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流水一般洒在街道上,映衬着远处若有若无的浪涛声,此时的接到真像是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了。
盛宣怀坐在马车里,古井无波的脸上隐隐有一些皱纹。坐在他身边的赫德则一脸的兴奋。
此时此刻,他身后的马车上,拉着一箱赫德提供的残损电线。只要把这一箱电线混杂进胡雪岩的电线仓库中,那么胡雪岩所架设的整条沪汉电报,就相当于是废了。
这件事情务必要做得密不透风,否则胡雪岩一旦知道,自己的计划就不可能成功了。所以他亲自前来偷换电线,为的就是万无一失。
松江码头的仓库里堆放着架设沪汉电线最后一期所需要的电线,偌大的仓场上只有十来个漕帮的兄弟在来回视察着。
盛宣怀乘坐的马车刚刚进入仓场,便有人大声喝问:“谁?”
“鼎福茶行,今天我们到了一批货,老爷想过来先验一验货。”车夫解释完之后,赫德站了出来,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英语。
漕帮的兄弟听不懂赫德说的话,但是鼎福茶行确实是英国人开的茶叶公司,那伙计看了赫德一眼,说道:“书呈呢?”
赫德赶忙从怀里掏出书呈,让马夫给递了过去。
漕帮的兄弟借着明朗的月光看了一眼,核对无误之后吆喝了一声:“丙号仓库第八间。”说完便转头离开了,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念叨着:“真是神经病,都已经屯仓库了才来验货。这大晚上的,能看出个屁呀。”
盛宣怀在车里坐着,脸上还是一脸的慎重。进入仓场只是第一步,要成功把后面马车后面的电线混入胡雪岩的电线仓库,还有好几步。
马车慢慢地走到了丙字号仓库。
盛宣怀扎起了耳朵,照理说这个时候应该有人出来闹事儿了。
月色中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慢慢靠近了丙字号仓库,与此同时,盛宣怀乘坐的马车停了下来,就在丙字号仓库第八间,隔壁就是胡雪岩囤房电线的仓库。赫德之所以在丙字号仓库里囤房自己要贩回国内的茶叶,就是为了今天。
丙字号仓库内的查房只有四个人,一个坐在仓库门口,两个在码头上来回巡逻着,另一个则走到了盛宣怀所坐的马车边。
赫德走了下来,又是一通英语,顺手还递出了一张银票。
马夫说道:“我家老爷想验一验货,不希望有人在旁边看着,还望大人行个方便。”
查房笑着接下银票,从怀中掏出钥匙,说道:“不就是兑水吗走耗吗?我懂。”这样的场面仓库查房竞得多了,在货物上船之前,拉一车劣等货来掺进去,顺手再带走一批好货。查房看了看手里面一百两的银票,心里十分开心,今天这个洋人够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一个人影一闪。
“有贼!”查房大喊一声,两个巡逻的查房立马追了过去。喊话的查房扭头对马夫说道:“你快着点,时间久了我可不好交代。”
马夫赶紧点了点头。
那黑影被发现之后,并没有立马逃跑,反而一头扎进了仓库里。
盛宣怀睁开了眼睛,撩起窗帘说道:“还不动手?”
马夫赶忙找到要是,打开了丙字号仓库第七间的门。有人立马把马车上的箱子抬了下来。
……
第二天,尤老五派人来到了胡府,给胡雪岩送信。
漕帮的弟兄进到胡府之后,却被管家领到了后院的卧房。
“老爷,尤老五的人来了。”
“自家兄弟,直接带进来说话就是。”
漕帮的弟兄走进来一看之后,发现一个郎中正坐在窗前给七姑娘看病,顿时有些吃惊,赶忙问道:“七少这是怎么了?”
七姑娘在漕帮中是三老七少之一,大家都不叫她七姑娘,而尊称她为七少。
胡雪岩摇了摇手说道:“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最近一直犯困,还是不是想吐。我看可能是受了一些风寒。”
“非也非也。”
听到胡雪岩这么说,老郎中睁开了眼睛,脸上有一些淡淡的笑意。
“哦?不是风寒?那内人这是什么病?”
“胡夫人并没有生病,胡先生,要恭喜你了,胡夫人有喜了。”
胡雪岩眼睛一瞪,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问道:“什么事儿?”
“胡夫人有喜了。”老郎中又重复了一遍。
七姑娘自已也吓了一跳:“先生,您说的是真的吗?”
老郎中点了点头:“绝对不会错的,应该已经有两个月了。胡夫人最近可能胃口不是很好,这很正常,过段时间就会好起来了。我这里开两幅小柴胡汤,要是觉得实在不想吃饭,就抓两副药,不喝也不打紧。”
胡雪岩双手都有些颤抖了,慢慢站起来,走到了床边:“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胡光镛终于有后了!我赶紧写信告诉妈,过两天咱们回杭州,妈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七姑娘自己也有些喜不自胜。胡雪岩现如今已经四十三了,娶妻四个,到现在还没有孩子。本来以为是胡雪岩自己有问题,胡雪岩也没有要孩子的想法了,谁知道七姑娘竟然还是怀上了。
漕帮来的弟兄听到这话也十分激动:“哎呀,这正要恭喜叔爷了!我回去告诉五爷,他肯定比谁都高兴!”
胡雪岩点了点头:“高兴,肯定高兴。对了,五哥有什么话跟我说?”
“哦,叔爷,昨晚上您仓库那边出了点问题,有个毛贼闯进去了。我们的人追了半天还是让他给跑了,不过仓库里没丢什么东西。五哥让我来跟你说一声,看看你要不要再去查查货。”
“兄弟们帮忙看着我放心,不是也没什么事儿吗?回去告诉五哥,有劳他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