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阅读 > 秦藏1农家传人

第三十五章 旱魃玄女

2017-03-16发布 8500字

正当我们消灭了数波魃兽,以为可以歇口气时,突然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深渊处冒出来。

“真有魃兽王!”我惊叫道。

“行啊!来个大的,打得给劲,这些个小喽啰真没啥大意思。”未来大叫,我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快疯了。反正油爷快疯了,凑到我身边,低声问了我一句:“兄弟,这姑娘是不是脑子有病。”话声刚落,被未来踢了一脚,嗷嗷怪叫。

“我说两位大哥大姐,能不能先别内讧,攘外必先安内。”我求道。

话音刚落,那巨影已经扑了过来。

“小心!”我爸大声喊道,上前一步,将铁链朝黑影扫去。铁链仿佛进入了虚空,当的一声,铁链绷直了。

那个硕大无比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带着压迫一切的气息,整个空间都变小了。

那是一头比三个魃兽还要大的怪物,全身披着一副破烂不堪的青铜铠甲,残缺处露出下面绿森森的皮肤,散发着让人晕倒的臭气,它咧着嘴,巨眼处有一道恐怖的伤痕,使它显得极为暴虐。但跟坐在它上面的人相比,这只怪兽就如同小花猫一般了。

魃兽王背上的人修长瘦弱,如果那真的是一个人的话,其手脚长得仿佛是节肢动物,身上披着一件残旧不堪的青衣。更让人感到心惊肉跳的是,那个人的脸,清秀无比,发白的嘴微微上翘,露出渗人的笑容。

“鬼啊!”未来尖叫道。

“楚伊!”我心里直发麻,那张苍白的脸正是梁楚伊, “她不会怪我们坏了她的好事,现在来报复吧。”

油爷揉揉自己的腿,嘴哆嗦一下,什么都没说。

“别瞎说,那是人面螨!”棍子说道。

我一想还真有可能,因为这身体太大了,不是楚伊的身体,甚至也不是正常人的身体,至少四肢不会这么长。不过,这也太诡异了。不知道那张人面螨的后面到底藏着什么样的面孔,如果它真的是女魃,或许是一张更为惊艳的脸,毕竟女魃可谓是中国传说中一位女神。

我爸扎着马步,一动不动。铁链绷得笔直,一头抓在我爸手里,一头抓在她的手里。其实说抓并不准确,她只是用手指轻轻掐住了链接,好像掐住一根小线头一样。那手枯白如帛,细小如柴,可我爸却满头大汗。

铁链纹丝不动。

“它……它会说话……”油爷喊道,声音都在发颤,身子一个劲往后躲。

呜咽的声音从楚伊的嘴里传出来。声调极为特别,好像在唱什么怪歌。但我能感觉到那歌里无尽的怒火跟哀怨。在那具躯体里,似乎积满了不满跟怨恨,现在终于等到了宣泄的时刻,而我们,不幸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不好!”棍子喊道,冲上前拉我爸。与此同时,楚伊轻轻抬了抬手指。铁链飞起,我爸像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一块石头。

“爸!”我嘶声大喊着冲了过去,一阵古怪的声音响起,数只魃兽跳到我的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挥动黑剑斩去,一只魃兽倒下来,两只扑了上来。我似乎离我爸越来越远。石头上流着血。我爸一动不动。未来冲了过来,但有更多的魃兽扑上来。楚伊露出诡异的微笑,也许她是女神,她偏好欣赏人类的徒劳挣扎。

就在这时,那些魃兽突然往后退去,在我跟我爸之间让开了一条大道。而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又古怪的声音。我大为惊讶,扭头一看,棍子嘴里轻轻的蠕动着,发出着同样的声音,我想起来就是那天在路上,他用来吓唬中国联通的声音。

“我去,棍哥是什么人?他不会在跟楚伊谈判吧。”未来脸都看直了。我也没时间跟她解释,我也无从解释。 楚伊似乎同样被震住了,她死死盯着棍子。这大概是那些魃兽突然退开的原因。

