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稳的男人会体现在很多方面,当他自己的话语无法让我回答的时候,他会选择不再继续追问,沉默一阵子之后,便就说些别的什么,或许他也知道我心中的隐忧吧,我想我不是个适合家庭的人,好像从我的第一段婚姻结束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再适合家庭了,有很多时候我是暴怒的,然而丝毫都找不到原因,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的压力究竟是从何处而来。
就是这样的时候,格外的让人无奈,很多次我都丧失了生活下去的勇气,我感觉到生命对于我而言那就是一种惩罚,我活的越久我就会越感觉到孤单和痛苦,然而这样的痛苦却是我自己愿意去承受的,不然我为什么总是在不断的流浪,我总是要不断的走开,离得闵晨远远地,毕竟我们可以一起生活,可以一起过的很美好,然而我丧失了勇气,我认为我一定会再一次失败的。
“闵晨很多时候我也想和你说这件事情,可我感觉我很难说的出来,可能我真是不适合家庭的人吧,你说我这样的人生来是不是就是个悲剧?”
第一次他给我治疗的时候,他问我要是你拿着的酒瓶子倒下来了,瓶子里还剩下一点,你会怎么说,我知道他是要测试我是不是个悲观的人,我当时说了相反的答案,但是他仍旧是从我的眼眸里看到我的消沉,是的悲观的人多半是没救的,这样的情绪很可能就那么伴随他们一生,他们是很难从其中摆脱出来的,很不幸我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我时常自己生闷气,而且还不知道我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而生气的,我时常会很冲动的买东西,我会感觉那件东西是我必须要得到的,但是等我买回来,东西又都是扔在角落里边生灰尘的,我真不懂我自己,尽管我也是个心理医生。
“你不是个悲剧,真正悲剧的是你一直把自己想成了一个悲剧,我知道你在担心着什么,也知道你为什么不拒绝蒋仓,因为你感觉,你没有明示过我们任何一个,所有的都是我们在单相思,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个悲剧,因为你不想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他的话语的确是戳中我的内心,从内心的一种隐忧看来,我从那一刻应该是溃败的,我不知道我要如何承受这一切,于是我总是在自欺欺人的选择躲避,他说的是对的,我认为我没有明示暗示过他们谁,所以我可以不用负责,但是就因为我这不明朗的态度,才会造成那么多的麻烦。
“你要是被自己的脾气掌握了,那么你的确是一个悲剧,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帮助你,你回来看我,为什么又不问了,我知道你想知道些什么,你想知道,我住院是不是因为杨宁子,而现在我告诉你,我已经是将那个女孩从我的视野中剔除出去了,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
闵晨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极度的恨铁不成钢,的确他给我治疗这么长时间了,我竟然还是一点没有好转,这实在也说不过去,他从第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事,我却还在一直伪装,我以为我自己很聪明,可我忘记了,他是我的心理医生,他清楚的知道我会想些什么。
就算是杨宁子的事情,他也清楚的知道了,我那个时候应该是有些恼羞成怒的,所以我转身就走了,我虽然什么也没骂出来,可我心里是在烧火的,我几乎要被自己的脾气给气死了,我很难控制他,我总是被他戏弄,你知道那样的感觉吗?很绝望!
从未想过真正毁掉我自己的人不是我的养父,而是我自己这样的性格,每一次我总是败在我的性格之上,该坚持的事情我都没有一次是在坚持的,但是在该放弃的时候,我却要执着到底,我相信我真的是个神经病,是个疯子,我的一切看起来就是个笑话,包括了和段新民的那一段感情,我现在后悔了!
可我极度的后悔之下,我也是在责备他人,我从未想过我自己有什么过错,我没有回到病房之中,我直接去了地下室,我将车子开向郊外,我此刻想去的地方是陵园,每次恼怒的时候,我总是会做出很幼稚的事情来、
站在他的墓碑前边,我就已经压抑不住我心头的那种悲痛了,我无法承受我现在的后悔,我甚至要对着一个死人破口大骂,但是其实一切也都不关他什么事情,是我自己要将自己过成了现在卑微的样子,我原本可以和他没有任何一点关系的,要不是我自己找上门的话,他会招惹我吗?
可是我还是那么蛮不讲理的就开始咒骂起来,我很想控制我自己的,那个微小的站在身边看着,很焦急的自我,在那一刻被脾气完全秒杀了,我真的很像是个疯子,我在墓碑前狂躁不安的走来走去,我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我恨透了这个男人,忽然的就在这一刻我恨透了他,我真的没办法改变这一切。
“全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出现,你改变了我的所有,或许我前夫真的不好,可是我心底里是想着他的,我还是爱着他的,我那个时候应该是想要回去的,是你给我短暂的安乐,让我以为那就是全部了,可是我错了,我被你毁掉的是我全部的人生,我很后悔离开我的前夫,我很后悔将这一切过成了现在的样子,你要我怎么办现在,你死了你清闲了,可是我还是活着的,我要怎么过我以后的生活,你告诉我啊!”
