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煊关上房门,转身看着贤妃,“如果你是来劝我放弃雪樱国的话,孩儿还是劝母妃离开。这些毫无意义的话,我不想听见。”
贤妃无奈的摇头,“煊儿,你要母妃跟你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皇帝不是那么好做的。你看看你的父皇,他身为雪樱国的皇帝,在天下人眼里,他是雪樱国最有权势的男人。可是,唯有他身边亲近的人才知道,他一生受了别人多少算计。难道你想要过这样的生活吗?你觉得母妃会忍心看着你过这样的生活吗?”
独孤煊一双眼睛透过窗户,看着漆黑的窗外,“父皇受了多少人的算计那是他自己无能,如果是我做了皇帝,看谁敢算计。”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普天之下想要打皇宫主意的人数不胜数。母妃的大半辈子都在隐忍中度过,无论后宫发生什么,无论雪樱国发生什么,母妃都不去凑热闹。你看,母妃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吗?叶将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难道你忘了你七岁那年的冬天,是谁把你扔到冷水井里的吗?正是他啊,这些你都忘了吗?”
“够了!”独孤煊不想再听下去了。
“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劝你在我彻底动怒前……离开。”独孤煊面色含着狠戾。
贤妃摇头,“难道你要为了皇位,学独孤卿那样的孽障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吗?”
独孤煊俯身,把嘴凑到贤妃的耳畔,“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那也是母妃逼迫孩儿这么做的,怪不了孩儿。”
“你!”贤妃被独孤煊的话气得浑身发颤。
贤妃痛心自己没有注意到独孤煊的变化,才会让独孤煊一步步错下去。贤妃也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改变独孤煊什么了,只是,她是一个母亲,又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步步走向火坑?
贤妃忍着痛心,问独孤煊:“那你告诉母妃,你弟媳突发风寒是不是你做的?”
独孤煊嘲讽的大笑两声,他的目光直直的逼迫着贤妃:“母妃,您这么说似乎对孩儿不公平吧?南宫婉婷那个女人得了风寒关我独孤煊什么事?要怪你就怪死去的皇后和皇奶奶好了,是因为她们死了,南宫婉婷去守夜才得了风寒的。怎么怪得到我独孤煊的头上?”
贤妃往独孤煊这边靠近了一些,轻微的叹息一声,“煊儿,你知道母妃不是这个意思。母妃是不想你一错再错,母妃只想你平安啊煊儿。”
独孤煊收回目光,看向别处,“平安一生有何意义?看那些草芥百姓,飞鹰走狗不就是平安一生吗?他们这样苟且的活着,在我的眼里还不如死去来得痛快!”
“你想怎么样?和瑾儿争帝王之位?”贤妃痛心。
独孤煊闷哼一声,“什么叫我和独孤瑾争?现在皇位不在任何人手上,我和独孤瑾同为皇子,何来谁争谁的一说?”
贤妃怒了,“好,母妃今日就和你好好说说这个问题。独孤卿的下场你看到了吧!他有多少人支持,不说满朝文武,至少也有朝中不少权贵支持,可现在结果如何?还不是被贬回了卿王府,守着一个空壳过余生!”
“那是独孤卿自己沉不住气,才会把到手的皇位丢了!我独孤煊不会像他那么笨!”独孤煊冲着贤妃吼了起来。
“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瑾儿准备了那么多年,而你才准备多久?你怎么会是瑾儿的对手?单不说瑾儿,就是其他皇子,你也斗不过。”贤妃到底是独孤煊的亲生母亲,无论独孤煊怎样吼她凶她,无视她身为他母亲的身份,但她都不希望独孤煊有事。
独孤煊冷静了些,“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准备?”
独孤煊回头看向贤妃,贤妃看到独孤煊眼神里的那抹狠戾和决绝,忽然感觉心里咯噔了下。他怎么不像是她贤妃的儿子。是这皇宫容易催生人变,还是她真的没有好好教育煊儿?
独孤煊甩袖离开,留下流泪哀痛的贤妃。
贤妃一双泪眼看着独孤煊离开的方向,贤妃的贴身宫女见独孤煊离开了,才进入房间。宫女看到贤妃瘫软在地上,赶紧跑到贤妃身旁,搀扶着贤妃。
“贤妃娘娘,奴婢搀扶您起来吧。地上凉,小心感染风寒。”贤妃的贴身宫女看到贤妃悲痛泪流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掉落下来。
贤妃在贴身宫女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贤妃无力的摆手,“算了,算了……”
宫女心里疑惑,不知道贤妃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看到贤妃正在悲痛,不便多问。
“我们去看看南宫王妃,煊儿不仁,就让我这个做母亲的来帮他赎罪吧。”贤妃自言自语一般呢喃着。
南宫婉婷还在昏迷之中,体内的真气不断窜动,浑身冰冷,每一个毛孔都似乎凝结上了冰霜。
独孤瑾在一旁,用双手煨着南宫婉婷的身子。宫女穿梭在房间里,放碳烧火,给南宫婉婷取暖。宫女们和独孤瑾的身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可南宫婉婷的身体还是那样冷。
宫女们都有些熬不住了,但为了她们的王妃娘娘,也只能强打起精神,继续加碳。
独孤瑾的眉心深刻,他把南宫婉婷的手拉到嘴唇边,用嘴唇轻轻的触碰南宫婉婷的拳头。
“婉婷,本王不准你就这么躺着!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独孤瑾低语呢喃。
南宫婉婷只听到一个模糊的声音,并不能听清楚独孤瑾在说些什么。她好害怕,想要逃离这种状态,想要回到独孤瑾的身边。
独孤瑾,她不是一直都很讨厌这个男人吗?
