方世杰大笑了三声,拍了拍沈天龙的肩膀,扭头看着张伟浩,说:“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用在天龙身上,三天就够了!我记得三天前,某人跑到一班,狂言以后的生活比天龙强百倍。我很期待某人毕业后能拿到八千万的年薪,做个打工皇帝,为我们三班争光!”
张伟浩羞得无地自容,胀红了脸,还不能反驳!他紧张的看了蒋春芳一眼,发现蒋春芳浑身在颤抖。
蒋春芳也以为沈天龙先前是在为她流泪,可惜,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回头了。这时,她明白,沈天龙当晚那样问她,其实就是在试探她是不是因为钱才喜欢他。
沈璧莹的心里十万个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颤抖着手发了条短信给苗凤凰,问:“妈,你查一下沈天龙是不是东璇集团派到梅塘市的品质代表?”
苗凤凰为公司的品质问题烦得不行,正陪着笑脸请东璇集团派来的实验工程师大吃大喝,希望对方高抬贵手呢,看到女儿的短信,她震得不轻,但她知道女儿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来,肯定知道点什么。事情太大,她需要先大致确认。于是,她先回信息问女儿是从哪里听来的?待得知是班主任宣布的后,苗凤凰心中喜忧参半。
“陈工,我听说你们东璇新聘请了一位很年轻的驻梅塘市的品质代表,是不是?”苗凤凰试探着问高级测试工程师陈德平。
陈德平有点不爽的放下筷子,推了推眼镜,目光从苗凤凰和沈正善的脸上扫过,说:“苗总的消息很灵通,我们品质部总监有打电话来,说明天有位王雪雁秘书推荐,叶董事长钦点的品质代表空降梅塘市,听说还是位聋哑人士,让我们注意礼貌不要因为对方年轻和残废……你说王秘书是不是……”
沈正善听到这里,他心中有些明白了,但不敢确定,他疑惑的目光看向苗凤凰。
苗凤凰没看老公的眼色,她赶紧打断了陈德平的话,免得他说出些不中听的话来,她说:“这个新代表,是不是叫沈天龙,梅塘九中的学生?”
陈德平怔了一下,下意识的说:“叫沈天龙,是不是九中的学生,我不知道。怎么,苗总认识?”
沈正善虽然不知道沈天龙这个品质代表是怎么得来的,但现在他不需要知道过程,只要结果对正善公司十分有利的就行。他笑着替苗凤凰回答:“岂止认识,我们是看着他光着屁股长大的,他是我沈某人的干儿子。”
陈德平尴尬的说:“这样就最好了,等明天沈公子过来,贵公司的事情,咱们请示一下他,看看怎么处理吧。”
“来,吃菜,喝酒,下班时间不谈公事,工作上的事情,明天上班再说!”沈正善高兴的劝起酒来。
陈德平和同事对视一眼,心中腹诽不已,如果不谈公事,他俩也不会被沈家两口子请到金沙酒店来吃饭了。他俩同时也觉得奇怪,这么大的事情,如果沈天龙跟沈家夫妻的关系好,没理由连干父母都不知会一声。想给干父母来个意外惊喜?两人举杯喝酒时,注意到苗凤凰的脸色有点不对,他俩若有所思。
沈天龙在同学们的低声恭喜中,他笑得有点苦涩。按他和叶璇商量的原计划,这些事情先跟郑老师说清楚,方便沈天龙需要的时候请假离开。星期一,也仅仅是王雪雁发个邮件给梅塘市的各代工厂老总,表示沈天龙的存在,一切都以低调的方式进行。郑老师在正常情况下,也不会公布沈天龙这层身份,仅仅是在数天后,收到梅塘理工大学录取沈天龙的通知后跟同学们通报一声。
跟着郑老师来到教学大楼对面的小卖部,沈天龙买了包五十多块的龙抬头,他自己取了一支,剩下的整包送给了郑老师。
郑老师说了些恭喜和鼓励的话就离开了,沈天龙又买了一包,抽出一支来,吸了一口,吐着烟雾,怔怔的盯着三班的方向看了几分钟,然后走向操场。
沈天龙心中苦恼,想找人说说话,他坐在操场上,发信息问张梦馨搬家的事情搞得怎么样了?张梦馨回答说今天累了,先找了间酒店住下,搬家的事情,明天再说。还说明天早上过来找他。
想了想,沈天龙犹豫了半响,他打电话给王雪雁。
王雪雁正在做叶璇下周的行程安排,看到沈天龙的电话,她按下接听键,说道:“小弟弟,有什么需要姐姐帮助的?”