我来不及多想,连忙冲到我爸旁边,不禁松了一口气,我爸只是撞晕了,血是从手上流出来的,是被石头的尖角扎出了一个小洞,我连忙撒下衣服包扎止血。然后将我爸背了起来。

印象中,我爸总是无比高大,重如泰山一般,现在背起来,才突然发现我爸竟然这么轻,这么瘦小。

我三步并做两步退到后面,将我爸放在石床上。

棍子还在发出那种古怪的声音,我真的怀疑他可能就是在跟那楚伊谈判。她紧盯着棍子,时不时嘶叫着。

“古苗语……错不了,这是古苗语!”油爷双眼放光,“我就知道百家典籍没有失落,这是百家典籍里才会记载的古苗语。一定是他拿走了百家典籍。”

转过头,油爷猛摇我,“是不是,是不是你们拿走了,你们太自私了,你们怎么可以独吞……哎哟!”

未来一巴掌拍在油爷的秃头上,“闭嘴!”

油爷算是彻底被他收服了,瞟了未来两眼有,老老实实闭上了嘴。转过头看了一下,突然大喜过望。

“快走!”油爷指着上面,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些魃兽都停止了攻击。而在我们的上方,有一个洞口,一根青铜索从祭台连向洞口。

“趁这妖娘们不注意,我们赶紧走!”油爷说道。

“放屁,要走你走!棍子还在这里呢。”我吼道。

油爷露出轻蔑的笑容,“行,局气,那你留着!我先走了,如果有机会,到北京来找我!”说吧,油爷撒腿就跑,纵身一跳,我都想像不到,他这样的身材也能做出那样轻巧的体操动作。

“你也走吧。”我对未来说。

“放屁,老子是那种丢下朋友的人嘛。要走一起走!”未来说道,挥动着手中的秦王子剑,“老娘打得过瘾,宝剑正饥渴难耐呢。”

火蛋在旁边呜咽了一声,趴在我脚边。

好狗!咱们一起来,一起走!

“你看,棍哥在给我们打暗号。”未来突然拍拍我的肩,跟我说道。我一看,棍子的一只手摊在后面,不停的变幻手指,还真的像暗号。可是我一点也看不懂中了。

“棍子让我们先走。”未来说道。

“你懂?”我盯着未来,这两人难道还有什么沟通的密语不成?

“这是医语。”

“什么医语?”

“老谢,你真笨,就是古代医生用的暗号,以前的医生替皇帝看病,通常是一群人会诊。总不能大家扯着嗓子商量吧,皇帝这可能是肛门脱落,皇帝这可能是纵欲过度,皇帝这可能是……”

“能不能说重点,都什么时候,还扯这些!”我快崩溃了。

“反正就是医生之间发明的手势暗号。反正棍子让我快走。”未来说话跟放枪似的,一口气说完。

“不行,你告诉他,要走一起走。”

“老谢,你怎么没脑子啊,他背对着我,我怎么告诉他。咦,棍子说让我们快走,他有办法。”

我一看,棍子的手势变得特别快,难道他真的有办法。也许是吧,棍子的身上有太多我不懂的东西,说不定他真有什么办法。

正想着,楚伊骑着巨兽往前走了两步。

“棍子说他要单挑楚伊!”未来脱口而出,“他让我们赶紧走,他自己有办法!”

果然,楚伊策动巨兽猛的扑向了棍子,而棍子像变了一个人,或者说比以前更灵活了,只是轻轻一闪就躲过了袭击。

我看了看石床上的老色,咬了咬牙。

“走!”

我背起我爸,拿铁链将他跟我缠在一起,朝着青铜索跑过去。未来跟火蛋紧随其后。我不知道把棍子留在这里对不对,希望他真的办法。

油爷的动作还真麻利,手脚并用,已经跑到了一半,火蛋紧跟在他后面,接下来是未来。我最后爬了上去。青铜索粗大无比,中间有孔可以抓住,倒不是特别难爬,而那些魃兽似乎都被吸引住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楚伊骑着魃兽王跟棍子打成一团。好几回,魃兽王都差点把棍子按在地上,拍成肉饼,棍子都是靠着翻滚才堪堪躲过,手中的铁扇子却不出击。我明白过来,棍子这是在拖延时间,可他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在拖延,要是一个不慎,可能就被魃兽王的大掌给拍上。

我的眼角有点湿了,狠下心不去看,朝着青铜索上面爬去。终于,我们跳到了壁道上。不远处就有一个出口。油爷正呼哧呼哧朝那个出口跑。

“灵运。”棍子突然朝我大喊一声。

我回头看到棍子平静的脸。

棍子朝我露出一个笑脸,喊道,“灵运,帮忙把我姐带回去。”

说完,棍子挥着铁扇朝着魃兽王冲过去。我愣在那里,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终于,我回过味来,大吼一声:“带你妹!老子才不帮你带,有本事你自己带!”

