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里跳下去!”那个人不再纠结于东西放在哪里这个问题了,而是又开始让卢昊跳下去。
这里是迎月楼的二楼雅间,卢昊比谁都清楚,迎月楼的二楼雅间比一般的二楼还要高上许多,如果跳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他摇着头后退。
“下面有人在接着你。”那人比划出这样一句话。
卢昊半信半疑的探头向下看了一眼。清州根本没有他们那么多人手啊,不是就他们两个人贵王的心腹么?他正想着呢,也没看到所谓的人影。他想回过头,可是突然他就被那个人按住了脖子!左手也被反着按在背上!
卢昊惊慌的用右手向后打去。却因为那个人站在他的左面,根本碰不到那个人。
他心里害怕极了,他知道有人守着他,在看着这一幕。不会让他死的,但是他们迟迟不肯现身。让他越来越害怕!
他不敢大声呼救,那个人跑了之后上报给贵王,贵王会派更多的人来杀他!
进退两难,好像怎么样都是死路一条了。
就在卢昊着急的时候,他听见身后有武器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他左手摆脱控制,抓住了那个人的衣服。
烛火亮了,槐王同十几名侍卫站在雅间内。那个人已经被行丰用刀顶住了脖子!
但是他依然没有松开卢昊的脖子。
“你背叛了贵王。”那人突然说话了。声音沙哑。语调奇怪,他许久都没有说过话了。
“你为什么要杀我!”卢昊挣脱开了束缚,心虚了那么一小下之后,问道。
“亏我还以为你对贵王忠心,才拦,才来救你,没想到你已经联合他们设好了圈套了。”
那人愤恨的看了一眼卢昊。
卢昊有些无地自容了,他避而不答那人的话,而且说道:“灵隐,你为什么要装作不会说话?”
害得他辛辛苦苦的学了一番手语,才能够明白这个帮他和贵王传递消息的人在说些什么。
现在突然发现他会说话的时候,卢昊感到了一种深深的被欺骗了的感觉。
“现在这个问题是最重要的么?卢昊,你背叛了贵王,下场一定比我更惨的!哈哈哈哈哈!”
灵隐疯狂的大笑了一番,然后就要咬毒自尽。
当他狠狠的咬下去,准备迎接自己的死亡的时候,他却咬到了一团厚厚的布条。
原来行丰早就备好了布条,直接塞到了灵隐嘴里。
“既然来了我这里,还没有好好的招待你,哪有说死就死的道理。”
槐王慢慢的走到了灵隐面前,然后接着说道:“本王刚刚还在奇怪呢,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原来是灵隐你啊!怪不得从那件事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你,原来你当初被贵王罚到了这里!”
灵隐看都不看走到他面前的槐王一眼,若不是他陷害了自己,他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原来,当年灵隐是贵王身边的小书童,同贵王槐王年纪差不多大。
从小侍奉贵王,所以贵王对他很是信任。他对贵王也忠心耿耿。
直到那年,他们十五岁的时候,槐王派了一个小太监安插到了灵隐身边,灵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身边会有奸细。因为那个小太监平日很会说话办事。他就特别照顾那个小太监。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小太监是槐王派来套他话的。直到过去了半年多之后,他才觉得不太对劲儿,贵王做了什么事情,槐王都会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他也只对那个小太监说过。
他发现不对之后,就故意试探了一下小太监,说槐王明日要偷溜出宫一次。
果不其然,第二天,皇上同槐王两个人就来了贵王的住处。
贵王正在写字,皇上的心情甚好,槐王的脸色却差到极致。
皇上同槐王走了之后,他就跪下来请罪了。
贵王听完他说的话之后沉默了半天,只是派人去将那个小太监抓了起来。
没有要责罚他的意思。他心里愧疚难安,自请责罚。这才来到了清州,从那之后,他自己执行任务的时候不愿在说话了,只用手语。
“这下好了,本来还担心一个卢昊分量太轻呢。又抓到了你!”
槐王笑的让卢昊心里一阵一阵的害怕。他又要想什么阴损的招数来对付贵王?他想要问出来槐王究竟要干什么。他用手语比划道。
“你抓到我能有什么用,我不过是一个废了的棋子。”
“废了的棋子,也自然有废了的棋子的用处。”
槐王心里逐渐酝酿出了一个宏大的计划。若是成功了,就可以一击致命!再也不用受限在贵王脚下了!
“来人啊,好好看守,今天晚上肯定还不会太平。是吧?”
槐王吩咐完之后还笑着问了灵隐一句。
灵隐脸色阴沉,咬着布团的牙暗暗用劲,却怎么都无法穿过布团咬破嘴里的毒药。
“这药要取出来,毕竟以防万一么!”
槐王打着哈欠说道。
行丰等几个侍卫又重新把两个人绑在了两根柱子上。
然后点了灵隐的穴道之后,取出了布团和毒药。
“不用把穴道解开了,就这样吧。本王乏了,去歇着了。你们好好看守,等到回去之后,论功行赏!”
