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小童,放肆!”刘钟叱道,他歉意地望着萧正峰,“家童无礼,萧将军,你可要多担待些。”
“嗨,刘将军,你都让家中童子出来参战了,也是难为你了。好了,既然你受伤了,你就安心下去养伤吧。”
“萧将军,这......”刘钟犹疑道,目前的形势,容不得他去休憩啊。
“放心吧,刘将军,我一定会守好的,至少会拖住敌军,等着大都督率军回援不是!”萧正峰为了让受伤的刘钟安心,故作轻松地说道。
“那好吧,萧将军,末将虽然受伤,但还是可一战的,如果事情紧急,末将这一条命......”
“好了,好了。刘将军,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一定会让你如愿以偿的。”萧正峰笑道。
望着萧正峰的笑容,刘钟的心略微松了一些,“那就有劳萧将军了,咳咳......”刘钟由着小童搀扶着,走了下去。
萧正峰脸上的笑容随着刘钟渐去渐远的身影也慢慢地收敛了起来,现在敌我兵力悬殊,硬拼可不是明智之举呀。
“报----”一名木栅守兵向萧正峰打着军礼禀报道。
“什么事,快说。”
“萧将军,敌方有人投诚,他想亲自见一见我方主事的将军大人。”
这时候有人过来投诚,真是奇了怪了,萧正峰心道,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见一见吧,“带他进来吧。”
一名大汉被带了进来,他一望见萧正峰,纳头便拜,“罪将朱超石拜见监军大人。”
“你,你,你是----刘毅的属下?”萧正峰盯着朱超石半天,他终于想起来了,当日朝廷派遣自己监豫州军事,在刘毅的营中他看过此人。
“正是罪将。桑落洲一战,我军惨败,罪将为了部下们的安全,不得已投降卢贼,可是罪将之所以这样忍辱偷生,一是为了保全部下性命,二来更是要找机会报效朝廷哇。”朱超石哽咽了起来,一会的功夫,他的脸上眼泪鼻涕齐流。
“朱将军,难为你了,你能这时候反戈投正,足见你对我大晋没有二心啊。”萧正峰刚忙扶起朱超石,表情恳挚地说道。
“这么----这么说----监军大人您是原谅我了?”朱超石有点不敢相信地说道,他虽然带着一船属下,绕原路来投降,但是他也没有想到这萧正峰如此这般好说话。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萧某相信朱将军的投降也是一时权谋之计而已,我萧某是相信朱将军的。还有,如果朱将军能够在这次京城保卫战中立下功劳的话,我萧某定当奏明朝廷,为朱将军请功的。”萧正峰神色正正地说道。
“嘿,都说萧大人大仁大义,对武将甚是宽宏,没想到我朱超石今个还真是来对了。还好遇上了萧将军,如果贸然向别的将军投诚,我朱超石还说不定真是有去无回了呢!”朱超石有些兴奋地说道。
“嗯,好的,好的。朱将军,你不会只身前来吧,说说吧,你带了多少人过来。”萧正峰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
“不多,也就一船人。”朱超石伸出了一个巴掌。
“五百个?”萧正峰的眼中微微闪着亮光。
“哪有,我是降将,卢贼怎可把太多部曲给我,只是五十人而已。”朱超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听完朱超石的话,萧正峰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五十就五十吧。”
“大人,有何事难为啊?”朱超石好心地问道。
“嗨,兵力不济,敌我悬殊啊。徐赤特部战败,几乎全军覆没。现在贼军一轮攻击下来,我们这里只有刘钟将军的一千多人的残部了,加上我这里九百多人,不足两千之数啊,你带来的五十人......唉,对面的敌人足有六千之多,而且看他们的攻势,人数似乎有越来越多的趋势。敌人的数量三倍于我们,我们要守住这木栅防线可是有些困难啊。”萧正峰难为地说道。
“大人,恕末将直言,就我们这些人,就是再加上一倍,要想守住这木栅防线,恐怕也有点困难。贼军佯攻白石垒,按照目前的情势来看,他们的真实目的应该在新亭秦淮一线,所以他们的主力也应该在这里。他们的人数到后面恐怕会越来越多,而且进攻的力度也会越来越猛的。”
“嗯,这个我都知道,只是这里----大都督已经严令一定要守住啊。”萧正峰有些无可奈何,军令如山,就是明知执行不了也要坚决执行下去。。
“不然,大人,姑且不说此地能不能守住,即使守住了,我军全军覆没,那么守住这里,也就失去了意义。毕竟我军现在兵力有限,并不适合拿将士们的性命换贼军的贱命,那样我们不划算。”朱超石眼色睒闪,他提出不同的意见。