我把我爸放到地上,“未来,把我爸背回去!”

说完,我纵身就要跳到祭台上去,未来一把抓住我,“老谢,你想干什么。”

“我不能留棍子一个人在这里,他想跟怪物同归于尽!”

“你下去能帮到他吗?”未来突然冷笑起来。

“诸位大爷,你们能不能别折腾了,余爷为了我们,做出这么大牺牲,我们别让他白牺牲了行不行。”油爷一脸哭相的跑过来。后面一只魃兽追了过来。出口那里也蹲了数只。我说这油爷什么时候也讲集体主义精神了。原来是被逼回来的。

“你起开!”未来一把将油爷扯到身后,拿着剑就冲了上去。

“还是女侠仗义,你这朋友我交定了。”油爷感激涕零,拉着我,“走,小谢兄弟,有未来女侠开路,我们赶紧出去!”

“滚!你撒手,不撒手我把你踢下去。”我吼道。油爷连忙缩了回去。

“灵运,你别冲动,也不是没有办法。”未来收拾了魃兽,又走了过来。“你看,那是什么?”

未来往上面一指!

“石像啊。”我都快急死了,“这有什么用啊。”

“你没发现他是蚩尤吗?”未来说着,神秘兮兮的。

我当然知道啊。这个巨大的蚩尤雕像跟我在苗寨看到的完全不同,那是因为两者对这个人物的诠释不同。在苗人的眼里,蚩尤就是开创天地的英雄,而在中原文明中,蚩尤是一个狂暴的失败者。

不过,在中原的传说中,蚩尤在战败后,依然有崇高的地位。传说黄帝战胜蚩尤之后,并没有打倒蚩尤,而是把蚩尤当成战神,把他的形象刻成雕像,画在军旗上,用来震慑各大部落,只是后面中国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心理,才让蚩尤变成了一个彻底的魔头。其实蚩尤、黄帝、炎帝都是中华民族的先祖。

如果那些远古部落的传说是真的,那这一尊很可能是那时候无数用来威慑天下的雕像中的一座。但是,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嘛。

“秦未来,你能不能说点管用的。”我哭笑不得,它再传神再巨大,也只是一个石雕啊,难道还能活过来帮忙不成?

“都说你是猪肠脑子。你看它的武器。”未来指着蚩尤那个巨大的长矛,矛尖朝下,正对着祭台。

“我明白了!还是你聪明。”我一拍大腿,大声叫绝,我一下懂了未来的意思,如果把这个长矛砸下去,势必能将祭台送入深渊。那就可以对付楚伊了,我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 “不过,未来,我们怎么上去,这就是一个迷宫。我们根本上不去!”

“我知道,你看这雕像,看出什么了吗?”未来又一指旁边的雕像。

“挺吓人。”我说道。

未来白了我一眼,“这是阴雕,你再看那一条路,有什么不同?”

“阳雕!”油爷在旁边抢答,“两位小爷,你们在研究什么?赶紧的吧,小余哥都支撑不住了。”

我一看,还真是,棍子跟那巨兽战成一团,动作似乎越来越慢,只能不停翻滚,躲闪魃兽王的巨爪,然后抽个空攻击一下。看形势,棍子绝对不妙,奇怪的是,楚伊却一直没有下杀手。脸上一直带着古怪的笑容,就像一只残忍的猫要玩弄垂死的老鼠。

“阳为上,阴为下。如果我没有猜错,只要沿着阳雕小路,就可以一直走到最上面。”未来一口气说道。

“不会吧,这么简单?!”我不敢相信迷宫会这么简单。

“大道至简!女侠果然高明!”油爷冲着未来竖起大拇指,“不对啊,小谢兄弟,你不是想上去吧,那上面就是死路一条!压根没出口啊。我们还是杀出去吧。别让小余哥白白牺牲了。”

