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人耳目的沐浴虽然急促了些,可林七七还是觉得很舒服,更换了一身衣物,她便朝着西苑去了。
对于花穗她始终有些过意不去,当时她下手确实有些重,她并不觉得花穗是什么坏人。可她的做法确实让她有些生气,即便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能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啊。
西苑这边,花穗已经醒过来了,一动弹,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提醒着她历经了什么。
她眉头一皱,心中一直咒骂着林七七,居然下这种死手打她,整个人像是要死了一般全身疼痛。勉强才能从床上坐起身来,身上的伤口牵扯开来,让她跨着脸。
“花穗姐,你醒了!好点了吧!”
莺儿推开门,看到花穗醒了后,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药端给她,担心她会把气撒在自己身上。可想着她伤得很重,虽然平时她总是欺负自己和霜儿,可她总是不忍,便端了药过来瞧瞧。
看着莺儿颤颤巍巍的端着药,药的热气萦绕着,一看就是很苦的药,花穗更是眉头紧蹙了些许。
不过她竟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没想到从前那般对待莺儿,莺儿不但没有记恨,还给她端药,询问她好些了没,明明告诉过自己一定要狠一些,可这真的是对的嘛?
一时间,花穗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为好了,哑口无言的只好一直看着莺儿,这一举动但是把莺儿吓得不轻。
莺儿心中有些虚,受到这样大的打罚后,还这样的平静花穗她是从未见过的。
以往没被买回来时,她要是被姑姑罚了,受了委屈,那霜儿和自己定是免不了一场打骂。今日的花穗这样无动于衷,这样平静,所以她是更加慌了,这大有一种风雨欲来春满楼的感觉,让她进退两难。
“花……花穗姐……”
花穗理了额前的几缕碎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面容因着受伤而闲得苍白。却也不难看出,花穗拥有一副很美的容颜,倒是像极了官家小姐。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是,接下来说的话如此出乎自己意料,准确的说,从那时候开始,她就没想到过自己会说这样的话,“莺儿,我从前……是我错了,希望你不要介意,从来没有谁对我那么好过……”
闻言,莺儿显得很无措,花穗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竟会对她说这样的话,还是她有什么新的折磨人的方法。
见着莺儿这般,花穗也算是清楚的明白了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已经给她留下了深深的伤痕,已经不是一句我错了就能够挽回的。她开始犹豫了,难道这些年,是自己太过极端了吗?还是说,一开始她就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方式去保护自己。
“莺儿……如果……算了……”花穗神色不断转变着,从犹豫到欣喜,最后变为了现在的样子,眼皮半合上,看不到一点色彩。
其实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这对她来说真的很难,她现在的做法算不算先给人一巴掌再给一颗糖,只是这糖来得晚了些。
莺儿也算是大气的,虽然忌惮着花穗,不过还是不怎么计较,因为她曾经看到过花穗很善良的一面。还记得那一次,一个小男孩被卖到了她们那里,刚来的那一天就被姑姑折磨得半死。
原本自己就想偷偷去给小男孩送药,却看到花穗已经在给小男孩搽药了,虽然态度不怎么好,却看得出,她想让小男孩变得坚强。现在那孩子变得让姑姑很喜欢,姑姑精心的培养着他,原的是有一天能攀上个权高位重的主子,带着她一起发财。
想到此她便不觉得花穗有多可怕了,端着药走到了她的床前,小心翼翼的将药喂给花穗喝。
一面将汤药喂进她的口中,一面道:“花穗姐,从前的什么我都不记得了,以后大家能好好相处就好,你该感谢的人不是我,是小姐。小姐打你也不过是你确实太过分了,打完你之后小姐还将上好的药给你买来,也很担心你。其实小姐人真的很好的。”
花穗是确实没有想到莺儿会这么说,这一切对她来说简直像做梦一般,原本以为她会很恨自己。都已经不奢望她能够原谅自己,可她不仅仅是原谅,更多的是包容。
对与林七七,其实她也并没有那么恨她打了自己,更多的是嫉妒吧,嫉妒她总有那么多那么好,而她却从未拥有的东西。
她只是感叹人生为何这么多的坎坷,她只是不服上苍为何待她如此不公,凭什么别人高高在上为主,而她卑微的为奴。