槐王边走边说道。他打开门站在门口处,说完了才走了出去,要回映月为他准备的房间。
“喏!”侍卫们答应了下来。
行丰安排好了各人的位置,熄了烛火。顿时就好像整个房间之内只剩下卢昊和灵隐两个人了一样。
又过了半个时辰不到,一只箭破空而来,穿过窗户,直直的冲着卢昊的方向。
行丰挥剑挡住了箭,本来快睡着的卢昊被这突然兵戎相见的声音顿时吓醒了。
一击不成,窗户外又射出了第二只箭。
同样也被行丰挡了下来。
这两只箭差不多就够了吧,足够守在外面的人去抓住他们了。
在静悄悄的擒住了两名只会射箭不会武功的人之后,还没有一盏茶的功夫。第三拨人就来了,这次卢昊是彻底的不敢睡了,因为从窗户处一下子跳了进来十几个人,个个持剑,直接就同侍卫们打斗了起来。
打斗中但凡有一点的空隙就要往卢昊这里刺一剑,只不过有行丰护着卢昊,他们没有一个人伤到卢昊过。
被定住的灵隐比谁都希望他们可以冲着自己来上一剑。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这样做。
打斗声越来越大,幸好后院离得远,住在后院的人也都睡的死,只有毅王抱着映月,听着不断传来的打斗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因为槐王身边的侍卫总要比他们那些人武功高。所以不过是缠斗了一炷香的功夫,来刺杀的人就都被擒下了。
槐王乏了,没有再跑过来。他房间里还解决掉了两个刺客。
看来本来这些人还想使一招围魏救赵,没想到槐王这次来清州做了充足的准备,别的不多,就是人多。
所以刺客们的计划也没有成功。反而全部落网了。
第二天早上,映月悠悠的转醒,只觉得安安稳稳的睡了一晚上,她反应了半天,突然看向自己旁边,果不其然,毅王还在合眼睡着呢。
一定是自己昨天晚上一躺下就睡着了!映月一边暗暗埋怨着自己,一边小心翼翼的站起来,下了床。
毅王习惯性的往旁边搂,却发现没人了,他睁开眼,正好同要重新为他盖好被子的映月四目相对。
“你去看看,他们打破了多少东西,去管我那个槐王哥哥要赔偿去吧。”
毅王迷迷糊糊的说道。
他为了保证映月的安全,特意来守着映月了。但是映月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生气的。
她辛辛苦苦建起来的迎月楼被人砸了,毅王都不敢想映月会生多大的气。
“什么?”映月本来还因为同毅王同床共枕睡了一晚脸红呢,听见毅王的话顿时就惊呼道。
然后以飞快的速度穿好了鞋,飞奔了出去。
“怎么连头发都没有束。”毅王念叨了一句之后,又沉沉睡了过去。
他连夜赶路到了清州,昨天晚上观察着外面的情形,又没有睡。
困得连眼都睁不开了。
等到映月和早起的店小二两个人到了二楼雅间外面的时候,已经从那破碎的门窗,和染着血的纱帘看出来了里面的战况有多么惨烈。
“乐,老板娘,你来了。”
行丰看见映月过来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打招呼道。
“嗯,这是怎么回事?”映月心里明白,昨天晚上他们定然经历了一场大战,但是依然还是要装糊涂道。
“昨天,出了一些事情。”
行丰尴尬的解释道。
这解释苍白而无力,面对着映月炯炯的目光,他恨不得钻进地缝里面去。
“老板娘,你来的正好,本王刚刚一醒过来就看到他们昨天把房间闹成了这样。正想着找你过来,说说赔偿的问题呢!”槐王嘴角含笑,从他的房间走出来之后,对映月说道。
“我这二楼,费劲心血盖了半年才盖好的,如今这么一遭下来,怕是要大修了。”
映月满怀怨念的说道。她费尽心思,用尽心血盖起来的迎月楼啊!
如今一来,不仅要大修,还最少有一个月不能迎客了。
少了二楼的雅间,这迎月楼的收入就少一半,她越算越觉得心疼。
“本王不太清楚清州物价,依老板娘看,一百两黄金可够?”
“一百两黄金够是够了,不过小女子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殿下能够答应!”
“什么?”
“我们清州百姓,对于作恶多端的知府卢昊是深通恶绝。如今他在我们迎月楼被英明神武的王爷您抓了。定有许多人想来看看,小女子希望殿下您能允许小女子把此处修的恢复原样之后,打着您的名头,挣些小钱。寻两个说书的,把您的光辉事迹发扬光大,您觉得如何啊?”
映月脑筋一转,仿佛看到了一条生财大道!看到了无数的金银元宝在冲着她招手。
能不能把迎月楼发扬光大就在此一举了。
“毕竟是本王先有愧在我,老板娘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过不可太过分了!”