“油爷,你背着我爸,未来给你开路,你们先出去!”我说道。

油爷点头如捣蒜,赶紧背起我爸,“好,没问题,我保证将这位大哥背出去。”

“火蛋,保护我爸。”我说道。火蛋汪汪叫了两声,我当它答应了。

“放屁,什么臭主意,这上面就你一个人能行?”未来撒腿就跑,“不管你们了,老子先上去了。”

我气得发抖,这败家娘们尽生事,但也没办法了,我朝着未来追去。

未来跑得飞快,一边跑一边砍杀路上的魃兽,这些魃兽没有了楚伊的控制,动作都迟缓了很多。又碰上未来这个暴力女,如同碰见杀神,佛挡杀佛,鬼挡杀神。

“你们等等我。”没走两步,油爷在后面鬼喊鬼叫,大概是被魃兽给追的。我回头看去,还好,那些魃兽并没有追得很紧,有火蛋在他身边,这种弱化的魃兽倒不用太过担心 。

按照未来的说法,我们专走阳雕的路张,还真没别说,虽然有时候路是向下的,但走着走着,我们越来越接近洞的上部。而一路冲过来魃兽都被未来解决了一大半,我抽个空补一下,基本上是畅通无阻。

很快,我们冲到了洞顶,蚩尤的脸巨大无比,那根巨矛从洞顶斜插朝下,这份量足以将祭台击落,只是它离壁洞还有不少距离,现在反重力装置也没有了,我们怎么飞过去?

未来往后退了数步,一个冲刺,平空跃起,一只抓住了半空中的长矛,身体吊在了半空。

“好样的!”我脱口而出。这时,一只魃兽突然从上面扑了过去,抓住半空的未来,直接把未来拉了下去,扑通一声,未来跟魃兽一起砸下二十多米下的祭台上,把魃兽王都吓了一跳。

“未来!”我急得大喊。好在未来掉落时,在魃兽的上方,用魃兽做了缓冲,在地上翻动了一上,又站了起来。

看来,这砸巨矛的任务得摊派到我头上了。我估计了一下距离,起码有三四米,以我的跳跃能力绝对没戏。

“小谢,我们赶紧走吧,这肯定没戏了,这是你爸吧,你不会连你爸也不救吧。”油爷在一边说道,带着哭腔,看他身上已经挂了不少彩,正挥舞手中的木锤驱赶不断冲上来的魃兽。

“汪汪……”火蛋突然叫唤,猛的一纵,稳稳地抓住了半空中的巨矛,更奇特的是,它的嘴里还咬着一根铁链,铁链的另一条搭在洞壁上。

“太棒了!”我兴奋得大叫,赶紧抓住这一头,“快,火蛋,把铁链缠一下!”我用手划着圈圈,火蛋极为聪明,立刻在长矛上转了数圈,铁链缠在了巨矛上,我扯动了一下,十分结实。

“喂,灵运!”未来在下面喊我。

“什么?”我回应道。未来的表情突然好暧昧,她红着脸,大声说道,“灵运,如果这次我们能够出去,那我们就……”

“啊……这个。”我内心是狂喜的,单身狗终于要脱光了吗?但时机有点不对,而且这么大声,全世界都要听到了,这个东西还是悄悄说比较好。“未来,这个事情能不能出去再说。”

“我现在就要说,我怕以后没机会说,你老实听老娘说行不行?我决定了,如果我们能够出去,我们马上就去吃小龙虾,要变态辣的。”

我一脸黑线,抓住铁链一跳,身体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然后重重摔在了那根巨矛上面,我抓住巨矛闷头往上爬。这巨矛比我身体还要粗数倍,跟根大柱子一样。好在上面有凹凸不平的雕刻,正好可以用来攀爬。巨矛一阵摇晃,我知道肯定有魃兽跳了上来,时不时有火蛋的叫声,未来则在下面大喊大叫,吸引魃兽的注意,过了一会,我终于爬到了巨矛跟雕像手结合的位置,好像蚩尤同志用矛在撸串,只要我砍断他老人家的撸串棒,这根加大码的巨矛就会朝下坠落,将这个平台砸向深渊,如果运气好,还有可能正中那位怨气满满的楚伊。

