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沈天龙中午听到方世杰复述沈璧莹说的话时,他绝望之下自暴自弃要跟张伟浩死磕,现在亲耳听到沈璧莹说永远都不想见到他的话,悲伤之情汹涌而来,一路抹着泪往医院门口走去。
医院里,伤痛病人多,亲人受伤,家属哭泣很正常,倒是没太多人特别注意一身校服的沈天龙。
沈天龙从住院部左侧的小路走过来时,看到鲁青曼和郑老师正走进医院门口,他急忙转过身去,看到对面有个代销店,他走上前去。
“先生,您需要点什么?”
沈天龙纯粹就是来躲熟人的,没打算买东西,抬头看到一位跟自己差不多大,长相普通,扎着马尾穿黑T恤女孩热情的问自己。想到对方这个年纪就在这里上班了,多半是读不起书,早早的出来打工了,他对她产生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代销店玻璃柜台最显眼的地方,一般都用来摆放香烟,此刻,心情非常糟糕的沈天龙非常想抽一支。
扫了一眼样品盒下方的香烟价格,沈天龙指了指三块一包的甲天下。
服务员董小玉指了指柜台侧面墙壁上的黄色警告牌,歉意的说:“大哥,有规定,香烟不得出售给中学生,抓到会罚款的。”
心中不爽的沈天龙,听到这句,觉得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在跟他过不去,他更加悲伤,三下五除二,开始脱身上的校服,意思是不穿校服了,现在没人知道他是学生了吧。
董小玉看到沈天龙脱衣服,她快被吓哭了!在主攻骨伤的医院里,董小玉看到和听到打架斗殴受伤的问题青少年实在是太多了,特别是此刻沈天龙双手缠着纱布,又粗鲁的在年轻女生面前脱衣服,还是医院这种公共场合,她以为沈天龙是那种披着校服的混混,见她不卖烟就要对她发飙。
沈天龙脱掉衣服后,缠着纱布的手指隔着玻璃重重的在“甲天下”的位置点了三次。
“大、大、大哥,我、我、我真不能卖给你,这、这、这里有摄像头,我、我要是卖、卖给你,我、我这个月的工资,就、就没了!”
董小玉看到沈天龙这个架式,她真的吓哭了,低着头不敢看沈天龙的眼神,说话结巴得厉害,还退了几步。看到收银台前,老板喝茶抽烟的位置有包烟,她不敢得罪沈天龙,灵机一动,流着泪从老板的烟里偷出两根,紧紧的握在手里,好不让摄像头拍到,她低着头来到柜台前,伸出手来,说:“我、我真不能卖给你,送、送你两支吧!”
沈天龙愣了两秒,发现再不接的话,眼前这姑娘流泪流得更多,身体也哆嗦得越来越厉害,他轻轻的握了握董小玉攥着拳头的手,原本想表示一下友好的安慰,那知董小玉吓得更是抖得厉害,赶紧松手退了一大步。
沈天龙想解释自己不是坏人,但现在装聋哑,不能出声!他先将两根被董小玉握得严重变形,还掉出不少烟丝的烟放进裤兜,再将衣服夹在手弯,这才郁闷的掏出手机,在手机上写下:“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我不是坏人!”
字写好了,可董小玉吓得越退越进,而且还是低着头的,这让沈天龙郁闷得不行,他再次敲了敲玻璃柜台,引起梨花带雨的董小玉抬头时,沈天龙指了指手机屏幕。
董小玉听老板谈不良少年谈得太多了,以为沈天龙看上了她,指着手机的意思是问她要电话号码,她哭着报出一串数字来,还不敢说假话。
沈天龙愣了半响,有点明悟了!从裤袋里摸出10块钱,放在柜台上,又从摆放在柜台的架子上取了个打火机,转身离开时,夹在手臂弯的衣服不小心将钱扫落了。
走出医院,沈天龙见大家都在看他,他这才意识到衣服没穿,尴尬的穿好衣服后,他从裤兜里摸出香烟时,发现有一根在裤兜里揉断了!沈天龙正要将断的那根扔掉,远远的看到一个城管,他又将断烟塞回口袋。
沈天龙以前也跟同学们吸过几次,倒是没呛到,他一边吸一边走上医院旁边的天桥,看着桥下来来往往的汽车,他觉得心很空。想起有条未读信息,他掏出手机,看到是苗凤凰发来的道歉信处,他回复了一句:“对不起,我刚才在回学校的公车上,没看到。”
想起刚才那位被自己吓坏的售货员,沈天龙默想了一下那串数字,然后写道:“你是医院商店里刚才送我两支烟的那位小姐吗?”
董小玉不敢不回,颤抖着手回了一个字:“是”。
过了几分钟,紧张的董小玉再次听到短信息铃声,她在心中默默祈祷那小流氓千万别约她出去,要不然,她只有放弃这份工作,另谋生路了。
颤抖着手点开短信息,只见上面写着:“我不是坏人,只因亲人有病,我心情不好!我是个聋哑人,与人交流不便,为图方便会使用一些肢体语言,刚才吓到你了,对不起!”
