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近死亡那一刻,本能还在驱使自己要活下去。绝望的泪水模糊我的眼睛,我在心中一遍一遍的乞求着大地不要再摇晃,停下来!停下来!求求你,停下来!
似乎听见了我的哀求,摇摇欲坠地高楼终于停止了摆动,身边所有的一切都静止,眨眼间脚下已是狼藉一片,似乎它们是被变幻出来的,这一切是幻境。
我多么希望刚刚发生的是一场梦、一场幻境,可我似乎从来不会产幻,这场灾难是真实的,一场不可逃脱的灾难。
地震停下那一刻我不知道是喜还是悲,大脑空白一片,只知道停下来就有希望活下去,下一刻我又意识到,还有余震,而我们在七楼,是逃还是继续在原地呆着,我完全没有了主见。
墙面几道裂缝刺眼,白色的墙面脱落,楼房似乎有着随时坍塌的可能性。我心中的恐惧感胜过了前面的裂痕,在不断撕裂,我就这样翘辫子了吗?
室长手慌脚乱地下了梯子,让我们躲到阳台去,她说那里空旷不至于被移动的床给挤死,也不会被头顶掉下的灯管给砸死。
她能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保持一颗清晰的头脑,能将自己一室之长的责任摆出来,我真的很佩服她,不过她忽视了一个问题,我们在七楼,如果余震楼塌,我们将被掩埋,给楼房陪葬!
如果跑,我们在七楼,楼房不塌,或许也要被头顶掉下的砖块给砸伤。想到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心里又涌来绝望感,一时更加没有了主意,哭是唯一的办法。
虽说哭有时候会减轻心中的压力,有一定的好处,但并非每种场合下都实用,比如在灾难这种场合下却一点都没有用,是一种懦弱的表现,只能说明自己缺乏胆识和不够勇敢。
然而并非每个人都有室长那种胆识和勇敢,能在灾难面前保持清醒的头脑。
我记得我们回校上课时,聊起了关于地震时发生的一些经典事情。
一位高中男同学,我们大学是校友,他说,当时地震当天,他们刚进教室坐下,大地就摇晃起来,他当时一手拿着手机玩,一手拿着饼干吃,一紧张扔掉手中的手机,抓起桌上的饼干袋子拔腿就跑。不得不说他的反应灵敏度很高,不过跑出楼道他才发现扔错了东西。
他愤恨地扔掉手中的饼干,朝楼下跑去,在二楼拐角处被一个女生截住逃生的路,那女生已经被吓的晃了神,完全是本能在驱使她。
他说那个女生前来抱住他,两腿一抬夹住他的腰,惊慌失措地要他救她,那时他也顾不了那么多抱着女生就往楼下跑。当跑到操场时,女生还死死抱住他不肯下来,说头埋在他肩膀上哭着说她害怕。
当时逗的我们又是泪水又是大笑,想想那天的惨景真是惨不忍睹,回想起来都是心酸的泪水。我们能活下来真的很不容易。
还是回到前面的话题,我们的脚还没有在阳台上站稳,只听楼道里对面寝室的同学,扯破嗓子大喊:“灼华快跑,灼华……”声音渐渐远去。灼华是室长的名字。
我们就像猛然间被点醒般,恍然大悟过来,我们不逃就是等死,逃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我们随手抓起桌上的东西就往外跑,我情急中拿上了自己的身份证,和手机拔腿就跑。身份证在我离开学校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幸好我拿了。
平时一层不染的楼道,震后破乱不堪,厚厚的灰尘将阶梯掩埋,墙壁裂缝像一条条深深地沟壑,随时都有掉下砖块而导致整个楼塌陷可能,墙面像年久失修的残垣断壁,斑驳残损,一大片一大片剥落墙体,跌落在楼道上、阶梯上,让人无从下脚。
我的双腿因受惊吓软而无力,室友瞬间在我面前消失,只留下一阵阵脚步惊起的灰尘,我急的想追去,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真想打包滚下去,直到一楼,省事不用腿了。
想归想,现实我还是不能滚下去,要滚到一楼我差不多也挂了,我哆嗦着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万幸的是期间没有余震,刚到了楼底,觉得全身心都踏实下来,不料脚下的大地又猛烈地晃动起来,身边直入浓烟灰尘的高楼摇摇欲坠,瞬间身旁的人惊叫乱窜。
顷刻间眼前被黄沙笼罩,我们像过街的老鼠,没有方向目的的乱窜。
我想身边的高楼倒下,我们会瞬间被埋,被死亡之神的手再次揪住,心中的恐惧可想而知。
不过是我想多了,自己吓自己。我后来听某个读建筑学的同学说,这种高楼大厦根本不会朝一边倒去,如果真的倒塌,也只会整个往中心塌陷下去。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因为到我离开学校那一天,学校的每一座高楼都没有塌陷,它们可谓很坚强!我称它们楼坚强!