“多谢殿下,小女子能不能斗胆再求殿下一副墨宝?镶了金子做成牌匾挂在门外,这样人家才会信不是?”
映月接着说道。
有槐王的墨宝,她们迎月楼一定又要高上一个品阶了。
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开分店!
映月越想越高兴。
“本王的墨宝,一般是不轻易示人的。因为着实,有些丑,不过既然老板娘如此说了,我就免为其难的写上一副吧。”
槐王想了想自己的字,他一向不觉得自己的字丑,但是因为字他被贵王不知道笑话了多少次,被毅王不知道鄙视了多少次,皇上也训斥了他好多次。
他也有很专心的练字,可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总而言之,他的字确实是外人都会接受不了的程度。
“殿下谦虚了!殿下肯定还没有用早饭呢吧,小女子这就去让厨子准备去,一会儿就劳烦殿下吃完早饭赐幅墨宝了!”
映月只以为槐王是在谦虚,她兴奋的就想立刻去取笔墨纸砚。
“多谢老板娘招待了,还请厨子再准备下三十人的饭食!”
槐王自己说出来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带的人着实有些多。
“无妨的,无妨的,不过就是三十多个人的饭食而已。这些侍卫小哥们都很辛苦了。”
映月此时一门心思都扑在了迎月楼的以后要走的康庄大道上。
三十多个人的饭食确实有些为难,不过大不了出去买么!
她笑意盈盈的退下去之后,就直奔自己的房间,她记得上次毅王写的时候用到的笔墨纸砚都是最好的,如今正好取出来给槐王用。
“你在干什么?”
毅王睡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问道。
“我在找上次你用过的文房四宝。”
“牌匾被打坏了么?他们太过分了,等我再睡一会儿,一会儿我再给你写一幅。”
“牌匾没坏,不用你写,你好好睡吧,我让槐王写一幅就行了。”
映月一边翻找东西,一边说到。
她突然停下来,转身看向毅王,两人几乎同时的说道。
“你知道晚上会闹那么一出!”
“什么?你要拿槐王的字换下来我写的那幅!”
毅王顿时清醒了,他猛的坐起身,一种满满的受挫感油然而生,他的字可是向来被各个书法大家都称赞的!槐王的字可是出了名的丑,没有一点风骨,就像墨飘在纸上一样难看死了。
可是现在,映月竟然要拿他最鄙视的槐王的字,来换下来自己的字!这是多么大的打击和侮辱啊!
“我确实知道他们会闹起来,所以才在你这里待着,省的他们殃及无辜。也省的你太担心迎月楼了。”
毅王只能坦白承认。他承认之后又说了一遍。
“你竟然要用槐王的字来替换我的字!”
映月有些心虚,那个牌匾当初也是自己死活从毅王那里求来的。
为了不让别人认出来字迹。毅王拖了两个月学了草书之后才给她写的。
现在说换就换,确实有些没良心。
不过毅王写的牌匾虽然好看,没人认识,没人知道是毅王写的啊!
这一点就不如槐王了,她一会儿完全可以让槐王给她写一幅,然后盖上印章!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知道,是槐王给她的迎月楼题的字!
她想了想,为了不伤毅王的心,委婉的说道:“你看啊,我这店里女客甚少,槐王殿下相貌俊俏,英明神武,仰慕者众多。又在这里惩治了贪官污吏。
若是能够挂上槐王的字,定会招来许多女客人的,女客人多了,男客人还会少么?我这完全是为了吸引更多的客人考虑的嘛!”
映月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决定真是太英明了!
不行,等到槐王殿下走了,她要发挥自己的画工再画上一副槐王惩治贪官图!就挂在二楼雅间里!
着重突出槐王殿下的相貌和气质!一定会更加受欢迎的!
“这不是重点好吧,重点是槐王他的字真的很难看,你就不怕客人都被他吓跑了么!”
“没关系的,字难看些更有特色!印章好看就行了啊!再说有槐王的名号在,谁敢说难看啊。”
映月继续从一个又一个的箱子柜子中翻找着笔墨纸砚。
毅王不高兴的坐在床上半天,再也没有一点睡意了。他只能起身洗漱。
“终于找到了!一会儿殿下你就在屋子里等着,我把早饭送过来!”
映月终于从一个盒子里取出来了文房四宝。
她捧着盒子要出去,扭头冲着毅王说道。
毅王挥挥手表示他知道了。
映月出去之后就捧着盒子绕到了后厨,吩咐了一番,果不其然没有那么多的准备。又让两个店小二取了几两银子出去把街上的早点摊上的都包了回来。
然后等槐王刚刚吃过饭,就把盒子送到了槐王那里。
槐王看到那一套笔墨纸砚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
“老板娘这套文房四宝不错啊!”
都可以比得上他在宫里用的了。
“偶然所得,一直没怎么用过,没想到这次正好用上了!”
映月笑着说道。她亲自为槐王铺好了纸,又在一旁磨墨。
槐王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拿起笔。
一群侍卫还围了上来。
“你们都过来干什么?”
