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不出片刻便到了山下,红马正在吃草,见她回来,欢快地嘶鸣一声,她摸了摸它的头,看了一眼白易的马,足尖轻点,翻身上马,对白易道:“小白,我们回去吧?”
小白?白易眉头一皱,也就她敢这样称呼他了,笑着点头道:“好。”
白易也上了马背上一勒马缰,两匹马儿四蹄扬起,离开了北山山后。
刚刚白易微变的情绪,虽然掩饰的很好,但她还是扑捉到,也许她这样对待白易太过无情,可是她顾不了那么多。她不是圣母,可以施舍大爱,她对白易没感情,若是因为他对她有情和以前的纠葛便委曲求全的话,那么对他才是真正的伤害,也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她喜欢君夜瑾,这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她对君夜瑾喜欢,深到如今不是放不下,而是不愿放下。
不愿放下……
有的人最怕的是看不清自己,而她很清醒地看着自己一步步沉沦。
林梓萱轻轻叹息一声,这一叹伴随着踏雪奔腾,消失在呼呼风里。
红马似乎知晓林梓萱的心思,一路向西山奔去。
大约行出二十里地之后,来到一处山坳,一阵杀气忽然铺面而来,瞬间十几道寒光乍现,直直刺向林梓萱周身几处要害。
“丫头小心!”白易心神一凛,眸光一寒,千钧一发之际凌空拔起,手腕一翻,凝聚而成的气体细如牛毛的针雨从他手中飞出。分散在各个方向,无数闷哼声响起,杀气骤然一退,十几条身影齐齐倒在了地上。
两匹马儿在白易飞身而起的那一刻腾跃出包围圈,毫发无伤。
林梓萱坐在红马身上,目光冷冷地看着倒地的十几名黑衣人。还好白易在,否则今日这十几名黑衣人,她无手无寸铁的话,难免是一场血战,不死即伤。
“呵呵,幕后之人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啊!这回仅仅出动十几名人,是觉得对付我根本就没必要过多的人吗?那人定然是不知道你也在我身边,法力且如此高。”林梓萱冷笑一声。
“那人知道你会经过此处,所以在此埋伏。”白易冰冷的眼眸充满杀气。
“嗯,看来我的命挺值钱的嘛!这么多人抢着要了。”她无奈一声,听到白易的话,接过话,“我要去棱角亭,你……”
“我和你一起去。”白易立即开口,刚刚发生刺杀事件,他如何放心她一个人去。
“那好,就一起去。”听到白易的话,她抿了抿唇,双腿一夹马腹,红马继续向前奔去。
君夜瑾定然到如今还在东山的棱角亭,以那个人的执拗和黑心来看,如今定然是还未包扎胳膊。她不能再耽搁下去。
红马很快就离开了这处山坳,变故和刺杀不过顷刻,连一丝血迹也未留下。
林梓萱和白易纵马来到东山,远远果然见君夜瑾依然坐在棱角亭中。青山绿水,墨发黑衣,即便坐于山野,清风和暖,王者风范,玉质天成。她收住马缰,静静看着他。
这个人,她是真的喜欢!
喜欢到甘愿为他困顿囵圄!
喜欢到不去管丢失的记忆中的那些纠缠牵扯!
喜欢到可以忽视沉压在心底的那一种叫做孤冷无情的东西!
一阵淡淡的血腥味飘来,她从君夜瑾身上移开视线,这才看到棱角亭四周地上躺着黑压压一片黑衣死士,她心口一缩,立即打马走近。红马片刻功夫来到棱角亭外围。
白易亦是不紧不慢,默默无声跟着她。
林梓萱此时清晰地看到静静躺在烟雨亭四周大约有七八十黑衣死士,鲜血汇聚成河,棱角亭四周草地染红,可见早先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恶战。她目光扫了一圈,看向君夜瑾,只见君夜瑾靠着亭柱闭着眼睛,除了胳膊没包扎外,黑色锦袍无一丝血迹,她松了一口气,准备翻身下马,走向他。
“瑾公子!”
就在这时,棱角亭外传来一声焦急熟悉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急迫,紧接着一人飘身而落挡在了君夜瑾面前。黄衣裙带卷起的风声令没离开的露珠身子颤了颤。
“瑾公子,受伤了,可是严重?”颜伊诺大惊失色,看着君夜瑾着的一条胳膊搭在大腿上,透着股浓浓的血腥味,她娇容霎时一白到底。她从广寒宫出来得到消息之后就直奔棱角亭,但听笑圆嘟说君夜瑾受了伤,也不及细问,心里一紧便匆匆追来。这时见君夜瑾一人坐在棱角亭一动不动,不等君夜瑾说话,她跑过去,“伊诺,这有上好的金疮药,马上给瑾公子包扎。”
颜伊诺立即出手去挽起君夜瑾的袖子,但见包裹着他胳膊的一条洁白的手帕全是鲜血,手不由的抖了抖,轻轻地把手帕取下来。
林梓萱翻身下马的动着硬生生的停止,抬头望着棱角亭外走走的女子,如描似削身材,举措多娇眉,玉肌伴轻风,一身黄衣裙随风而去,这女子不就是颜伊诺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君夜瑾似乎不知道颜伊诺来一般,依然坐着一动不动。血腥味令人作呕,但他在浓浓的血腥中闭着眼睛神色淡然。
林梓萱一股无名火憋在心口,奈何她总不能追过去将那个女人暴打一顿,只能恨恨半响,收回视线,将怒火转移到君夜瑾身上,冷嘲热讽地道:“看不出来啊,他还真有本事的可以,如今有人送上门来帮他包扎伤口呢。”
白易目光落在林梓萱的面上,最后又落在君夜瑾和颜伊诺身上,眼睛细细地眯了一瞬,清泉般的眸光涌上一层黑色,却没说话。
颜伊诺抬头看了君夜瑾一眼,见他并没言语,娇容露出淡淡的红晕,一脸幸福美满的模样,底下头,从袖口中取出手帕继续着手中的动作。给君夜瑾清洗完伤口上了药,又给他轻柔仔细地包扎好,才罢了手。对他温声道:“瑾公子,这伤口不能再轻举妄动了,否则你这条胳膊以后即便好了也会失了灵动性。”
君夜瑾依然呆呆地坐着,似乎傻住了一般,一动不动,任意颜伊诺包扎。
林梓萱距离君夜瑾二十米外看着他,静静看了半响,君夜瑾依然连眼睛也不睁,而颜伊诺一付妻子对丈夫的责任般,做的细微不至,她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恼怒,猛地打马转身。
“小萱,等我。”白易见林梓萱打马转身走了,忙跟上她。
突然君夜瑾睁开眼眸,他看着林梓萱身影消失的方向,脸色惨白,眉眼灰暗,须臾,他收起所有神色,低头看向包扎好的胳膊,怆然一笑,声音低若无声,“吃醋了吗?可是我偏偏想你吃回醋呢,怎么办?”