强烈的余震停息,眼前的黄沙缓慢消散,慌乱中我找到了我的室友,她们三个在前面,我边擦泪水边追她们。
当我追上她们,四人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哪里才是栖身之地?哪里才是安全的容身之地?
眼前黄沙弥漫,脚下厚厚一层黄沙覆盖,周围一片东倒西歪的建筑物,总之一片狼藉,心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知我的同学们安好?
我们在慌乱中毫无目的的走着,寻找宽敞地地方,躲避再次大地发怒带来的灾难。
身边又是一阵寂静,寂静的能听见黄沙擦过耳郭落地的声音,那么细小的灰尘几乎听不见什么声音,那是内心的恐惧,似乎灾难还没有到此为止,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我的腿脚软的厉害,就像被抽了筋,软的快支撑不了自己的身体。为何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们去了哪里?为什么只有我们四人在这里飘荡?是我们已经死在了楼上,灵魂在这里游荡,还是他们死在了地震中,只剩下了我们?
放眼迷茫中,试想他们都死在了地震中,天地一片混沌,你能活多久?
我只能用绝望和无助诠释我内心的恐惧,如果他们离开了,我们也只是在做垂死前的针扎,只是这个针扎太过漫长,太过痛苦,它让你慢慢感受死亡的临近。
在这紧要关头,我还有脑力思索着死前的一些恐怖画面,说明我还没有达到完全恐惧的境界,也或许是到达了完全恐惧的境界时,一种本能的驱使。
不管是什么,又是我多想了。
我们在往操场走的途中,弥漫的灰尘中看见了一个人向我们走来,他个子高高,走近时我认出了他,他是我的舞伴。
我看见了他就像看见了救星,就像迷失在大海中看见了灯塔一样,欢喜的泪水模糊了眼眶,我拉着他的手情绪不受控制地哭起来。
他安慰道:“别哭了,这里危险,快到操场上去,大部队在那里,我去找别的同学。”
我听见大部队在那里,就知道我们班的同学大多还活着,而他要去找的同学,愿还没有找到的同学也安然无恙。
他拍了拍我的背是以安慰,大步迈开又去找别的同学。
我在心中深深地佩服着他,能在大灾大难面前这样英勇无畏,去帮助别人,他是好样的!
我含泪目送他消失在弥漫的灰尘中,转过脸没走两步碰见了另一个男同学,他左眼的泪水在铺满灰尘的脸上画出了一道泪痕,而另一边脸颊上却没有泪水。
我挂着泪水忍不住哈哈大笑,他问我:“你笑什么?”
我说:“你流泪太有级别了,就一直眼睛流泪!”
他说:“我没有哭,是黄沙进了眼睛。我们班在球门那一块,你们赶快过去,别哭了,没事!”
话落,他急急朝危楼而去,他也是去楼房中搜救同学,他们的都是好样的!
他们的行为让我感动,泪水总是快我思维一步,在我还没有理清感动的缘由,泪水已经湿了眼帘。
半个小时前脚下的绿草还绿的发亮,此时已经被厚厚的灰尘覆盖,操场上稀稀散散地站着惊魂未定的同学。
有些午睡的男生在危机袭来时,来不急穿衣服鞋子,怕是糊里糊涂的就跑了出来,跑出来才发现只穿了一个裤衩,再回去穿已经不可能了;有些还算清醒,在逃窜时来不来不急穿衣服,情急之下抽出床单披在身上,穿了一只鞋子拔腿就跑。
无论怎样,命要紧一切都是次要的,他们能及时躲避灾难,保全自己的性命已是万幸。
操场上受惊吓哭哭啼啼的女生不再少数,个个哭的像花脸猫,当然我也在内,只是我来到操场上已经不再哭泣,内心的恐惧因同学们的出现而也渐渐淡去。
我们找到了大部队,班主任正在号召我们不要害怕,不要乱跑等等。她小巧的脸蛋上也被黄沙扑了粉,泪痕修饰了妆。
我随几个同学坐在黄沙铺就的草地上,抬眼只见眼前的大山破碎不堪,可谓满目苍夷,不知那生活在山中百姓安好?
心中一阵酸楚,山河已经破碎他们如何安好?
天灾面前,我们的生命是何等的渺小,就像我们踩死蚂蚁搬轻松。
回想自己走过的十八年,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从没想过自己也会遇到这样绝望无助的一天。
我是学地理的,跟地震知识可谓是打了不少交道,不过都是理论知识,从没想过会有让我亲身经历的这么一天!这难道就叫学以致用吗?可地震来那一刻我完全忘记了如何运用?白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