槐王有些尴尬的看向身边的侍卫们。
行丰持剑一个个的敲了过去。
“看着昨天抓到的人去。”
侍卫们一哄而散,但是行丰却留了下来。
槐王看了看他,他没有一丝想要离开的意思。态度很坚决的要留下来。
槐王只能把视线放回到了宣纸上。
他知道自己写字最大的毛病就是飘,所以很用力的写下了迎月楼三个字。
倒是比映月想象中的还要好看上几分。
“殿下您什么时候又练过字了么?”
行丰看了半天,只能从很细微的地方看出来几分之前的样子。
“超常发挥。”
槐王也是越看越觉得自己今天的字好看,可能是因为第一次有人要他赐墨宝,心里压力大,也超常发挥了!
“小女子谢过槐王殿下!槐王殿下之前也太谦虚了!这墨宝小女子一定让最好的工匠镶嵌出来,挑个良辰吉日挂上去!”
映月喜滋滋的谢恩。
“殿下,还是没有找到。”
从窗户处飞身进来一个侍卫。直接说道。
他把映月吓了一跳。
“没事吧?”
槐王明显看见映月被吓的一抖,连忙问道。然后又转身责备那个侍卫道:
“你看看你,都吓到人家老板娘了!”
今天他只是同这个老板娘在这,若是他同其他人在这里呢?侍卫这样闯进来实在是太缺乏考虑唐突了一些。
“属下知错!”
侍卫跪地认错。是他没想那么多,以为只有槐王同自己人在。
“没事的,没事的,殿下身边的人果然不是一般人,我这二楼的窗户也是说进就进。不过还劳烦你以后从大门进出了,要不然我那正门不白建了么!”
映月连忙笑着打圆场,顺便说了一下让他们这些侍卫都从大门进出。
要不然吓到了客人怎么办。她又说道:
“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忙,就先退下了,多谢槐王殿下您的墨宝!”
“老板娘不必客气。”
槐王点了点头,这个老板娘也是个聪明人,也怪不得能把这么大一栋迎月楼打理的井井有条了。
“卢昊的罪证还是没有找到?现在除了他的,其他的呢?”
看向映月出去了,槐王才问道。
“殿下,除了卢昊的罪证,各个知县的已经调查完毕。基本上没有牵扯,除了沁川知县之外,其他人没有任何问题。”
侍卫回答道。
槐王思量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保险起见。
“既然如此,就把他们都放了吧,不过派人暗中监视他们几天,等到这件事尘埃落定,确保他们都没什么问题之后再回来。”
他又对行丰说道:
“行丰,派人去给皇上送信,就说已经把卢昊抓起来了,正在搜查罪证。”
“喏!”行丰刚答应下来,他又继续说道:
“再去把卢昊带过来。”
卢昊被五花大绑着扔到了槐王面前。槐王淡定的问道。
“卢昊,你想了一晚上,想明白了没有啊?”
“想明白了。”卢昊抬起头看着槐王说道。
槐王直接问道:“东西在哪?”
“同贵王有关的东西我可以给你,无关的,我不会告诉你的。”
卢昊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的罪。不会因为那些东西就有什么增减,你可知道这样做也是徒劳?”
贵王没有说答不答应,同不同意,只是说道。
“我知道。”
“那你为何?”
“告发了贵王殿下,我就是将功抵罪了,或许还能留下一条命。但那些东西给了你,我就是死罪难逃了。”
他侵占了近千亩良田,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定会株连九族,连一点商量都没有。他知道自己这条命是留不下了,但是最少,他想保下来他夫人同孩子。
“那些东西在哪里?你若是说了,本王保你一条命,你若是不说,怕是连今天晚上的刺杀都躲不过去。”
槐王没有答应他的话,反而是威胁他道。
“槐王殿下您尽管去寻,那地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您不答应我的条件,我是不会告诉您的。”
“就算将功抵罪,你也只不过是死得痛快些,不可能有活下来的机会。你到底想保下来什么人?”
槐王直接问道。
他不能就这样放过卢昊的罪证,那样的话会被皇上被贵王抓到把柄的。
前功尽弃不说,说不定还能让贵王反咬一口。
“我家中已没什么人,只不过是想保下来家室而已。”卢昊长叹一口气,说道。
“既然如此。本王就准了你先写上一份休书。这样就不会牵连到她们了。”
槐王没想到卢昊会这样说,他想了半天,想出来了个法子。
“多谢槐王殿下!”
卢昊感恩戴德,感激的热泪盈眶。他被绑着还给槐王行了礼。
“没什么,不过举手之劳,本王还会派人一直护着他们的安全,免得贵王报复。你只要坦白招认,戴罪立功就好。”
槐王边说边拿过纸笔,正好映月没有把笔墨纸砚收回去。
“这休书,你说,行丰你来写,写完按手印。行吧?”
