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明月照耀四方，将海面染成一片银色，但是在此刻，所有的海水都在此刻敞开一条通天大道，一支气息如同洪荒野兽的修行者，汇聚在一起，向着一个方向出发。

所过之处，所有的灵主都乖乖地避让开来，因为这一支恐怖的军队，每一个修行者散发出的气息都足以让他感到胆战心惊。

“莫非是灵王出行，能有这个排场，也只有灵王出行才有这般威势，当年诸王之争，诸王横行超脱海，便是这般景象。”

“可是这一尊灵王到底是谁，是新晋灵王巡海扬威吗？”

“数百的大灵主随行开道，也只有灵王才能具有这么强大的势力了。”

“传闻神器海灵王出行，也是这般，这下要闹翻天了，又是一尊新的灵王出世了。”

“他们是去往鲛族的领地，难不成是要和鲛族真正开战了吗？”

张问道骑着梦魇蓝魔，问道：“灵王很强吗？”

丑道人恭敬道：“灵王并没有见过，但是听闻灵将的实力，足以焚天煮海，随手掐灭一颗星辰。灵王都是已经拥有七百多条道纹的强大修行者，七百多条道纹，那是已经可以绘制鬼面的强者，极其恐怖。”

张问道砸吧砸吧嘴，道：“原来也就是这样，和神比好像差远了。”

丑道人心说将军真是心大，和神比起来，世间所有的修行者都是草芥。

半天之后，陷阵军终于是到达了目的地，那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深渊，其中发出湛蓝色的幽光。

张问道再次看了一眼苏晚雪，似乎是可以马上疗伤，苏晚雪的神采好了几分。张问道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从梦魇蓝魔的身上下马，然后站在这深不见底的深渊前，反手一掌轰向地面。

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发生，没有山崩地裂，同样没有海水翻滚，一切都静静的，但是片刻之后，从海底忽然传来一声惨烈的巨吼。

“谁人敢犯我鲛族！”

海底的山丘开始起伏，如同一条长龙出世，地面开始龟裂，绵延数百里，在翻滚的地表之中，一片片灵甲从地底露出，一条长达数百丈的庞然大物从海底钻出，两只硕大的眼睛如同日月同空般照耀四方！

看着眼前如同蛟龙一般的庞大生物，张问道满意地点点头，“果然是鲛族灵将。”

蛟龙看着眼前如同蚂蚁般大小的人类，怒喝道：“人类，你们不该自寻死路，扰了我的美梦，既然你们自己寻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道完，蛟龙腾空而起，数百丈的身子滚动，一瞬之间便逃离了此处，头也不回，“好你个阴险狡诈的人类，七百多位大灵主，以为我不知道有灵王隐藏在其中吗？哈哈哈，太小看我了！”

红薯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就是鲛族灵将？”

不止是红薯，就连陷阵军也是一阵傻眼，“这鲛族的灵将也太胆小了一点吧，我都准备好了出击斩杀他呢！”

“这鲛族也太怂了，简直就是一个赖皮小人，这样的家伙，怎么修行到这个境界的？”

“太出人意料了，我根本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

“那我们算是赢了吗？”

张问道微微皱眉，道：“可能是我那一掌用力稍微大了点，伤到了他。这样也好，红薯，带苏晚雪下去疗伤吧。”

苏晚雪没有移动一步，她静静地看着张问道，张问道的眼中，古井无波，没有丝毫波动，连一丝喜悦的情绪都没有。

“我不想去疗伤了。”苏晚雪淡淡道。

张问道默然回头，双眼依旧平静如水，但是，在那平静的湖面下，是无数涌动的暗流。“你们都退下吧，我和公主说会儿话。”

陷阵军识趣地离开，红薯喃喃道：“嫂子和哥哥要吵架了，快跑！”

两人相视良久，张问道道：“我是鲲圣的后人，所以，我知道了一些我不该知道的秘密，比如，铁皇根本没有死，甚至，已经成神了。”

苏晚雪脸上荡漾起莫名的神色，“那又怎样？”

张问道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因为我与那九天之上的诸神早就已经不死不休，在我还是一个凡人的时候，我和那云荒诸天的超脱结下一个不死不休的局，当我挣脱这一切的时候，却又发现他们不过只是诸神的棋子罢了。其实，我一直想要杀了你，在我知道铁皇没有死之时就想要杀了你。如果不是你拒绝疗伤，我可能已经杀了你了。”

苏晚雪的语气微冷，“我也想要杀了你啊！”

两人迟疑了片刻，谁都没有动手，张问道还是先开口向红薯传音道：“带苏晚雪下去疗伤。”