“雪雁,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沈天龙有气无力,充满感伤的语气把王雪雁吓一大跳,她温柔的问:“天龙,出什么事了?”
沈天龙从小时开始讲起,一直说到今晚发生的事情,他问:“雪雁,你说,她为什么看不起我?她为什么会这么讨厌我?”
王雪雁想了想,说:“沈璧莹能说出那样的话,说明她是个虚荣心特别强的人,从小到大没受过挫折,不能体谅别人。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人,听得出你是想找回自己第一个朋友。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爱上了她……”
“没有,我仅仅是想找回第一个朋友!”沈天龙赶紧大声解释,他决不能让王雪雁误会他爱上了别的女生。
王雪雁想改变这种沉闷的气氛,开玩笑说:“我又没说你爱上了她,你心虚什么?难道被我不幸说中了心事?”
“雪雁,你要相信我,我对璧莹真的只是……”
听沈天龙的语气急了,王雪雁不再开玩笑,抢着说:“算我说错话了,对不起!你如果把沈璧莹当妹妹看待,或当朋友看待,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打击她,把她的优越感打得一点都不剩,让她体会体会被人看不起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有她真正体会到了这一点,你们才能真正成为朋友。如果你现在说出是叶总的儿子,她愿意跟你回到从前,那她看上的也仅仅是你的身份,并没有从心底把你看成真正的朋友。”
“还要打击她?”沈天龙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忍,他这两次打击沈璧莹,是在被沈璧莹逼得没有退路之下的反击,又是在气头上。此刻,沈璧莹正可怜兮兮的,沈天龙想到的就是爱护她,要他主动打击沈璧莹,他真下不起这手。
王雪雁说:“她这个性格,你不帮她及时纠正,她以后幸福不了。当然,她幸不幸福,跟你没有一点关系。她是你第一个朋友,不管将来你们能不能恢复到小时候的那种亲密关系,在你的心里,你都希望她过得好。你现在不帮她纠正,等别人帮她纠正的时候,可能一棍子下去,她就会完蛋了!而不是像你这般带着关心去打击她,目的是为了她好,不会对她下死手。”
沈天龙沉默了很久,问:“我应该怎么做?”
王雪雁撩了撩耳旁的秀发,说:“刻意去打击她,你可能心里受不了!顺其自然吧,像我这么善良的姐姐,可不会教小弟弟去做坏事。”
又是一句小弟弟,沈天龙郁闷的挂断了电话。
王雪雁对着手机笑了笑,又打电话跟叶璇沟通了几句,之后她打开电子邮箱,提前10个小时发出那封公布沈天龙是梅塘市品质代表的邮件。
下一刻,梅塘市那些替东璇集团供货的老总,不管是在吃饭,还是在泡妹,或在情人家鬼混,一看手机上提示有重要新邮件,都下意识的快速打开邮件。看过之后,大家同时记住了以下几点:东璇集团请了个品质代表叫沈天龙,九中高三学霸,能看懂唇语的聋哑人。
这信息组合起来,怎么这熟悉呢?奶瓶制造厂的周总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终于想起几天前梅塘市正善公司苗凤凰发的那条寻人启事。
大家都是东璇集团的供应商,在东璇集团开年会的时候,供应商之间相互认识,还互留有电话号码。
很快,苗凤凰和沈正善的手机不断响起,各老总表示很久不见,想请苗凤凰夫妇出来坐坐,喝杯茶。