卢昊点点头,他哪里还有可以挑剔的地方呢。休书,该怎么写才好呢,他纠结许久,张口背道:
“盖说夫妻之缘,伉俪情深,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幽怀合卺之欢。
凡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夫妻相对,恰似鸳鸯,双飞并膝,花颜共坐;两德之美,恩爱极重,二体一心。
三载结缘,则夫妇相和;三年有怨,则来仇隙。
若结缘不合,想是前世怨家。反目生怨,故来相对。妻则一言数口,夫则反目生嫌。似猫鼠相憎,如狼羊一处。
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还本道。
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韵之态。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府仓衣粮,便献柔仪。伏愿娘子千秋万岁。
卢昊于时丰武年腊月四日清州谨立此书。”
“你这段话说的是极好,不过,怎么瞧着都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
槐王一边看着行丰写,一边说道。
这休书怎么看都与卢昊联系不起来。
“这段话是我夫人她极喜欢的,她曾说过,若是有朝一日,我若要写休书,不写这个她不会走的。”
卢昊把日期向前推了两天,省的看起来太过蹊跷,他说完之后已经是泪流满面。本来他以为自己并不喜欢父母给自己定下的夫人。
明明过了十几年,孩子都有了两个。他也一直对夫人不冷不热的。可是到最后他才发现,他心中唯一牵挂的,不舍的。还是他的夫人。
而他夫人曾经最喜欢的这段话,他竟然也背了下来。
行丰写好之后拿到卢昊后面,让他按上手印。
按上手印就代表真正的恩断义绝了他按上手印之后,卢昊忍着泪嘱咐槐王殿下道:
“还请殿下把这封休书带给内人劝她勿要伤心,恳请殿下能够让我内人同孩子带着府中仓库中的钱粮,留些钱财傍身,带个孩子,选个没人认识她们的地方生活。殿下您答应过护她们安全的!
至于殿下要找的东西,殿下再去府中后院看看就知道了。”
“你放心吧,本王答应下来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槐王点点头,从对待妻儿这一点上看,这卢昊也算个重情重义的人了。
他取出令牌,调令知府内的官兵衙役们把卢昊和沁川知县两个人押进大牢。
沁川知县对于这整件事情都是云里雾里的。在牢车上问卢昊,卢昊也只是说了一句:“是我连累了你。”
沁川知县心里一凉,大致明白了是什么事情暴露了。
槐王领着侍卫们去了早就被围起来的卢府。
卢夫人担心了一整夜,没想到第二天等来的却是槐王殿下来了的消息。
“臣妾参见槐王殿下!槐王殿下!我夫君?”
卢夫人身着深紫衣裙,打扮的端正,相貌也很漂亮。
第一眼看起来就是一个知书达理又治家有道的女子。
也怪不得会喜欢那样的休书。
槐王心里如是想着,悠悠的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道:“卢昊他犯了什么事,你可都知道。”
“夫君他从不让我过问。”
卢夫人颦眉答到。她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也听到了一些奇怪的传言。
“这是他给你的,你好好看了吧。他说让你带上孩子,带上钱财,寻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生活。本王会派人护送你们,保护你们安全。他戴罪立功,这是本王答应了他的事情。”
槐王坐下之后说道。
卢夫人有些害怕的接过那份信,拆开之后,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低着头,槐王说什么,她都答应了下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护住两个孩子的安全。
“他有些东西放在了后院,本王要去取出来,卢夫人你,节哀顺变。”
“槐王殿下要找的东西,在树下。”
卢夫人强撑着心里的悲伤,说道。
槐王点了点头,一个眼神示意,他身旁的侍卫就去后院通知正在找东西的侍卫们了。
槐王殿下走了之后,卢夫人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把信捂在心口,泪流满面。
这么多年了,他果然还记得,应了诺,拿这篇休书给了她。
槐王悠闲悠闲的往后院走,刚到后院,一个侍卫就禀报说:
“殿下,后院树下有座墓!”
“原来如此!”槐王惊讶的笑了的同时又感觉到深深的可怕,他轻微的晃了晃头,好像这样就可以甩去浑身起来的鸡皮疙瘩一样。
这卢昊真是狡猾的老狐狸啊,竟然还能想到藏在墓里。这种法子,也是没谁了。
“除了挖还有其他的方法进去拿东西么?”
槐王殿下走到他们说的地方的时候,看见他们竟然在用东西准备挖开。连忙阻止了他们。
不管怎么说,他都觉得,挖坟掘墓这种事情,不能干。
“一定有密道的入口,一般这种入口都在书房卧室这种地方,你们先去找找,实在不行了,再挖开。”
槐王继续说道。他手下这群侍卫,他一直都怀疑他们只有武功,没有脑子。
“喏!”
一群人这才放下来手中从家丁处拿过来的铁楸。四散而去找入口了。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家的院子做什么!”