原来是这样,董小玉输入“没关系”三个字,正要点发送,想到吸烟不好,又加了一句:“你还是学生,吸烟不好!”
沈天龙此时心情不好,不太想跟董小玉胡侃,回了一句“谢谢!”准备收起手机时,他想起烟的事情来,又写了一句:“我不知道你拿给我那两支烟和一个打火机一共值多少钱?我只留了十块在柜台上,如果不够,我再回来补给你。免得你被老板骂!”
董小玉看到这条信息,赶紧跑到柜台旁边看,没看到钱,她走出来,发现地上有一张十元的钞票。
“原来真是误会了!”董小玉清楚老板抽什么烟,她算了下,应该再找沈天龙7块钱,于是她又回复:“找到了,钱掉在地上,还有七块钱,我怎么找给你?”
如果是平时,沈天龙肯定回来将七块钱拿回来,但今天,一是怕遇到熟人;二是觉得吓了董小玉一顿,也应该有所补偿。沈天龙回了句“不用了”之后,搭公交车回学校。
医院里,郑老师没看到沈天龙,随口问了一句,苗凤凰脸上发烧,但也知扯谎没有意义,与其等沈天龙回学校宣扬出来,不如自己先说出来。
“天龙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一直让着璧莹,现在两个孩子大了,璧莹说话还不注意,刚才又顶了天龙两句,把天龙气走了。让郑老师见笑了!”
跟老师解释清楚后,苗凤凰严厉的批评女儿:“璧莹,都这么大个人了,能不能跟你天龙哥学学,你要什么时候才能让妈省心啊!打小天龙就让着你,你做错了事情就往他身上推。我们都是一家人,天龙做哥哥的让着你这个妹妹,看你们和睦相处,我和你爸就装不知道。现在你们都长大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不知道?你这么多年的书读到哪里去了?今天是你天龙哥的错吗?是你自己不小心在楼梯上扭到脚!”
沈璧莹从来见过妈妈像今天这般严厉,她吓住了,低着头抽泣。
郑老师在一旁连忙劝架,苗凤凰又说了沈璧莹几句,然后看了看钟,歉意的对郑老师说:“孩子们不懂事,让郑老师见笑了。你看时间也不早了,我先送你们回学校吧。”
郑老师架不住苗凤凰的热情,又安慰沈璧莹几句后,大家离开了医院。
车开到九中门口,郑老师就要求苗凤凰停车了,让家长送到校内,影响不好。
鲁青曼礼貌的感谢了苗凤凰几句请客和接送,先走进学校。
苗凤凰跟郑老师客气了两句,她指了指鲁青曼的背影,问:“郑老师,先前在饭店里,这个女生不断的跟天龙发信息聊天,她就是天龙的女朋友?”
“沈妈妈您误会了,看来很多事情天龙没好意思跟您说。我跟您解释一下,这位是九中鲁老师的女儿,她早上晨练时……”
听完了全过程,苗凤凰说:“看来是我误会鲁小姐了,不好意思!郑老师,跟您商量个事情,您看行不行?”
“沈妈妈请说,如果是在我权力范围之内的,肯定没问题。”
“孩子们到了这个年龄段,容易对异性产生好感,这是天性,我们做家长的阻止不了,你们老师也没办法控制!你看,我们能不能将孩子们分开?比如说让那个叫蒋春芳的同学转到别的班去?或者把天龙转到别的班也行!实在不行,我找找关系,让天龙转校!”
郑老师肯定不愿意让沈天龙转校,他说:“你们做家长有这个要求,我们学校尽量配合,有些事情,我也做不了主。我回去跟王校长谈谈,尽快给您答复,您看行吗?”
苗凤凰微笑着伸出手,跟郑老师握了握,说:“那真是太谢谢郑老师了!”
“一切为了孩子,这是我们学校应该做的!”
客套了几句,目送苗凤凰离去后,郑老师走进校门看到鲁青曼在等他,两人一路聊着沈天龙的事情,走向教学大楼的方向。
鲁青曼因为早晨的事情,她特意站在校门口等郑老师一起回教室所在楼层,表示她没单独跟沈天龙在一起!谁知道郑老师说事要去找校长。
郑老师和王校长原来都有此打算,只是不想刺激到沈天龙,就没调离蒋春芳;而且收了张家的礼,张家自己没提让张伟浩转班的要求,王校长和郑老师也不好主动调走张伟浩,这会让张家觉得学校太偏向沈天龙,现在苗凤凰以家长的身份要求,正中两人的下怀。
郑老师也不隐瞒,他怀疑沈家对沈天龙应该有所企图,而沈璧莹对沈天龙相当的不感冒,最后两位领导一合计,在班级档案不变的情况下,将沈天龙调去一班,蒋春芳去二班,这样,大家都分开了。
蒋春芳无心学习,眼睛时不时扫向沈天龙的位置,她好几次想发个信息,又觉得这样太不矜持。
第一节自习课结束,蒋春芳还找了个由头去一班的教室走廊路过,眼神快速从一班的教室扫过,发现鲁青曼似乎也不在教室。两人都不在,加上早晨沈天龙摸过鲁青曼,这让蒋春芳心中隐隐生出醋意。
第二节自习课快结束的时候,郑老师走进了教室,他发现沈天龙还没回来!先问方世杰,得不到答案后,郑老师朝蒋春芳招了招手。
蒋春芳默默的走出教室,来到郑老师面前。
“春芳,天龙回来没有?”