苗凤凰夫妇嘴里热情的回应着,语气充满了喜悦,心情却是非常的忐忑,因为苗凤凰以干妈的身份发信息恭贺沈天龙,沈天龙淡淡的回了一句:“谢谢苗总,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考虑到上周四沈天龙被沈璧莹当众在三班走廊羞辱后,还是一脸的热情,想要跟沈家搞好关系,苗凤凰隐隐觉得可能又发生了点什么?当然,也有可能是沈天龙当时无依无靠,想要攀住沈家这棵大树,现在沈天龙不说混出头,至少也不需要靠沈家来获利了,因此对看不起他的沈家不再热情,甚至厌恶,也说得通。
沈璧莹无脸在教室里呆,蒋春芳也无脸呆在教室,两人默契的同时回到宿舍,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也没聊天。
突然,安静的宿舍里,沈璧莹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妈妈打来的,沈璧莹打了个寒颤,手在打抖,她不知道接听电话后,该对妈妈说些什么?沈璧莹选择了拒听,食指拼命的按在电源键上,强制关机。
显然,关机并不能解决问题,沈璧莹心中惶恐,周末这两天,她在吃餐时听到父母在饭桌上谈论产品面临返工的困境。本来,测试工程师不放手,沈天龙大笔一挥就可以帮到沈家,可她却看不起沈天龙这个残废,在沈天龙提出帮她沈家三次时,她还代表沈家拒绝了!
沈璧莹害怕父母的责骂,同时又莫名其妙的更加痛恨沈天龙,她觉得她这几天在学校颜面尽失,明天还要被父母责骂的根源就在沈天龙身上!
苗凤凰听到“嘟、嘟、嘟”的忙音,她手足冰凉,用脚指头都能猜到女儿肯定再次伤害到了沈天龙!
“我苗凤凰怎么生出你这个猪头!”苗凤凰气得大骂一声,手机被无情的摔在客厅的地板上。
沈正善似乎已经习惯了老婆和女儿这种生气时发泄的暴躁方式,他问:“凤凰,莹莹说什么了?”
“说什么?她什么都没说就挂了我的电话,还关机了!”苗凤凰气呼呼的回了老公一句,之后双手捂在脸上,重重的出了口气,然后双掌用力划过脸庞,叉住低头摔手机时弄得有点乱的头发,往后捋了捋,倒退两步,如重物跌落般坐回沙发。
沈正善也知道上星期发生的事情,也了解女儿的性格,他默默的拿起茶几上招待客人的烟,抽出一支来,激动得点了三次才把烟点燃。
九中这边出了什么事暂时不清楚,但正善公司的事情,可以先拿来推理。苗凤凰夫妇推测了一番,觉得沈天龙之前不可能认识王雪雁,目前退货的事情,肯定跟沈天龙无关,但新订单取消很可能跟沈璧莹的胡说八道有关。很明显,如果王雪雁看中了沈天龙的才能,向叶璇推荐得到认可之后,叶璇让沈天龙做品质代表,而沈天龙跟沈家又不对付。那么,为了东璇集团的利益,叶璇肯定要取消正善公司的订单。这个道理很浅显,东璇集团的订单可以给正善公司,也可以给别的公司。而如果给正善公司,到时候品质代表跟正善公司干起来,弄得出不了货,东璇集团会受损失。
像周总这样的人精,正常情况下,肯定是先跟沈天龙套近乎,只有沈天龙难接近,再从沈天龙的亲属着手。鉴于沈天龙是聋哑人士,只能看懂唇语,发信息恭贺一声,太随便了。于是,周总这些人发动关系,看看亲朋好友之中谁的亲属在九中读书,预告了解一下沈天龙同学爱好什么?准备次日带点投其所好的东西亲自去九中看看。
如今沈天龙跟沈家的关系,哪个学生不清楚?稍一打听,周总这帮人立刻做出正确的选择,那就是跟正善公司划清界限,别惹得沈天龙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