槐王站在那里想要欣赏欣赏风景的时候。
突然听见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说道。槐王转身,看见一个五六岁左右的一身蓝色棉袍的男孩子。
不过半人高,白白嫩嫩的,有些瘦弱,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
“你是卢昊的孩子?”
“你是何人,为什么要直呼我父亲的名讳?”
卢安像是一个小大人的模样,一本正经的说道。
“本王是槐王。”
槐王觉得这孩子甚是可爱,蹲在了他面前说道。
卢安重复了一遍槐王这两个字,然后问道:
“槐王?好像很厉害!我该跪拜你么?”
“当然。”
槐王点点头,想看看这孩子为什么要这么问。
“清州知府卢昊之子,卢安参见槐王殿下!”
卢安郑重其事的行礼跪下,拱手说完之后,俯身磕了一个头。
“小小年纪,礼仪倒是十足。免礼平身吧。”
槐王不禁笑着说道。估计这孩子,十有八九是卢夫人一人教出来的。
“谢殿下!”
卢安起身,还不忘了打打腿上的土。他抬起头看着槐王殿下小心翼翼的问道:
“既然你是槐王殿下,那你知道我父亲在哪里么?”
他找了他父亲一天了,都没有找到他父亲去了哪里。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所以他心里很害怕。
“本王当然知道了。”
槐王揉了揉卢安的头发说道。这孩子真是又乖又漂亮。
“但是,你父亲犯错了,被关了起来。”
槐王觉得还是告诉这孩子真相比较好。
卢安直接问道,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明白槐王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能见见他么?”
他抬头用无比真挚的眼睛看着槐王。
槐王看着他闪闪发亮的眼神,终究是不忍心拒绝的说道:
“这个,可以。但本王只可以让你见他一次。”
槐王
“行丰,乔装打扮,把卢昊带到迎月楼。”
“殿下,这样做冒着太大的危险了!”
行丰摇了摇头,想要劝劝被萌孩子冲昏头脑的槐王。
槐王心里却有自己的一番思量。
这孩子还这么小,带到牢里去实在不妥,而且让一个孩子这么小的时候就目睹以后会永远离开他的父亲在牢里待着。更不妥了。
所以他宁愿冒着风险,把卢昊带到迎月楼,也不想待着卢安去牢里。
“小心些,把他带出来吧,最多不过一个时辰,就让他回去。应该是没事的。”
“喏!”行丰只能遵旨,他一个飞身已经没有了踪影。
“哇!槐王殿下,那个哥哥会武功么?”卢安看着行丰已经消失了的方向,满脸惊讶和艳羡。
“他是侍卫,当然会武功了。你也想学武功么?”槐王笑着问道。
“嗯嗯,我想学!可是没有人能教我。”
卢安本来还在羡慕的小脸顿时就皱巴下来了。
“如果你想学,本王可以找人教你。”
槐王看见这小娃伤心,只觉得心也跟着疼了。连忙说道。
“真的么?”
“真的,本王身边有很多武功高强的高手。如果你想学的话,本王可以看看他们谁愿意收你为徒。”
“如果我拜了师父是不是就不能在家待着了?”
“你这小娃倒是聪明的很,竟然连这个都知道。不过你们本来就要搬走了。”
槐王本来想随便安排他们母子三人去个偏远些的地方的。
现在因为卢安这小娃,却突然想把他们带回去了。
“搬到哪里去?”
“这个要看你们想去哪里了。”
“我想学武功可以么?”
“学武功要去皇城。皇城很危险的。”
“我不怕危险,我要学武功,保护母亲和姐姐!”
卢安小小的脸上满是倔强。他记得父亲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保护女孩子的。
现在父亲犯了错被抓起来了,家里只剩下他了!他要保护母亲和姐姐!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要学武功的。既然你要保护你母亲和姐姐。那明日,就同本王一起回皇城吧。”
槐王心里更加感动了,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乖这么懂事的孩子。
“殿下!找到入口了!东西已经全部取了出来!”
一个侍卫跑了过来跪地说道。
“把东西收好,小心看护,谨防偷袭。”
槐王嘱咐道。他揉了揉卢安的头,又想了想,说道:
“好了,你同我去见你父亲吧。顺便叫上你姐姐和你母亲。”
总要给他们一次诀别的机会。
卢昊的大女儿已经十四岁了,柳眉圆目,亭亭玉立,长相仿了她母亲七分。一点也不像卢昊那个圆圆的样子。
卢昊被抓了,卢安不明白,但是她却懂是什么意思。
一路上她同卢夫人两个人哭泣不止。相互安慰了半天。快到迎月楼的时候,才止住了泪。
卢安同槐王在一辆马车内,到了迎月楼的时候,槐王先下来了。
映月之前从行丰处得到了消息,所以早早侯在门口了。
她见槐王下了马车就迎了上去。
“见过槐王殿下。殿下您想见的人已经安排在了东厢。您且跟着我来。”
“嗯。有劳老板娘了。”
槐王答应了一声,又转身抱下来了一个小孩子。放在了地上。
“这是?槐王殿下您出去了一天,怎么就带回来了个孩子?这孩子长得真可爱!”
