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眠此刻也赶至房间,慌乱无措,竟忘了自己过去也是大夫,只怪方才太过恍惚,不曾留意钥姐姐的状况。半刻钟已过,银针才布满安神穴位,只是,以眠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按理说,钥姐姐这般情况,苏钰应当早就……
“你是……”注意到身旁男子灼灼的眼神,以眠一惊,猛然想起那是跟随于苏钰身边的人,似乎是“钦子”?
似是并没有听到她所言,钦子仍旧倚于榻旁,清秀的脸上布满了担忧。
突然,门被悄悄推开,一个下人急冲冲至于钦子身旁耳语,眉头渐深,钦子定睛一眼钥儿,深情款款,却又凄苦连连,迅速随下人离开房间。以眠转身,双眸间浸满了困惑,不明所做为何。正欲随之相问,“咳咳咳”。
“钥姐姐,你醒了,都怪眠儿,都怪眠儿……”三年未见,而今却发生这种事情,以眠自责不已,懊恼得垂着脑袋。
“眠儿,没事,姐姐并无大碍,只是累了些,多休息便可……方才你所言的千年浮雪,姐姐突然记起,多年前钰儿将其置于一间密室,你也不知怎么了,若想要,直接向钰儿讨要便是,何必费了周折来这冷清的长公主府?”落寞在苏钥略施粉黛的娇容上蔓延,苦涩一笑。
“钥姐姐可是在怪眠儿多年未得相见?真是……”以眠欲语,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或是掩饰……
“多想君大哥回来,却又不知何时回来……”呢喃自语般,苏钥丝毫未听她所言,仅仅垂头从瓷枕下摸出一方布帛,“眠儿,这是姐姐想赠与你的物事,虽不值什么,却也算是姐姐这最为珍贵的了。”纤纤玉手不断摩挲,落下的青丝掩住了眸间的悲哀之色。
“谢谢钥姐姐……”接过那一小块丝帕,似是泪眼模糊,这一块,不正是君殇大哥赠与钥姐姐?那时,他们,都还在……
“绍姑娘,长公主也该休息一番,不如姑娘就此住下,也好……”温浔温婉开口,也是不忍打断他们的对话,却是迫于长公主的病情,不得已需要避开。
“钥姐姐,改日,眠儿必定再访,姐姐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待君殇大哥归来,眠儿可要饮一杯喜酒呢!”笑意,渐渐晕染,似乎只有这样才可掩饰心中的悲凉。
手,攥紧那块丝帕,久久不语。
“谢谢钥姐姐……”那块丝帕上所绘,正是密室的机关构架,那间密室,为君殇大哥所制,自始至终为天下肝脑涂地,最后,却是连一方净土都不曾拥有。不知钥姐姐是否可回想起一切,但不论是无意遗忘,抑或假意而为,也许对她而言,都是好的……
容却,无论你变成怎样,活着,便好,只愿身边人,莫要再弃她而去。以眠匆匆而离,丝毫未注意到不远处的房间,下人与御医齐聚,皱紧眉头。
“容却——”,以眠推门而入,屋内本该虚弱至榻的容却却不知去向。“嘎吱”,门被推开发出一声低吟。
“非容头子方才出门了,说要寻什么药解毒……”如婆婆沧桑着话语,拄着拐杖缓缓走入,“哒哒”声似是一点一点敲击以眠的心。
寻药……她攥紧手中的丝帕,脸色逐渐苍白。难道他竟独闯皇宫?
“非容头子,你回来了。”擦肩而过,如婆婆未看清人影却也明白来者何人。语罢,缓缓步离房间,临了瞥了一眼以眠,眼底隐藏的情绪,教人看不清。以眠转身,正撞上坚实的胸膛,但非容却是踉跄一步,幸得扶住了门框才得以站稳。
“你去哪了?”未等以眠开口,非容绕至身前,始终背对着她,声音中竟有隐隐的无奈。
“似乎是我该问你吧?”以眠将手中的丝帕随手一抛,被他伸出的手稳稳地接住,“看是这东西也不需要了,你留着吧!”转身,快步走出房间,丢下满满的落寞。为什么?
非容并未回头追赶,只是听着脚步声渐远,倏忽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丝帕飘落,沾染了满满的血迹。红袍被撕裂了些并不明显的道子,即便赤血一点点渗透而出,也是看不出丝毫异常。
素日阴冷的容颜添了些苍白的病态,唇,却一直勾着,好似在笑什么。是在笑她为了自己竟不知去哪取了密室地图吗?或是在嘲讽笑她在自己的刻意掩饰下没有注意到伤势?是喜是悲呢……
他在想什么?自己,又在想什么?绍以眠摇了摇头,怀中的玉佩顷刻摔落,竟也碎了一地。“钥姐姐……”呼喊既出,却也挽不回这一地悲哀。慌忙间蹲下,拾起一块块碎片,拼不回,换不回。
“谢谢。”一只拿着碧绿碎片的手伸至眼前,缓缓接过,即便拼回,又能怎样?以眠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玉佩,默然无声。“你怎么会有这块玉佩?”那只手突然从她手掌上将玉佩残身,锋利的碎片瞬间将手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即便这样,以眠仍是未注意到伤口,只是抬头望着正拼命研究手中东西的秦峰,微怔。
“我问你啊,你怎么会有的?”怒吼忽然从口中发出,秦峰疯了一般握住那些碎片,血,缓缓渗出,不觉。“你怎么会有长公主的东西?”
他竟认识钥姐姐……以眠疑惑不解,正欲开口,便被他狠狠地拉扯,什么都没有言明,挣扎,却始终难以脱身。也是,猝不及防,更况于秦峰还是个练家子。
又回到了容却的房间,以眠直觉手臂一松,站立不稳便跌倒于地。脸色愈来愈冷,却被秦峰的一声呼喊打破了所有防守,“非容兄弟,你怎么了?非容兄弟……”
“来人啊,非容兄弟晕倒了 !”许是难以接受这样的状况,秦峰一把将非容抱起,正欲冲出房间,被以眠横挡。“你做什么?我告诉你,给我老实呆着,别以为非容兄弟宠着你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秦峰狰狞了几分脸颊,怒气横生。
“我是大夫,我来便好!”不敢凝视容却惨白的脸,以及那满是血的地面,以眠径直走向内屋,似是哽咽,血迹,从裂开的口子里“滴答滴答”地流下,划了一道痕迹。
“你到底是谁?”秦峰仍旧漠然相待,仔细盯着以眠的一举一动。随着银针的一根根扎入,非容兄弟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除此之外,却没有任何办法,以非容兄弟的医术都无法相愈,谷中那些大夫又何尝可以?
以眠手一顿,凝固的伤口又缓缓渗出鲜血,顺着银针没入非容体内,无人见,布帛之下,伤口渐渐转黑紫。
“你们不知道的是,一直以来,绍以眠就是叶弈。”以眠头也不抬地回答,完全看不到秦峰逐渐变化的脸色,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在刚毅的脸上蔓延。
“那你呢?为什么认得长公主的玉佩?”语气较冷,她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相府二小姐,呵呵,那么,之前的那位应当是所谓的皇上……”语罢,情绪逐渐僵硬脸上,大刀突然从腰间脱鞘,一把横在了以眠肩上,仿佛随意一动,她的脑袋便会与身体瞬间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