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落地窗投进来,散发柔柔的光。房间内没有开灯,但仍然可见沙发上支着脑袋半躺着的男人——雪色的长浴衣裹着他完美的身躯,在他一侧的肩头滑落,露出他诱人的锁骨和似乎香艳的胸膛。而他那双修长的长腿依旧搭在茶几上,一双脚上吊着两只摇摇欲坠的灰白色拖鞋,整个样子慵懒至极。
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本书,俨然就是之前出现在某女床头的那本,书上压着一张纸。躺着的男人放下了脚,长长的手指夹起那张纸,又将目光聚焦在纸上的那几行字上——
追夫六计。
大计第一条,引人注意,不断制造麻烦,让大神时刻将目光放在你的身上。
大计第二条,创造独处的机会,各种撒欢求怜爱,让将最柔软的大神收入囊中。
大计第三条,主动出击,随时扑倒随地壁咚,让大神习惯你的味道。
……
追夫?计策倒是很实用,也很合自己的胃口。沐风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如覆盖万物的金色阳光一样温暖。很显然,他也听见了对面的谈话和尖叫,他的脑海中顿时浮现某人抬脸捂鼻子的情景,精致的五官肯定扭成了一团,听说,某人可是很怕疼的。
他轻轻开口,“鼻子严重吗?”
都流血了,能不严重吗?真是睁眼问瞎话。但是我不能让他看出我因为他的话,而臆想出一番少儿不宜的场景,才导致失血过多,他要是知道了不得笑我很多年?
“我没有流啊,只是不小心沾到了别人的血。”因为捂着鼻子,我说出的话也带着鼻音,却还是让旁边的那个小朋友听见了,“姐姐,你明明是流血了。”
丫的,童言还真是无忌啊,不过姐姐我不太喜欢从不说假话的小朋友,为了弥补我善意的谎言,我只能编造更多善意的谎言。我堵住手机附耳在那个小朋友旁边,小声解释,“其实姐姐这个每个月总要流那么一次的啦,就和你每天要按时上学一样,总是要来的,你不要乱想啦。”
(苏同学,你确定你说的每个月来的不是那什么大姨妈之类的?)
不知道小朋友懂不懂我说什么,不懂不要紧,别问我为什么就好了,我记得我曾经带邻居的那个小妹妹出去玩了一天,她问了我一天的为什么,我感觉我整个人都快因为“为什么”三个字而爆炸了,亏我自诩口才过人,聪敏过人,机智过人,最后硬是在一个小屁孩面前败下阵来。被她问得烦了,我干脆装听不见,但是“为什么”还是在我耳朵边余音绕梁了一个星期之久。自此以后,我再也不单独带小屁孩出门。
“哦,可还是流血啦。”小朋友若有所思地说,我真想为他坚持不懈的精神点个赞,可最后我只是装作听不见,继续打电话,反正我刚刚捂住话筒了的,他肯定没机会再找我茬子了吧?
“你还有没有事?没事我就挂了哦,这天色也不早了,您还是早点洗洗睡哈,别一天到晚地想着电话骚扰我这样的良家妇女。”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以示我现在现在的困乏。
“当然有事。我看你无聊,陪你聊会儿天,这难道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沐风的理由冠冕堂皇,说到底,他就是没事也喜欢和小丫头斗嘴互掐,似乎只有这样,平淡的生活才能变得有趣。他开始有点怀疑自己这二十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难道
我无聊?我才不无聊,我看是你无聊吧!你无聊不会找你家那一群吃了饭没事干的保镖聊天去?对了,小黑小白!哈哈,不知道这二人现在在哪里“悠闲”呢?
“你去找你家小黑小白,这个时候发挥他们男人魅力的时候到了。”我诡秘一笑,不知道三个男人在一起能干什么?
“小黑小白?你说无为和黑影?哈哈,这名字好。”沐风似乎对他们的名字也很赞同,“他们两个不在你旁边吗?”
我望了一眼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捂着嘴偷乐,“他们应该在某个地方享受吧。”
正在某洗浴中心悠哉的两人,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这才刚躺下来,不会就要召唤他们了吧?
