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做过!”韩玉香声辩道,“你既然说是我给柳家传递的东西,那好啊,我们去找柳家的人对峙去,看看柳家的人怎么说。”
“这等大罪!你觉得柳家的人会承认么?”何昭道,“而且韩老板你还真不聪明,柳家有权有势,多得是遮掩下来的手段,到时候只把你推出去做替罪羊,你这后半生恐怕都要在牢狱里度过了。”
“左右都是你的说法,那你如何不直接拿了金箔去报官?”韩玉香心头焦灼,忍不住问。
从见了金箔就一直没言语的秦玉竹忽而开口道,“不能报官!”
“不可报官!”秦玉竹的声线竟还有些不稳,“这事儿捅出去我们谁都担待不起。那柳家也不是我们能开罪的,何昭,你够聪明,知道拿过来给我,你只说你如今想要什么吧。”
何昭笑道,“何昭要求不多,只是希望秦老板能把这同祥布庄也分我一半。”
“一半?你还真敢开口!”
“玉香!”秦玉竹却只拦阻道,“玉香,这事儿你别参合。”
“何昭,人心不足很容易自砸一脚的,同祥布庄不过是帮柳家转移金箔的,要真闹开,我也有法子保全。只是你,身为同祥布庄的人,却做出背信弃义的事儿,恐怕就有些难受了。我劝你还是想好了再开口。”
何昭吞咽了一下道,“秦老板,我还是很讲道义的,其实我想要的很简单,就是得到重用。我说账本说施家,都是在暗示秦老板,可秦老板却都不在意,我这不是没办法么?”
秦玉竹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再开一家分店,规格比之垂星店有大无小,由你去做,你看如何?”
何昭立刻点头应了。
等何昭离开,韩玉香也不免心头一沉,“姑姑轻易就许了他这些好处,不怕他以后背信弃义?”
“不怕。”秦玉竹道,“这何昭精明,虽然唯利是图了一些,但这要这里有利在,他也不会冒险去做些亏本的买卖。”
韩玉香忍不住道,“那么柳家金箔的事,姑姑是知道的?”
秦玉竹顿了一顿,终是点头道,“同祥布庄素来和柳家并无多少往来,不过是今年他们柳家需要一批物资来帮忙掩护金箔的转移才找到了我们。”
“我不明白,姑姑不是素来瞧不惯这些官场中人的腌臜气儿,如何会答应他们的交易?”
秦玉竹笑了一声,“玉香,你到底还是年轻,不喜欢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一回事了。我秦玉竹是跑江湖的,讲的就是道义,我的兄弟截了知府的东西托我运到柳家去,我会不应?总归我又不是冲着柳家的人情。”
“那姑姑怎么又让我去送?”
“让你去送,一是因为柳府有你的熟人,你去送也能看看你的好姐妹。二来嘛,我秦玉竹也实在不想踏进那些高门大院,惹身晦气。”
“如此说来,便是柳家背地里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了。”韩玉香喃喃道,“只是平日瞧柳家的人都是温文和善,各处的善事也都有他们的一笔,不曾想也都是表面功夫。”
“这也不是表面功夫。”秦玉竹道,“很多时候想要存活于世,总要做一些违心的事。柳家的人我不敢妄言好坏,只能说,他们目前背地里做的一些事,我无法苟同而已。”
“他们暗中做着什么?”
“联络各方势力,随时准备拥护新王,你觉得这样的事,能摆出来说么?”
韩玉香陡然一惊,“这……怎会如此?!”
秦玉竹道,“如今我大明外有后金不断进扰,内有各地民患暴乱四起。满朝文武,多得是饶舌的大臣,却没几个能提刀上阵的将军,如此境况怎能不让人担忧。江南之地偏安一隅,却也多的是各怀心思的大夫王臣。柳家自诩清明仁义,如今却在这浑水里跳的最深,你以为他为何要广揽幕僚?你以为他为何要冒着被株的危险也要偷金箔?你以为他为何要舍了自己的大女儿嫁到李家?很简单,为了钱,然后拿了钱,去谋权,谋一个能保全全家性命的地方。”
韩玉香心头惊惶,“如今天下大势竟已这般危急?”
秦玉竹摇头道,“所以我说你还是年轻。你干爹不想让你去找她,怕的也就是你如今还有很多事情看不透彻,贸然前去,只怕会有损伤。”
“干爹?!”韩玉香蓦然想起久未联系上的康成,焦急问道,“姑姑,干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都已经快两个月没联系上他了。”
秦玉竹道,“你干爹的情势本就不妙,又是招安又是被人围攻的,实在难有立足之地,如今只怕又带了手下的人东奔西走去了,你且放心,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保护好你自己就是。”
说到这里秦玉竹不免道,“既然话已经说开,姑姑就不得不提醒你,柳家的浑水你别去趟,能离得远些就尽量远些。柳家背后多得是乱七八糟的势力,最糟的是,这些势力不但有杭州的,有镇江的,京城的也有不少,他们行的稍有偏差,便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民不与官往,你且多多注意一些。”
韩玉香了然。
秦玉竹却又道,“对了,还有近日里常往你们那里跑的那个萧彬,那也是京城来的人物,你别看他纨绔公子一个,牵扯的也是柳家那趟浑水,你也能避则避,实在不行,就给几两银子把那楚颖打发了。”
韩玉香点头应下,一时心乱如麻。回到垂星店,楚颖正在忙活着打扫柜台。
韩玉香猛然想到秦玉竹的话,便让楚颖停了手里的伙计,进里屋说话。
“楚颖,你也是为柳家的事儿来的杭州吧。”一进门韩玉香便开门见山道。
“柳家?”
“你也不必同我隐瞒,我都听说了。萧彬的身份并不难查,顺着他这条线看下去,你来的目的不也就很明显了?”韩玉香道。“楚颖,相处了大半年,你的心事却总不告诉我们知道,我们尊重你,并不多问,可是如今萧彬也找过来了。柳家又牵连甚广,我也希望我们能坦诚相待一些,这样遇了事也不是你一个人扛,一起分担,不好么?”
楚颖眸色一沉,却涩然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必隐瞒了,只是我来杭州确实不是为了什么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