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柯丹的样子有些狼狈,一路走来,不少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但柯丹并不在意,她推着自行车慢慢地走向学校。
柯丹在校门口放下自行车,在她快要到学校篮球场的时候,看到许多自己班上的人一边讨论着什么一边从篮球场里出来。最引人注目的是一群脸上有伤的人,那群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全身都充满了戾气的少年,少年脸上没有伤,很容易看出是那群人的头领。
他们是从篮球场里出来的,而杨子文他们又在练球,不好,直觉告诉柯丹,出事了。
果然,当柯丹到了篮球场,入眼的是一片狼藉,穿着球衣的那些自己班的以及夏夏班的篮球运动员都是遍体鳞伤,特别是杨子文和白安,他们坐在地上,看起来伤得最重,夏夏正慌慌张张地背着医药箱帮那些人处理伤口。
柯丹知道,是被人砸场子了,而且很有可能是她刚刚看到的那群人。
“柯丹,” 杨子文看见了柯丹朝她招招手,柯丹乖乖走过去。
“你怎么了?怎么这样了?”杨子文吃力地站了起来,擦了擦柯丹脸上的灰尘,柯丹没有躲开,“你去吃土啦!”
回应杨子文的是一记白眼。
“唉,真可惜,你刚刚不在,没看到我和白安英勇的样子。”杨子文一脸惋惜的模样,生怕柯丹不知道他打架很厉害似的。
柯丹没有理他,看到杨子文和白安的伤都还没处理,她便走到夏夏那里。夏夏特别气愤地数落了那些来砸场的人,然后在医药箱里拿了药水,绷带什么的给柯丹。
柯丹先给杨子文处理伤处,脸上,手臂上,肚子上,腿上••••••虽然她的动作不太熟练,但杨子文的表情特别享受,他欣慰地想,这丫头会关心人了,这是个好现象。
帮杨子文处理完伤处后柯丹又帮白安处理。柯丹帮白安处理伤处的时候似乎有点紧张,特别是在处理白安脸上的伤时,因为她得看着他的脸,难免会触到他的目光。
这样的紧张,是很没有来由的。
像是看出了柯丹的紧张,杨子文假装恶狠狠地说,“白安,老实把眼睛闭上。”
白安很听话地闭上了眼睛,任柯丹在他脸上乱涂些什么药水。
他的皮肤很白,睫毛很长,鼻子很高,嘴唇很薄,这些五官组合在一起,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大帅哥,柯丹边涂药水边想。
帮杨子文和白安处理好之后,柯丹不管地上脏不脏,也跟着他们坐了下来。左手捏捏右手臂,还是有点痛,但手上和腿上没有那么火辣辣的了,她不敢撩开衣袖,不想处理伤口。
“你怎么了?”白安注意到了柯丹的小动作。
柯丹还没说话,杨子文便一脸好奇地凑了上来,“难怪脸上有灰,你不会是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了吧?哪里伤了?”
“没有,”柯丹刻意遮掩,她犹犹豫豫地说,“杨子文,我把你自行车给摔坏了。”
“啊!”杨子文惊叫,随即大笑,“太好了,我终于可以买新的了。我一直想把它摔坏买新的,谁知道它就是摔不坏。”
杨子文收到了两个人的白眼。
夏夏忙完之后走了过来,埋怨柯丹说,“你怎么不来帮我呢?我累死了。”
对于不认识的人,柯丹从来不会主动。她不知道怎么跟夏夏说,直觉告诉她夏夏不会理解。
“这些来捣乱的应该是高二的,我见过他们。”白安故意帮柯丹转移话题,他知道柯丹为什么不帮其他人处理伤处,因为不认识。曾经的他也是这样,对不认识的人从来不会理会。
这句话成功地转移了夏夏的注意,夏夏气愤地说,“有病吧!是怕篮球赛赢不了我们才故意捣乱吧!”
