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览的意念刚刚冲入那天碑当中,顿时脑海轰隆一声,意识便失去了;等他醒了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那是一条小船上,小船静谧的停在湖中央,一动不动;小船的布置非常简朴,没有船家,只有一张小木桌子,木桌上放个一个燃着点点火星的炭炉,炭炉之上是一个青铜盆,盆里热情飘摇,正温着一壶白玉壶,淡淡的酒香味扑鼻而来,并没有那种沉醉之感,却多了一份心旷神怡。
宁览站起身来,小船之上,除了他,空无一人;举目看去,小船是停留在一个并不宽阔的小湖中央,远远的可以看到岸边星星点点的烛光;不错,那是烛光,灯光决然不会那么晦暗,那么隐隐约约、若隐若现。
“这是哪里?我的意念不是没入天碑当中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是天碑内的空间?”
然而,宁览看着这副场景,却有着一种熟悉的感觉漫上心头,无可名状,那种冲入脑海当中的熟悉感,令他有种莫名其妙的刺痛,仿佛历经千万年的刺痛,让他忍不住颓然坐了下来,两行清泪缓缓溢出眼眶。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为什么会流泪,那种刺痛,仿佛是历经恒古的伤痛,突然出现,这又是为什么?”
宁览摸得脸上的泪水,无尽的悲哀缓缓漫上心头;忽然之间,一丝清脆的琴声传来,那琴声当中,透着无尽的哀怨和悲凉,令宁览忍不住一阵莫名其妙的黯然神伤。
他顺着琴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小湖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艘灯火通明的画舫,画舫有两层,装扮华丽,点起的大红灯笼旁边,清晰的可以看到一副横跨两层画舫的巨大对联。
“千山有路,问世间逍遥几许。”
“雪径无痕,笑众生于此同悲。”
画舫之前,一个模糊的身影,轻抚着一把古琴,幽幽暗暗的琴声正是由此处传来的。
宁览远远的看到,那抚琴之人,乃是一个白发男子,一身白衫,聚精会神的拨动着琴弦,无穷的悲鸣之音,恍如连绵不绝的波涛,连绵起伏,一次次触动宁览的心弦,悲痛之意越加深刻,仿佛刀绞。
一曲琴音,让宁览好似受尽千万年间的煎熬,地狱熔炉般的磨练,整个心鲜血淋漓,破碎不堪;然而却找不出一点刺痛由来的痕迹,只知道,那痛,仿佛与生俱来,一直深埋心底,被这琴音,一下子撩拨出来,满布全身。
一曲终了,宁览已然泪流满面。
琴声停下,画舫破水而来的声音响起,在这静谧的小湖上,异常清脆响亮,船头,一个白发青年负手而立,白衣胜雪,凌然立于风中,几丝银发随风舞动。
画舫接近小船之后,缓缓停下,那白发青年上一刻还在画舫之上,下一刻,却出现在宁览小船的桌子对面。
“呵呵,你终于来了。”
那青年提起白玉壶,轻笑着斟酒两杯,将一杯推给宁览,另一杯却独自端起,细细品味着。
宁览看着对面的青年,有种极其熟悉的感觉,但是那种感觉,却又说不上来,他轻摸掉脸上的泪痕,移动着坐到青年的对面,这时候,他才发现,青年的面目,非常模糊,根本看不真切。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青年轻笑一声,反问道;“难道你对我的声音,不感到熟悉吗?”
“声音?”宁览一愣,顿时恍然大悟,不错,这轻笑之声,他非常熟悉,曾经在他的脑海里面出现过两次,一次是他感悟水之势突破两层巅峰的时候,一次,则是他水之势突破三层巅峰之时。
“原来是你,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我吗?”青年轻笑着摇摇头;“其实我并不存在,或者说,我只是残存而已。”
宁览并没有再问,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顿时,一股异香沁透心扉。
“好酒……”
说着,提起白玉壶,再次满上,青年那适时将酒杯递了过来。
“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宁长风,对吗?”宁览情绪平稳,语气平淡;宁长风,此人宁览是见过的,他当初得到《八极真经》的时候,就出现一个白发男子的身影,与此人一模一样。
之后那些莫名其妙的记忆和信息,让他开始怀疑起来,宁长风这个人,其实一直都在自己身边,也就是那神异得让他无法摸清楚的菱形晶体。
见识了那么多的修士手段,宁览对宁长风这样的强者存在的手段,已然见怪不怪了。
“呵呵,是,也不是。”青年的回答,令宁览有些诧异。
“何谓是?何谓不是?”
宁长风将就轻抿了口,道;“宁长风,这的确是我的名字;不过这个人,却已经在上次本源世界的天地大劫中消亡了;宁长风已经是个已死之人,而我,仅仅是他灵魂天珠内的一抹残魂而已。”
宁览不明白什么天地大劫,不明白什么本源世界,更不明白什么灵魂天珠,他只想弄清楚一件事情,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那些令他伤心苦痛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那么还真是个遗憾,宁长风那样风华绝代的强者,没能一睹为快,当真人生一大憾事。”
“强者吗?”宁长风摇了摇;“只能算是大一点的蝼蚁而已,不入踏天之路,大劫面前,一样化作飞灰;跨不出本源世界,纵使再强,在本源世界得到的,终究要还给它。”
宁览沉了沉,他了解不多,对修士和武者的终点也所知甚少;但是却有着一种感觉,无论修士还是武者,都是摄取世界的力量化为己用,一旦某一天,天地不堪重负,便会归墟而去,重新孕育,自然,里面的任何属于天地的能量都会被收回,这也许就是宁长风所说的,终究要还给它吧!
“既然‘是’说了,那么‘不是’又怎么说呢?”宁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