“他们两个竟然丢下你自己去享受?!”沐风忽地严肃起来,仿佛火山突然爆发——貌似有人该遭殃了,我绝对不会承认是我告的密,我不过就是顺口不小心顺出来的。
“我到我们住的地方了,回聊啊,记得别责怪他们,他们肯定不是故意的。”我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我们住的地方?”沐风刚才的愤怒一扫而光,转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好心情,什么时候他也会给她一处属于他们两个的地方呢?而对面的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咳咳咳,不是啦,是我住的地方,我住的地方,口误口误。”
沐风也不辩解,任由我说去,“那今天晚上只能麻烦小女仆独守空房了,明天我再回来陪你。”
谁独守空房啊?谁要你明天回来陪啊?说得我多期待似的。
我踢了一脚门口的垃圾桶,不想下脚太重,整个桶一歪,咕噜咕噜滚动起来,我吓得一捂嘴,见四下无人,赶紧去追。急急地撵了几步才追上,还没庆幸里面没有垃圾,就被老板娘家的小狗给盯上了,它看着我脚下踩住的垃圾桶一阵狂吠,似乎想将它的主人吸引过来。
丫的,它不会以为我想偷垃圾桶吧?姐姐我像是要偷垃圾桶的样子么?你有见过这么漂亮这么有气质的小偷么?搞这么大动静想害死我呀?
老板娘很快跑了出来,一看正对峙的一人一犬,以及我脚下的垃圾桶,连忙赔不是地说道:“哎呦,不好意思呦,我们这垃圾桶坏了,平时给我们这小毛球当狗窝,不想给你……不过没事,滚回来就好了。”
老板娘明显说的是将垃圾桶滚回来就好了,我硬感觉让我滚回去,我心里有气但不能对人发,只好狠狠地瞪了那只毛球一眼,然后乖乖地滚了回去。不,乖乖地将桶滚了回去。
上了楼,开了门,才想起昨晚拖拽某人的场景,不禁失笑出声,下巴磕到手机上,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出来:“小然然在傻笑什么?”
“啊!”我吓得跳了一米,这才发现自己碰到了扬声器,这家伙竟然还没挂电话!
“你,你丫怎么还不挂电话?”说出来的话竟有几分结巴,不知是吓得还是吓的。
“小然然还没和到我们住的地方,还没和我说晚安,我怎么可以挂电话呢?”沐风又从扬声器里传出来,我赶紧按掉扬声器,将手机拿远了一点,“我现在到了,晚安,你可以挂电话了。”
这个家伙怎么越来越啰嗦了。
“哦,那小然然是承认你到了我们住的地方咯?”沐风故意设了个陷阱给我钻,不想我还真钻进去了。如果我现在说不是我们住的地方,他又得反复纠缠我,我只好应是。沐风非常满足地没再得寸进尺,而是闲扯了几句,说什么让我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等着——伺候他,终于和我说了拜拜。
伺候他个大头鬼!
对这个男人的厚脸皮,我简直无力吐槽,不过我确实应该养足精神明天好好“伺候”他,不然怎么对得起我这女仆的称谓呢?!
我感觉有了这点小动力,我整个人浑身都轻快了许多,仿佛下一秒就可以将那家伙打趴在我的石榴裙下,不,我的牛仔裤下,那种充满力量的feel真的让我很期待。所以先暂时无视掉这家伙的无赖行径,好好的过了今晚再说。
我冲了个凉,弄干了头发,和刘夏那妞打了一通电话。结果打到半路上,刘夏再也听不见电话里有任何说话声,她习惯地挂掉了电话,因为她知道某人必定已经去找周公解梦去了。
在某人呼呼大睡的时候,屋外的风雨大作,狂风卷着树叶飞舞着,像逃出牢笼的猛兽,肆意吞噬着弱小的世界。大雨洗刷着干燥每一寸的地面,无数个小水坑瞬间聚集又汇成大水坑,接着大水坑很快无法承载不断倾泻的雨水,急速向更低洼的地方奔走,M市瞬间像一块被水困住的小舟,似乎一不小心就会随之飘走。
屋檐下,风灯在忽明忽暗地摇曳着,没有任何活物在空中飞行,哪怕是路面上的车辆也变得稀少,只有一辆车在飞速疾行着,路边的水花被溅得老高,挡风玻璃上,雨刷高速的运行着,试图拨开瓢泼的雨水,露出一小片可视的路面。
终于,车子停在了某个小院楼下,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撑开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走到车子的一边,恭谨地打开车门。另外一个举止高贵身穿墨色衬衣的男人也走了下来,接过雨伞,匆匆地走进小院中。
他一路疾行,步伐并不凌乱地上了楼,按开了某个房间的房门,只听吧嗒一声,门开了,他快速地闪进房间又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