“嗯,话糙理不糙,可是为之奈何呀?”萧正峰依旧皱着眉头说道。
“大人,这一次为了脱离贼军,我率领船队是从南塘过来的,末将观察南塘地理位置,那里是南下攻击京城的要冲。可是那里湖泊支流众多,且两岸民居甚众,只有一条堤道能够通往京城。所以不如我们索性放弃这里,直接南下扼守住南塘这一咽喉要冲,那么只要数百人就能抵住贼军的进攻了。”
“卫主,朱将军此举过去冒险了,如果贼军不直接南下,而是从新亭北上,绕道进攻京城,那可怎么办呀。”潘十二赶紧提出不同的见解。这个朱超石是个贰臣,潘十二本能地认为他的话不可信,但又不好明说,只好委婉地提出不同的看法。
“嗯,有这个可能。但据末将所了解到的----卢循此人谨小慎微而又贪功冒进,有现实的便宜不占,不是他的风格。现在我这一支部曲主动撤退示弱,他肯定会乘胜追击,而不会绕远路进攻我们。”朱超石很诚恳地作着分析。
“嗯,说的也是。”萧正峰接道,“战事打成这样,相信大哥已经确定了敌人真实的战略意图,他必定会火速派遣援兵过来的。如果贼军真敢绕道北上,那么就要耽误一定的时间,说不定还会和大哥的援军狭路相逢。这样的话,卢循是绝对不会冒险的。他一定会抢占时间,争取早点消灭我们,从而从南边一举突破我军的防线。只是,嘿嘿,他还不清楚我们这边的地理优势罢了。”萧正峰说到后来,自信地笑了起来。
看到萧正峰笑了起来,潘十二的心稍稍安定了些,他往常看到萧正峰这样的笑容,事情往往都会成功,“卫主,那么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吧。只是从这里到南塘,走水路最快,我们需要船只呀。”
“老潘,你是操船的行家,全权交给你负责吧。”萧正峰踌躇满志地说道。
“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手上无船啊。”潘十二两手一摊,有些为难。
“嗬,你忘了我了吗,我可是带着一艘斗舰来归正的。虽然卢循那厮不舍得给兵给我,但是那条斗舰可是条一次性能容纳两百人的大船呀。”朱超石侃侃说道。
“好嘞!”潘十二一拍朱超石的肩头,“齐活了。”
南塘的地理形势,正如朱超石所说,沟壑纵横,民居沿着湖泊支流而建,一条堤道蜿蜒绵长,直通向远处的京郊。
潘十二来回五趟,终于运送了一千部曲来到南塘口。当他再度起航的时候,行走一半他又折返了回来。
“怎么啦,老潘?”萧正峰隐隐感到卢军可能是攻过来了,不过,他还想印证一番。
“卫主,来了。”潘十二毫不畏怯,反倒是兴奋了起来。
“可惜了,如果有狼筅,我们这些人在这狭窄的堤道上组成狼阵,一队一波,保管能最大限度地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让敌人有去无回。”萧正峰有些遗憾道。
“那卫主我们现在怎么办啊?”潘十二问道。
“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萧正峰眼望着堤道两岸,他已经根据堤道的地形,斜一字排开了阵型。不过由于人手武器的限制,他只能进行弓弩手、盾牌手、长矛手与刀斧手的有机排列,每阵再设置瞭望手一名。少了狼筅手,在狙击敌人强攻的力度上要弱了很多。
敌人如蚁群般涌了上来,堤道之上三组狼阵斜一字排开。每隔十步,又一波三组狼阵的队员严阵以待,直等到前排的队员力竭欲将退下的时候,他们马上补上,堵上敌人前进的步伐。
战斗无声无息地打响,双方都在卯着劲,一方想要冲过去,另一方却拼命地堵住。萧正峰站在斗舰上,时刻关注着战事的发展,渐渐地,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卫主,虽然敌人在这里不能一股脑地上,但是这样消耗下去,我们也是吃不消啊。”潘十二同样皱着眉头说道。
“嗯,老潘,你让朱超石速到石头城求援,我们争取在援军到来之前挡住敌人。”
“诺。”潘十二拱手说道。
白石垒的战役渐渐消弭了下去,卢循率领大军停止了攻击,他们急遽南下,转而支援徐道覆的南线。刘裕也随军回到石头城,敌军的动态已明,底下的将领也多次提议去增援南线,可是他怕一两个时辰之内,众军来回奔波,精力消耗过大,毕竟自己这一方大都是步卒。依着自己过往的战斗经验,远袭疲敝之师是极容易失败的。现在他急需要一场胜利,而不能允许有丝毫的挫败了,刘裕此时的心里也是倍感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