“瑾公子,好些了吗?你刚刚在说什么?”见君夜瑾凤眸睁开,颜伊诺小女子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小脸通红,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难免有些不知所措,低声问君夜瑾。
君夜瑾不答话,依然坐着不动,看着她不语,许久之后对她摆摆手。
颜伊诺皱眉看着他,又轻声细语有意讨好道:“这条胳膊筋骨折了,若不好好将养,这么热的天,怕是会腐,到时候就真的无救了!就算有灵药圣药能就好,怕是也会落下疤痕。”颜伊诺神色幽幽,“我不想你的手废了!”
颜伊诺这些肺腑之言对他来说启不到任何作用,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就是这样吧!颜伊诺的关心对君夜瑾反而有一丝不耐,他想的人没来帮他包扎,跟别人跑了,他如何能有好心情?但他气度非凡的个性是不会对外人乱发脾气的,收起烦躁不安的心思,瞥一眼颜伊诺,对她淡漠的说道:“多谢!”
“瑾公子,无需客气!”小脸又红了起来,娇羞的低下头不敢看这个魅惑万千的男神。
“你也早些回去吧!这里似乎很不安全,你一个小女子,别在这里逗留太久了。”君夜瑾站起身子,目光再次望向林梓萱消失的方向,语气依然淡漠,话落,自己却消无声息的运起轻功飞走。
他说这里不安全,早些回去,他这是在关心她吗?他的话似乎冬季里的一把火,注入一股暖流,让人变得暖暖的很是好受,这是她爱慕已久的男人,如今对她说出这番话让她如何不感动呢,当她抬起头想看心爱的男子俊容时便愣住了,眼前空无一人,人呢?“瑾公子,你去哪?别丢下伊诺……”
回应她的是微微的轻风声,是沙沙的树叶声,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久久回过神来,“那个男人,只要她想,没有事情是她做不到的。只是想不想而已。她对君夜瑾爱比林梓萱还深,深到如今放不下,她颜伊诺从未强求过什么,可是他,我不会放手!永远不会!”
话落,她足尖轻点,黄明色的身影出了棱角亭,向君夜瑾离开的方向而去。
棱角亭某处那个露珠的声音叹息一声,同情又无奈,“安静百年,风云再变。不知是苍生之福,还是苍生之祸!”
露珠话落,也跟着离开,棱角亭恢复清寂,再无人声传出。
林梓萱刚一萱玉殿,手腕被人紧紧扣住,一阵风似的把她带入房里,门被重重关上。
一股熟悉的清香将她包裹,林梓萱不回头,也不说话,脸色显而易见的怒意。这怒意从何而来她说不清,只觉得心中恼怒不已。
“萱儿这是在吃醋吗?”君夜瑾声音极哑,似乎强自忍受着什么,话落,手腕猛地一用力,林梓萱的身子被他板过来,他低头,吻上了她的唇,林梓萱刚用手去挡,他柔声道:“我知道你吃醋了,这回我们打平手,谁也不许生气了如何?”
“哼,少来这一套,我吃哪门子的醋了?”林梓萱想甩开他的手,刚好瞥见他那只受伤的手,那只手用上等的布料做成的手帕包扎着,不用说那手帕自然是颜伊诺的,心底的火顿时蔓延,挣扎着离开他。
“你有,你如今的神情告诉我你有。”君夜瑾哪里会给她逃离的机会,紧盯着她面容的每个细微的表情,嘴角挂着让人见了神魂颠倒的笑容。
“放手。” 林梓萱手一顿,唇被吻住。
古龙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即便他身上有浓浓血腥味,也掩盖不了这股淡淡的古龙香味,只是身子有些凉,唇也有些凉。
君夜瑾并未有深吻,而是浅浅地在林梓萱的唇齿间转了一圈便放开她,贴着她的唇瓣低声暗哑地道:“林梓萱,你还算有良心,知道回来找我!”
林梓萱没好气地推开他,“我回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君夜瑾低笑,身子被推开,手却紧紧扣住她的手腕不松,他看着林梓萱,眸光退去清凉,温暖如春,“我知道你会回来找我,所以我如何能死?要死也是别人。”
“是,你个千年大祸害!死不了!”林梓萱瞪了他一眼,还有心情笑!
“都说祸害遗千年,我总要陪着你的。”君夜瑾唇瓣勾起,笑意蔓开,“我就想着这个女人对我没良心惯了,会不会有良心一回?如今总算老天不负我,让我等到了一回。”
林梓萱眼皮翻了翻,关老天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