林七七真的对她那么好么?哪怕她这般逆反,像一个凶奴一般令人作呕,却也还依旧给她请大夫,给她敷上好的膏药。她不应该像姑姑那样任由她自生自灭,对她厌恶,将她逐出去,或者卖掉。
花穗的心在不经意之间松动了,莺儿的话就像是一抹阳光,照射在冰雪上融化为水,作一股暖流,流经心迹。
其实她真的不是一个人么?可为何就是有那么多的不公。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些年的她都历经了什么,才会变得这么让人恶心,才会这般圆滑,有时还会欺负别人。其实……从前的她真的不是这样的,连她自己都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便成了今日的这般。
六岁那年,还没有被卖带姑姑那,她是有家的,她有爹有娘,她也不叫什么花穗,她叫苏悦。
那时候的她很幸福,爹爹与娘亲很相爱,从小她便是爹爹的掌上明珠,娘亲的小宝贝。她还有一个哥哥叫苏闫对她更是宠爱,家中并不贫疾,可以说她总有些很多人都羡慕不来的一个家。
也正因为这样,她才会那么嫉妒林七七,因为那些她也都曾拥有过,甚至更多。却也全都失去,而且过程那般惨痛不堪。
爹爹苏肃是北齐的一名大官,家中世代为官对北齐皇朝更是忠心耿耿。
娘亲叫柳浣长得很美,却也是因为很美,才会发生了花穗一辈子都不想再提及却又忘不掉的事。那些个记忆就像恶魔一般紧紧跟着她不放,无时无刻的攻击她,刺激她。
娘亲在结束她生命之前才对她说了一切,她有个师弟炎云风,在未出师之前,这炎云风就早已经觊觎自己师姐的美貌,暗生情愫了,却一直被娘亲拒绝。
后来出师了,柳浣遇到了苏肃,两人相爱了,即便是炎风云如何阻拦,娘亲还是嫁给了爹爹。虽然不甘,可碍与爹爹的身份,他还是不得不低头,所有都以为就这样结束了。
却没想到十二年后他卷土重来,摇身一变成为异性王爷,身份高出了爹爹很多,但从他出现一直没什么动作,连娘亲自己都认为他定是放下了。
可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发生了,她清楚的记得那一夜,好多人围住了她家,说是爹爹通敌卖国证据确凿,满门抄斩。直接将一家人全都关进了大狱,幸运的是哥哥并不在北齐,没有被抓,至于在哪也就无人知晓了。
皇上就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爹爹,任他喊冤,却无人理会。
就在苏家上下要被砍头的前一天晚上娘亲的师弟出现了。他得意的道出了这件事都是他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复当年娘亲没与他在一起的那件事。
更是当着爹爹的和她的面,就那般……就那般……侮辱了娘亲。
那时候的她还小不太懂什么事,可却看到娘亲被炎风云压在身下在痛苦的吟叫,身上为着寸裳。爹爹被锁着,只能在一旁红了眼的骂炎风云,最后心力憔悴是一头撞死在墙上。
那一夜娘亲晕了过去,炎风云将娘亲带走也将她一同带着离开了牢房。然后便是苏肃通敌卖国,携家眷自缢与大牢中的告示贴到整个北齐上下。
就这样一个爱民爱国的好官背负着千古骂名长眠与地下。
被炎风云带走之后,花穗便每日都能看到他对柳浣做那种事,每次都要到柳浣晕过去,还用她来威胁柳浣,若是敢寻死,便要她生不如死。
对于此,柳浣除了妥协便一点办法都没有,炎风云那种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即便觉得屈辱,也只能够忍着,她已经承受了那么多了,不能够让孩子再去承受这一切。
七岁的她本该在父母膝下快乐成长,却承受了同龄人远远不能承受的伤痛,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在痛苦中过了短短一个月,而柳浣与花穗却像是过了几个人生一般。
直到一天,炎风云身边的一个侍卫实在是看不下去之后,便提出要帮她们,柳浣对着侍卫说,带她走吧,我也该下去陪肃郎了,他一个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很孤独,可现在的她那么脏,他还会要她吗……
柳浣在侍卫要带花穗走的前一晚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她,即便她如何哭闹柳浣都没有心软。就在花穗离开的那一夜,她便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炎风云很生气,到处找派人找花穗,想要亲手折磨她以致死,花穗只能东躲西藏。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又不懂怎么养活自己,只能乞讨过日子。
所以她学会了圆滑,学会了不让任何人欺负自己就只能自己强大。为了不饿肚子,她什么事都能干,因为还小不知道对错,也没人告诉她对错,才到今天这步。
流走到了轩辕,便被人贩子抓着送到了姑姑那里,后来的一切也都明了了,她其实也没那么让人讨厌,她只是自我保护的方式错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