我真的很想找个东西开始刨开坟墓了,可是最后我精疲力尽的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我真的很难接受这一切结果,我恨死我自己了,原先的那一段婚姻是我自己不善经营造成的失败,我现在终于知道我前夫为什么要用那么惨烈的方式对待我了,因为我分明是相当可恨的一个人,我当初就不应该离婚我后悔了。
可是一切不都晚了吗?几十年过去了啊,我现在还要在这边说些什么,好不好笑的?
等我从墓地回去,便是看到他们在争吵,他们谁的神情也没逊色一些,看样子是决定要大打出手了。
“你不要在我的面前说苏珊的事情,你能代表她吗?你以为你说出来的这样的话语是负责的,是对她好的,你知道她现在是在一个极度危险的时候吗?我告诉你,也只有我能陪着她走过去,因为她的心理已经又一次崩溃了,因为她母亲的离去,她又一次崩溃了,你清楚不?”
闵晨的话语之中已经说出了我原本的猜测,我知道我可能是支撑不下去了,我那么固执的想要去看支教,不是因为我担心她出事,而是我对于死亡的一种向往,我看到尸体会有那么一刻的沉静,我想我以后应该上殡仪馆去工作,那样我就可以天天都面对尸体了,我从病房的外边退出来了,我不想听着他们争吵,可蒋仓的话语也还是钻进我的耳朵里边来了。
“是,苏珊是有精神疾病的过往史,我知道我也很清楚,其实我早前就调阅过她的全部资料,我为了要更加全面的了解她,你不心疼她,你只是把她看成了是你的病人,可是你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样想的吗?我清楚她犯病,可是我没把她当做是一个病人,你想过没有,她需要的是一种爱护和尊重,可是你尊重过她吗?”
我心里微微的有些触动,于是我站住脚,我想知道关于这一切指控,闵晨是如何应答的,当然在此之前蒋仓挨打了,一拳砸过去的嘶吼,就从我的耳膜之上经过,那种爆裂才冲动,是闵晨从未有过的,他和段新民有着本质的区别,他不是个莽夫,而段新民有着莽夫的潜质。
蒋仓当然是不会白白承受这一切的,所以还击就显得那么理所应当,我看的出来,他心底很是怨恨,不过蒋仓的回击,到底也没有很过分。
闵晨将嘴角的血渍擦干净,然后就苦笑了一下。
“我是最为尊重她的人,你现在和我说,我一点也不知道要尊重她,你清楚个狗屁,你是后来才闯进她的生活之中来的,说到底你是一个强盗,你以为你自己很光彩是不是,我这样跟你说吧啊,要是没有苏文的曾经存在过,你在她那,其实屁也不是,你以为你自己很了不得了,我为她付出了很多,漫长的等待之下,我改变过我的心意吗?你以为的那些尊重,都实在是肤浅了,和你这样的人争辩我是深感耻辱的,可是我为了苏珊,我要和你说清楚,你给我远离她的世界。”
我从外边走进病房之中,他们两个都已经折腾累了,一个个的筋疲力尽,各自找好了地方休息,我站在中间,我看着他们两个,定定的看着,然后我说。
“可以不用为了我争吵,因为我不是个好女人,要是好的话,我就不会有失败的婚姻了,我在第一段婚姻之中就是一个残忍的人,而你们现在为了我争吵实在是没必要,其实我就是个垃圾。“
说完我就顺着走廊走了出去,在医院外边看着那斜斜的有点要掉下来的云彩,我感觉我的生命也在摇摇欲坠,我一路朝着山上走去,这一次我没有开车,当我在路上走了很久之后,我感觉到我心里似乎是舒坦了一些,或许这样的时候实在是太少了,我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放我自己的情绪。
闵晨是穿着病号服追出来的,他走路有点困难,在后边叫喊起来,我只好停下来,毕竟他现在是一个病人,他朝着我招手的时候,眸子应该是有些模糊了,我想着在这样的地方我要怎么找到车子送他回医院去,为什么这么鲁莽的跟着我出来呢,这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自己都没有多大的把握可以走的回去。
怎么跟出来了呢?
我言语之中有些怨怼他的意思,他扶着自己的额头,不断的在调整呼吸,但是我没有更多的耐性,我只是不耐烦的看着他的眼眸,我不希望他在这样的地方晕倒,可是他最后也还是晕了过去,我一个人要怎么拖着他走回去,我真的有些绝望,可是我还是告诉我自己,做人不要那么绝情。
一路上我都在拖着他走,到后边我也支撑不住了,总共摔倒了三次,我也没让他受伤,而是我自己擦破了好几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