蒋春芳红着脸,摇了摇头,说:“他不是跟您还有鲁青曼一起出去吃饭了吗?”
郑老师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担心沈天龙出事,他快速解释:“饭后,我们一起去医院看沈璧莹,我和青曼是后进病房的,也不知道沈璧莹说两句什么不中听的话,沈天龙气得先走了。你发个信息问问天龙在哪里?”
蒋春芳拿出手机,写了四个字:“你在哪里?”
等回信息,可能也需要点时间,郑老师先说调班的事情,他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又退到走廊护栏边沿,尽量离教室远一些,把蒋春芳招过来,他小声说道:“原则上,学校不支持,也不反对你和沈天龙在一起。”
蒋春芳脸上烧得厉害,深深的低下了头,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
“我不清楚你知道不知道沈天龙从小跟沈璧莹就是认识?”
看蒋春芳点了点头,郑老师继续说:“你知道的话,那有些事情就好解释了。傍晚天龙请我和青曼吃饭,凑巧,沈璧莹的妈妈来了,沈妈妈请我们所有人吃饭。后来大家一起去医院看望沈璧莹,沈妈妈刚才送我和青曼回到学校后,她以沈天龙家长的身份要求你和沈天龙分开。”
蒋春芳才坠入爱河半天都不到,听到有人要棒打鸳鸯,她“啊”了一声。
郑老师不想影响蒋春芳和沈天龙的情绪,说道:“不是不允许你们相爱,而是我们这些做大人的做事谨慎一些。我们是这样想的,张伟浩跟沈天龙有矛盾,呆在一个班,万一再出点什么事情,对大家都不好。你跟沈璧莹现在也闹了矛盾,沈璧莹说话又不留口德,我是怕沈天龙为了你,再跟沈璧莹搞出点矛盾来。我和王校长决定,将你调到二班,将沈天龙调到一班,你们的学生档案都还在一班。反正一班与二班相邻,上课时间你们也需要各自要学习,这并不影响……是吧,这事情,你等下跟天龙说一声。”
蒋春芳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她低着头,“嗯”了一声。
在郑老师看来,无论沈天龙去一班,还是蒋春芳去一班,反正都是陌生的环境,谁去都一样!一班有个为人热情的鲁青曼,跟沈天龙也是不打不相识,他觉得沈天龙有鲁青曼的照顾会更容易溶入集体。
都快高考了,晚自习时间,一般也就班主任来管管纪律,郑老师跟蒋春芳谈妥后,他就直接先去二班找班主任谈。
校长都点头的事情,二班的班主任虽然不愿意收个谈恋爱的女学生,但也无可奈何,你敢反对,那就是跟学校的荣誉过不去。一班的班主任接收的是沈天龙,就更加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九中教室的课桌是双人的,二班刚好有个空位,但一班没有。谢老师走到讲台上来,对正在认真复习的同学们说:“同学们,大家都把手中的事放一放,老师跟大家说个事情。”
等同学们都看过来后,谢老师说:“一班的郑老师刚才过来找我,想跟我们班交换一位学生,有谁愿意到三班去上课的,请举手。”
聂敏低声调侃起鲁青曼来,她说:“青曼,你刚才发信息关心沈天龙,会不会他被你感动了,要求来我们一班陪你啊。高材生的待遇就是好啊!如果真是这样,我聂敏为朋友两肋插刀,成全你们了!”
“都跟你说了,他被沈璧莹那张破嘴气到了,大家一起去的医院,没一起回来,我礼貌的问候一声,你想多了!”
贺劲松正好坐在聂敏后面,他低声说:“我帮你问问啊,如果是沈天龙,你要是反悔怎么说?”
“我聂敏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到做到!”
正当谢老师找不到自愿者,想要点名时,贺劲松开口问:“谢老师,三来交换来的同学是不是沈天龙?”
“你怎么知道?”谢老师下意识的问。
聂敏暗骂自己乌鸦嘴,刚想向贺劲松低头认错,再请个饭什么的,那知道贺劲松马上就接嘴了:“谢老师,也不用别人报名了,聂敏说她想去坐坐沈天龙的位置,感受一下学霸的风水宝地!”
谢老师借坡下驴,马上说:“好,那就换聂敏去吧。不过三班有两个位置,一个是蒋春芳的,另一个沈天龙的,随便你选哪一个都可以。”
聂敏只能答应,然后低声对鲁青曼说:“我成全了你们俩个,明天记得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