南宫婉婷的心个瞪了下,她不是讨厌他张扬跋扈,不可一世的样子吗?不是讨厌他偷偷爬上她的床吗?怎么在这一刻,她想到的竟然是独孤瑾?!
独孤瑾感觉南宫婉婷的手臂更凉了,不敢再这么自私的握在手心里,只好轻轻的把南宫婉婷的手放到被子里。
独孤瑾的浓眉紧紧蹙在一起,“南宫婉婷!你是本太子的女人,没有本太子的命令,你绝对不能死!绝对不行!”
独孤瑾感觉自己就要疯了,为什么?
独孤瑾站起身来,双眼散发出凶恶的狠戾。
宫女们看到独孤瑾这般模样,都吓呆了。
这时,一宫女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独孤瑾说道:“太子殿下,贤妃娘娘来了。”
贤妃?独孤煊?
“让她进来。”独孤瑾的话含着让人畏惧的寒意。宫女愣了一下,退下去请贤妃入殿。
贤妃走到独孤瑾的身旁,独孤瑾眉眼清冷,他现在的心里只有恨,只有狠戾,没有理性。
贤妃看了一眼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南宫婉婷,又看了看独孤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母妃!”在独孤瑾的心里,贤妃终究是他的母妃,他怎么能看着自己的母妃跪在他的面前。独孤瑾赶紧搀扶起贤妃,刚才眼神中的狠戾已经消失了一大半。
“母妃,您这是做什么?”独孤瑾强行把贤妃搀扶起来。
贤妃的双眼里满是泪水,脸上也满是泪痕。独孤瑾惊了,贤妃是怎么了?
贤妃顺势拉着独孤瑾的双手,对独孤瑾说道:“瑾儿,母妃知道瑾儿现在心里难受,不能再听别的话了,可是母妃心里的一些话如果再不对瑾儿说,恐怕会给瑾儿带来更大的麻烦。”
“母妃的意思是?”独孤瑾感觉到贤妃要提有关独孤煊的事。
贤妃一双泪眼看着独孤瑾一双发红的眼,“瑾儿,你答应母妃,无论如何,都要兄弟帮亲,不能做出手足相残的事情,尤其是对煊儿。”
“母妃,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的王妃现在躺在这里,正需要我的照顾。”独孤瑾心里叹息一声,不温不寒的说了句。
贤妃知道独孤瑾已经怀疑独孤煊有异样了,如果是这样,她今天就更应该来找独孤瑾了。
贤妃对独孤瑾说道:“母妃不仅仅是煊儿的母妃,也是你的母妃,我一直都希望你们两兄弟能亲爱友好,不要像其他皇子那样,为了自己的利益手足相残。是……是母妃对不住你,没有管教好煊儿,才让煊儿有了不该有的幻想。”
不该有的幻想,除了皇位还能是什么?
独孤瑾看着贤妃的眼睛,更加确定独孤煊有帝王之心。
贤妃接着说道:“刚才我去找煊儿,看到叶将军从他的房间里出来。瑾儿,”贤妃握着独孤瑾的手忽然紧了起来,“你答应母妃,不管煊儿做出怎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你看在母妃的份上,不要伤害他好不好?”
独孤瑾沉吟了下,对贤妃说道:“母妃,您就像我的娘亲一样,最了解我的脾气。如果别人不惹我,不伤害我和我身边的人,我是不会对别人怎样的。六哥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感情一直都很好,只要六哥不伤害我,我又怎么会伤害六哥?”
独孤瑾接着又说道:“母妃说叶将军从六哥的房间里出来,这也算是正常。叶将军是朝廷中人,现在父皇和太后、皇后都不在了,六哥忙着打理国事是应当的。”
贤妃无力摇头,“瑾儿,你是真的不愿意和母妃说真心话吗?你不愿意把母妃当做自己人吗?”
独孤瑾摇头,他承认刚才这么说是有些刻意了,不过他也是为了贤妃好。生子容易养子难,独孤煊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并非贤妃能一手控制的。再则,帝王之位的诱惑,身为太子的独孤瑾又怎么会不清楚?
只是,贤妃已经为他和独孤煊牺牲了那么多,不能再伤心了。
“母妃。”独孤瑾的眼睛诚恳的看着贤妃的眼睛,“孩儿明白您的意思,孩儿不会做出让您伤心的事的。母妃,您放心,我会尽量小心保全自己的。若非逼不得已,也不会……伤害六哥的。”
贤妃的眼泪滚落下来,她自言自语一般说道:“从你和煊儿生下来的时候,我就看淡了名利,只觉得一家人开心生活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愿意忍受皇后的刁难,愿意让煊儿成为最普通的皇子,愿意让你游走列国,不要困在这皇宫。看来……母妃努力所作的一切,都不过是白费……白费……”
贤妃无力的往房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