映月蹲到了卢安面前。伸手就想要捏卢安的脸。
“哪里来的女子,竟然想要轻薄我!”
卢安躲开之后,糯糯的说道。
“我,轻薄你!孩子,你才几岁啊!男女有别也不是这么个说法,七岁不同席而已,看你这样子,怕是不过五岁吧!”
映月哭笑不得的点了一下卢安的额头。
“卢安今年五岁半了!”
卢安很不乐意眼前这个美女姐姐把他说小了半岁。
“卢安?原来你是卢昊的孩子。”
映月脸上的笑收起了几分。
“姐姐也因为我父亲讨厌我么?”
小孩子对于情绪的感知最是敏锐。他抬起头盯着映月的眼睛问道。
“没有,没有啊!无论谁讨厌你父亲,都是你父亲的问题,与你无关的!而且你父亲很是照顾我这迎月楼,我也没有理由讨厌他啊。”
映月连忙哄孩子道。
“这位就是迎月楼的老板娘映月姑娘吧?”卢夫人同卢秀下了马车后,卢夫人本来想过来接卢安,没想到正好看到了映月。
“母亲!”卢安跑到卢夫人身边,牵住了卢夫人的手。
“您是卢夫人吧?小女子映月见过卢夫人。”
映月有些尴尬的行礼道。
这清州城内,人尽皆知,知府卢昊最喜欢照顾迎月楼的生意。尤其喜欢迎月楼的老板娘映月。
“映月姑娘快快免礼!”
本来她对于映月还真的有几分敌意,可是看到了映月本人是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子,一点都不像传言中三十多岁的寡妇,又听到了刚刚她开解卢安的话之后。就再也恨不起来了。
迎月楼的老板娘这么美丽动人,怎么会看上卢昊。也就只有眼瞎的自己能够看上卢昊了。她之前的担心也都是多余的了。
这一见面,倒是解开了卢夫人心里的一个心结。
“卢夫人还请跟着我来吧。我来为你们带路。”
映月看到卢夫人的时候已经明白了槐王殿下为什么要把卢昊再带回来。
心里对槐王的好感又多了三分。
“多谢映月姑娘了!”卢夫人盈盈一拜,由衷的表示了感谢。
“无妨的,夫人跟我来吧。”
映月领着他们母子三人从侧面的走廊绕过前厅,进了后院,又转到了东厢。
卢夫人一边走一边暗自惊叹,这迎月楼,比她想象的还要大上几倍。明明只是街角的一栋楼。里面却别有洞天,环境布置,看起来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摆设清雅,有小溪假山流水,养着几条金鱼一只乌龟。
有四季常青的绿植,有落尽了树叶只剩树干的桃子梨子李子树和杏树。
从中更能看出老板娘映月的心境。
“到了,就是这里了。”
映月把他们带到东厢的一间房间外,对他们说道。
“多谢映月姑娘!”
“卢安谢过这位姐姐!”
卢夫人和卢安先后道谢,卢秀却一下子推开门进去了。
“小女思父心切,还望映月姑娘莫要见怪!”卢夫人满怀歉意的说道。
“无妨的。卢夫人您也进去吧。我前厅还有些事就先走了。一会儿时间到了,再来接你们。”
映月说完之后就走了,也省的卢夫人再道一遍谢。
她这院子绕得很,没有她或者这里的伙计带路的话,一般人是走不出去的。
卢夫人牵着卢安进了房间,里面卢秀同卢昊两个人已经哭做一团了。
卢昊依旧是被五花大绑着。还有两个冷面侍卫在一边看着。
“夫人!”卢昊抬头看见卢夫人,眼中的泪猛的就落下来了。
“夫君,你受苦了!”卢夫人拿出手帕,为卢昊擦泪道。
“父亲!”卢安并不明白姐姐和母亲为什么要哭,但是也被这气氛传染的难过极了。
卢昊看着卢安,更加伤心不已,他嘱咐道:“安儿,你要听话。
夫人,你以后万事小心,千万记得要隐姓埋名!为夫就怕他们那些狠心的,不放过你们啊!”
“夫君放心。我会照顾好两个孩子的!”卢夫人边哭边说道。
“父亲,你还没有见到秀儿嫁人呢!”卢秀哽咽着说道。明明约好了要送她出嫁的。怎么能够食言呢!
“秀儿,是父亲违约了,等到下辈子,你要怎么罚父亲,父亲都心甘情愿的认罚!”
卢昊哭着说道。
“父亲!”卢秀哭的更加凄惨了。
两个侍卫看见这么一副场景,也是不由眼角湿润,偷偷的转过身抹抹泪。
“我是做了太多错事,罪有应得,我会将功抵罪的。如果你们遇到了危险,记得去找槐王殿下!”