听他们讨论,柯丹也听出了个大概。两个班约好今天放学后比赛,有各自班上的同学观看,但突然冒出一群人来捣乱,于是场面突然混乱了起来,那一群人毫不留情地朝穿着球衣打算比赛的人挥拳头,两个班为首的杨子文和白安被揍得最多,打完之后人就走了,还好篮球场附近就是医务室,于是夏夏便去医务室借了医药箱。所以柯丹一来就看到很多人走出了篮球场,篮球场一片狼藉,夏夏在帮大家处理伤处。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样白白被他们欺负吗?”夏夏愤愤不平。
这句话使所有人陷入沉思,除了柯丹在神游,杨子文与白安相视一笑。
在回家之前柯丹就已经做好了被宋澜训斥的准备。当她走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隔着一扇门能听到隐隐约约的谈话声,但门的隔音效果太好,柯丹完全分辨不出谈话人的雌雄,更加听不清谈话的内容。
轻轻打开门,柯丹在玄关处换鞋时不小心瞟到了一双男士皮鞋,她愣了几秒,随即听到宋澜在客厅温柔地喊她的名字,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听到宋澜这么温柔地叫她,心里不免觉得奇怪。
柯丹走去客厅,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的除了宋澜外,还有一个男人,是一个帅气的大叔,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这是你言叔叔。”宋澜笑着把柯丹拉到她身边坐下,声音依旧温柔。
柯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一个离了婚十六年的女人,突然带回一个男人给自己的女儿看。虽然说宋澜完全没必要带给柯丹看。
那个男人对柯丹笑了笑,柯丹抿了抿嘴,礼貌地点点头。宋澜对柯丹冷淡的反应有些不悦,但还是用温柔的声音说,“既然柯丹回来了,那我们就开饭吧。”
感觉有点作,柯丹想。她不想跟不熟的人同桌吃饭,刚要拒绝,却被宋澜敏感地察觉到,瞪了她一眼。没办法,柯丹只好乖乖坐在餐桌旁边。
男人问了一些柯丹学习方面的事,柯丹只是点头摇头,也没注意他说了什么。然后柯丹借还没写作业离开了饭桌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原来世界上没有什么地久天长的爱情,柯丹想,宋澜曾经为柯立昂做了那么多,现在她似乎已经不爱他了。也好,毕竟是柯立昂背叛在先,宋澜早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但因她的执念太重,所以迟迟不肯放手。好在,她现在终于肯放下了。柯丹有点高兴,从心底里为宋澜高兴。她想她会很快接受那个男人做她的继父,因为她对那个男人的印象不坏。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男人应该走了,宋澜来到柯丹的房间,态度一改往日凶恶,“你今天没去培训中心?”
柯丹坐在书桌旁背对着宋澜点点头,她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随便宋澜怎么说她,她都要保持淡定。
“等我和你言叔叔结婚后,你就不用再学小提琴了,你可以学钢琴。”
柯丹一脸惊讶地回头看着宋澜,眼里是满满的难以置信。
宋澜笑了笑,“是妈对不起你,你本来就没错,是我的不甘心害你变成这样的性格,害你从来没有得到过母爱,多亏你言叔叔开导了我。我不怕你恨我,我只怕你不给我弥补的机会。”
窗台上的风铃被微风吹得叮当响,柯丹好像从来没有听到过风铃被吹得这样悦耳。
“你休息吧!晚安。”宋澜拉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然后轻轻带上。
柯丹嘴巴微张,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她说了句,我不怪你。
从很小的时候,柯丹喜欢的糖果、酷爱的电视剧以及后来她热爱的所有东西,宋澜从来不会满足她或者让她得到。因为折磨柯丹会让宋澜觉得就像是在折磨柯立昂一样,柯立昂让宋澜从此孤身一人活得不快乐,那么宋澜就让柯丹永远做个没有笑容的孩子。她想通过柯丹让柯立昂痛苦或唤他回头,但柯立昂不为所动,宋澜就不信,他连自己的亲身女儿都不顾,于是她依旧折磨柯丹,但没想到他真那么绝情。这么多年过去了宋澜也终于想开了。
柯丹从来没有怪过宋澜,那可是十月怀胎痛苦把她生下来的妈妈,一个因爱人与家里人决裂后又被爱人抛弃独自一人抚养女儿的女人,就算她做了许多错事,柯丹也不会怪她。
窗台上的风铃仍然悦耳,柯丹突然想打个电话给杨子文。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柯丹想到的人是杨子文而不是夏夏。
或许友情里也存在着先来后到吧!柯丹最先认识杨子文这样一个阳光的男生朋友,然后才认识夏夏这样一个活泼的女生朋友。
又或许是柯丹心里觉得,自己和夏夏还是隔了些什么。
打给杨子文的电话被接通后,柯丹并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对着电话那边的人傻笑。
杨子文还以为自己接错电话了,看了一眼屏幕,没错啊,于是杨子文的嘴角上扬成一个灿烂的弧度。
电话那边是女孩的傻笑声和着悦耳的风铃声,他以为,女孩已经被自己拯救,却不知道,今夜会是女孩很多年以后都不能忘记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