我爬上蚩尤的手腕,火蛋在上面跟一只魃兽对峙,我抽出腰间的黑剑。我朝下看去,棍子正被一群魃兽团团围住 ,显然楚伊没有兴趣继续跟一位凡人过招。

“棍子!”我大声喊道,举举手中的黑剑,又指指巨矛。

棍子大吃一惊,但马上领会了我的意思,将手中早已经破烂不堪的铁扇朝楚伊一扔,掉头就跑。

铁扇差点抽中女魃。楚伊怪叫一声,那声音就像帕瓦罗蒂在唱《我的太阳》时唱破了声,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也能感受得到她的愤怒如同热火一样向整个山洞漫延开来,那些魃兽也仿佛重新被激活,癫狂般朝我们冲了过来。

“还差五步,四步、三步、三步、二步……”我默念着,看到棍子跃过石床,跟未来手抓到了一起。

魃兽王扑到了石床上,我用劲全力朝蚩尤的石手腕斫去,咔的一声,手腕裂开来。小山一般的巨矛往下砸去,楚伊抬起头,那张苍白的脸脱落开来,我看到了人皮面具之下让我震惊无比的脸,那是我见过最美的面孔。

那双美丽的瞳孔中充满着不甘跟怨恨,却转眼变得柔和起来,我突然意识到,她并不在看我。我回过头,看到头顶那张巨大的蚩尤面孔。我突然觉得,那个原本凶恶的战神,在这一刻看来,他的目光也是柔和的。

巨矛砸下,将魃兽王跟楚伊,或者说玄女压在祭台下,巨响在山洞中震荡,那些紧绷的长索再也无法支撑如此的重击,长链一根根断开,楚伊摔落下来,眼望着蚩尤的脸一动不动,随着祭台掉入深渊。

而那些魃兽中邪一般从壁道跳落。棍子说得没错,它们似乎受玄女的控制。杀死了玄女,它们连最基本的行动跟思考能力都没有。

在下落的祭台中,我看到一根铁链像箭一般激射而出,它卷住洞壁上一个雕像的头盔,那根铁链的另一端,棍子、未来被铁链带着撞向洞壁。

我们转出了那个山洞,我们没有回到那个藏经的地方,也没有回到那个有木屋的地方。未来带我们走了另一条路。她说,这是梁学超抓她时走的路。一边走,未来一边寻找洞壁上的记号,她说这是梁学超留下来的。

走出山洞时,地面剧烈摇晃起来,随后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显然,地洞坍塌了。

棍子大叫一声,朝另一个山头跑过去,我一拍脑袋。他的姐姐!

我连忙追上去,好在那个洞还在,棍子做了记号,我们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土匪的军火库,我执意要背他的姐姐余乐天出来。棍子没有跟我争。

这一折腾,等我背着余乐天出来时,我发现未来不见了。

她悄悄地走了,其实这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也松了一口气。我不想质问她到底是谁,毕竟我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不过,有一点我有点恼火,她带走了我秦王子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的口袋里留了一个纸条,上面美其名曰九个字:宝剑赠佳人,后会有期。更气人的是,后面还有一行字:我会照顾好火蛋的。

她把狗带走了!

好吧,都带走吧。能被带走的宠物就不是自己的。

油爷趁我跟棍子找姐姐时,把我爸扔在路上,自己一个人溜走了。这其中发生的事情,他多少要负一些责任。不过他后面给我打了电话,邀请我到北京去,说跟我合作做大事,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说的大事,大概就是寻找什么先秦典籍吧。这个事情倒不是不可以做,但跟他合作,我的小命什么时候没有都不知道。

我背着余乐天,棍子背着我爸,我们几乎把腿给走断,走到山下时,地面猛然摇晃起来,后来我们才知道,中国西北部发生强烈地震,我们这里的只是受到了余震的影响,但我的老屋还有那个村子全部震成了废墟,所有的地震学者都解释不了,为什么别的地方受到的影响极少,而这里却像地震中心一样。最后给出了一个这里山洞太多,地质结构极不稳定的结论。