道完，张问道转身离去，不知去了何方。

敏感的红薯可以看得到，在苏晚雪的眼中，一滴泪从她的俏脸上滑下，红薯好奇地问：“晚雪姐姐，你和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哥哥对你做了那种事，然后还不想负责任？”

“哥哥真是太坏了，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人，晚雪姐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让哥哥娶你的，不会连宝宝都有了吧，难道我要做姑姑了，我还没有准备好礼物呢！”

苏晚雪揉了揉红薯的头，笑道：“想什么呢？我和你哥哥，什么事都没有。”

红薯接着问：“那你们为什么会吵起来啊？”

苏晚雪忽然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怜惜之色，“我从未见过有一个人像是你哥哥那般平静，那么纯净的道心，我想，他就是最接近道的那个人，所以他很强，强大到神体都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可是，我也从未见过像是你哥哥那般可怜的人，一直身在棋局中，没有任何的退路。”

“他只是谁也不信，他从未相信过任何人，或许，只有死去的人才能让他相信吧。真是可怜啊，本来是最信任他的人，但是他却无法相信任何一个人，只有当他们死去之后他才会知晓答案。可是我现在不想死了，总有一天，他会相信我，而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红薯努力地点点小脑袋，“好啊好啊，哥哥真的好可怜的，红薯一定会好好照顾哥哥的。”

一夜无话。

张问道静静地坐在小舟上，他没有修行，也没有思考什么，太多的虚假，让他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有人曾经说过，只是虚幻的幻境，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早已知道结果的幻境，根本不算是幻境，只是人心中的欲望。而真正的幻境，是有真有假，让人分不清真假。

身在局中，张问道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如果说苏晚雪是铁皇早就安排好的棋子，那么她的作用又是什么呢？

苏晚雪并不能起到保护他顺利修行的目的，他一直迟迟地没有对苏晚雪下杀手的唯一原因，只是因为一点。他的感知很敏锐，哪怕苏晚雪藏得再深，他也能从苏晚雪的身上感受到那掩藏在心中深处的杀意。

苏晚雪想要杀了他，按照诸神的想法，一定是将自己孕育到成熟的那一刻，而不是杀了自己。

那么铁皇到底用意何在？他分不清也弄不明白，他在这天地间到底算是什么。诸神既然布下了棋局，就不会那么简单，他们甚至可以知晓自己的一举一动，同样可以发现自己在故意疏远那些心中眷恋的人，但是这没用，因为他们将他的妹妹送到了他的身边，而这些，都将成为他的拖累，成为他在最后一刻放下手中的剑，仍由他们吃掉的软肋。

或许九天之上的神灵在大笑，“你知道了这一切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只能乖乖做我等的口粮！”

张问道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生来无心，他一直在害怕着什么，生来无心，就是为了让他的心中没有任何牵绊，心中不会在意任何人。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太古祖龙强行给自己一颗心，让他再次陷入了僵局之中。

或许散尽一身的修为，可以让他平平凡凡过完这一生，然后再轮回中再次重演这一次的悲剧。他也终于知道朱雀为什么说他是一个懦弱的弟弟，或许，在无尽的轮回中，看清了这一切的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的修为散尽，然后，重演又一次的悲剧。

“不，不是这样，这一次，我不会放下我掌中的剑，这一次，我要改变这一切！”

张问道将自己的意识注入怀中金色的羽毛中，再次看向坐在芦苇上的老人，轻声道：“告诉我如何才能领悟道境。”

老人的神色微变，道：“你决定了？”

张问道淡淡一笑，道：“我决定了，白帝和月皇做得到的事，我张问道未必不可。”

老人哈哈大笑，道：“好，我就告诉你道境的前三重为何，道境有山水，山一重，水一重，山山水水又一重。我曾经领悟过世上最强大的道境，这山水之中的秘密，就在这鲛族的灵甲之中，收集十万片灵甲，可成一卷普通山水图。但是你的话，没有收集齐所有的名山名水图，根本不可能参悟到道境第三重天，也无法施展你的道境，你的道境，只有当你的境界参悟到第三重天的时候才有可能使用。”

张问道接着道：“前辈可知夜不归在何处？”

老人摇摇头，道：“缘分未到，缘分到了，你不必去寻，它便会出现在你的眼前，夜不归是拥有灵性的，它只会臣服于让它觉得害怕的人面前。”

“对了，你那柄墨规有古怪，那不是你命中应该得到的东西，真正属于你的剑，还在尘封之中，我也就能告诉你这么多了，如果继续多言，神灵会感应到我的存在。我毕竟只是鲲的一根羽毛，不是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