我的老屋没有了,村子没有了,过去的回忆永远埋藏在地底,但万幸,我们还在,我爸还在,爷爷还在某个地方等待我。

我们回到了苗寨,棍子开着车先走了。他急着把姐姐的遗体送回家,还要回去报警,抓捕那两位逃脱二十年的凶手。大概一周以后,他告诉我,那个湘西的凶手抓住了。而孙温江跑了。我说没关系,从这一天开始,孙温江就是一个囚犯,甚至比囚犯还不如。因为他时时刻刻要处在担惊受怕的状态下,害怕被抓捕,逃亡的日子会比在监狱的日子更难熬。

棍子同意,他说接下来,还要去找他的奶奶。这里面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搞清楚,一天不搞清楚,他的内心就不安。

我对他说,如果有了计划,叫上我,因为我也要找我的爷爷。

棍子说声好,把电话挂了。

另一件大事是,我的爸失忆了,带着我爸回到深圳,他醒来后,对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只说到深圳来找我,还给我带来了蜂王浆。

医生说是碰撞导致的大脑损伤。失去的记忆,有可能会记起来,也有可能永远记不起来。

想了一下,这或许是最好的安排。我依然是他的儿子。我依然是谢灵运。那些个真相对我来说,难以接受,对我爸来说,又何尝轻松?

身体好之后,我爸非要回去,说在深圳住不惯。许三缘做东给我爸送行,这小子大概真是发达了,点了一桌硬菜。我好几回想问爷爷的事情。但都忍住了。

爷爷的事情,以后就是我的事情,我爸,还是让他去做一个养蜂人好了。他已经承担了太多的东西。有些东西,是该我这个年轻人扛起来了。

送走我爸的两个多月,我一直都在整理自己的思路,我戴着那张面具,戴着它,我有安定的感觉,这是我爸跟爷爷给我的安定,他们用二十多年的付出,给我一个虽然不真实但稳定的安定。这种感觉太珍贵。

我也不希望吓到别人。我所认识的绝大部分人,也只认得这张面具。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会取下那张面具,在镜子中端详着那张陌生的脸,思考着有关他的一切。

偶尔我也在网上查一查资料,但线索少得可怜。黄河的水鬼师傅,关中的盗墓贼,安徽的逃荒人,还有那把黑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明白告诉我是谁。还有我的爷爷,似乎是第六感觉,我总觉得他还活着。他还在某个地方等着我,还有我们家族曾经守护的百家典籍,还有深渊里的那个美丽的面孔,这些谜团如同乱麻一样纠结在一起,让我理不出任何头绪。

那个神秘的小漆盒里的铜片也是困扰我的东西,我数次触摸那个神秘的铜片残片,看到的内容都差不多,我感觉如果找到它其余的部分,也许我就可以看到一个完整的故事。

文章还是得写,毕竟这是我吃饭的行当。我发现自己进了宝山却等同空手而回。从里面拿出来的东西,没有一样是可以换成钱的。看来,我命中注定要靠自己的劳动过日子。只是有时候写历史的时候,我难免会想,历史书上写的那一切,都是真实的吗?有没有我们还未知的东西。

昨天,我又写了一篇文章,聊了聊黄帝战蚩尤的故事,我查了不少资料,但在我脑海里浮沉的,不是我查的那些传奇,而是那个极其美丽的面孔,和她最后时刻淡然的表情,或许她真的是玄女,她跟蚩尤,那位远古的战神之间,不仅仅是对手,还有一段未为人知的故事。而正因为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她才由一位女神沦落人间。最终从女神妖化魔化为女魃、旱魃,甚至成为僵尸的祖师爷。我把这个猜想写上去。不出我所料,不少人在后面留言,有些人嘲笑我,说我现在成了神棍,整天写些有的没的,简直就是历史发明家。

想了一下,我决定还是把这篇推送删掉。这时,一个留言引起了我的注意。

“灵运,我知道你的爷爷在哪里!”

说实话,自从我把湘西老屋发生的故事说了一些后,很多读者留言,其中不乏开玩笑的,有说他家也是百家传人,是墨家子弟,有的人说自己是孔子第多少代传人,是令字辈的。甚至有的人说他家也藏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些我都一笑了之。但看到这一条,我还是愣住了。因为上面显示这个留言的人叫林玑,而我恰好就认识一个叫林玑的人。

她还有一个小名叫臭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