卢昊这时才后悔不已,后悔听了贵王的话,后悔一直贪心,后悔残害了那么多人,拆散了那么多家庭。
可是大错已然筑下,后悔也不能再挽回了。
“父亲,槐王殿下说会帮我找个师傅教我武功的!”卢安觉得这是一个好消息,或许说出来之后,母亲同父亲就不会伤心了。
“真的么?那你可好好好练武乖乖听话。快点长大!这样才能够保护你母亲和姐姐啊!”
卢昊没想到槐王会找人教卢安武功,心里更加感动了。
“夫君,若是去了皇城,安全么?”
卢夫人却在担心这件事。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有槐王殿下护着你们,应该比其他地方都要安全一些。不过,你还是要多加小心。无论有人探听你任何关于我的消息,记住都要说不知道。从此以后,你我就是不相识!”
卢昊叮嘱道。
“嗯,我记下了,夫君你放心。”
卢夫人泪眼汪汪却坚定的说道。
他们四个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行丰同映月就都来了。
行丰把卢昊带了回去,映月把卢夫人她们送出去。
正好走到前厅同后院交接的地方,槐王正站在那里观赏风景,顺便等着卢安。
见他们来了,槐王直接问道:
“小家伙,你可想好了,要不要学武功?”
“卢安要学!请槐王殿下您问问,谁愿意当卢安的师父。”
卢安郑重的说道。
槐王却被他这副郑重的样子逗笑了。
“你倒是不挑,本王手下武功最好就是刚刚带你父亲来的行丰了,他做你的师父,你可愿意?”
卢安想了想,那个哥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他当然愿意了,只是不知道那个哥哥愿不愿意。母亲教导过他。凡事要问对方的意愿,不能只凭着自己的意思。
“卢安当然愿意,不过不知道师父他愿不愿意?”
“你都喊了他一句师父,他怎么会不愿意。卢夫人你回去收拾收拾,明日同我们一起去皇城吧。”
槐王笑着敲了一下卢安的头,又对卢夫人说道。
“多谢槐王殿下!槐王殿下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来世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也会报答您的恩情。”
卢夫人跪地说道。
“卢夫人请起,本王既然答应了卢昊,就会保证你们的安全。不过一笔交易,算不得什么的。”
槐王实话实说,说起来卢昊还是他抓起来的。卢夫人实在没必要如此感恩戴德。倒是让他平添压力。
槐王让自己的侍卫把卢夫人等送了回去。
映月安排好了迎月楼晚上演出的一众事情之后,就端了一壶热水回了自己的房间。
毅王在桌上铺了一大片的信纸,看的映月头疼。
“还没处理完?”
“完了,过来给本王锤锤肩膀。”
毅王写完最后一个字后,搁下笔说道。
“你说你何苦跑到这里。这些东西也要再送回去。”
“我这不是想你了么。”
毅王转身抱住了映月的腰。
“不是让我帮你锤肩膀么,还不老实些!”
映月推了推毅王,让他放手。
“我今天晚上就回去了。你什么时候愿意回去?”
毅王就是不放手,他闭着眼睛疲惫的问道。
贵王的消息网比他想象的还要灵通,他已经试图拦截了,还是没有拦住。
据皇城中的人回报,贵王似乎有些不太寻常的动静,调令了一千士兵人马,往皇城去了。
还没等映月回答,他又接着说道:“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今年都不要回来了。就在这里过年吧。”
“我本来也没打算回去!今年我还就留下来过年了!”
映月本来还想说回去过年呢,没想到毅王竟然这样说了。她赌气的说道。
越想越委屈,手越锤越重。
毅王生生受着疼,任由映月拿他出气,他不敢让映月知道回去了之后皇城会有多么危险。
为了映月的安全,他必须瞒着她。
“你好好在清州过年,我会让易岸过来陪着你的。”
毅王接着说道。
“好啊,让他过来吧,我这里声色犬马,住着这么多能歌能舞的漂亮女子,他定会欢喜的很!”
映月答应了下来。
“你倒是愿意把你这里的人推向火坑!”
“哪里用的着我推,就算是火坑,她们还是会一个一个争先恐后的往下跳的。我拦也拦不住。”
映月有些感触,话中伤勉了一些。
“老板娘,你在里面么?”
月慧儿敲了敲门,又提高了音量问道。
映月顿时着急了起来,她推开毅王,想让毅王藏起来,可是四处看看,没有一个地方能够藏的下。
毅王叹了口气,只能如此了,他翻身上了房梁。
映月这才缓了一口气。毅王突然看见桌子上铺开的信纸。对映月指了指。
映月本来都要去开门了,顺着毅王指的方向,看到了桌子上的信纸,一着急。手忙脚乱的把信纸成堆的叠了起来。
一边收拾一边心里还忍不住吐槽。
要说毅王这个习惯,她也不是念叨他第一次了,收到的消息都要铺出来看,翻翻这一张翻翻那一张的。
“老板娘?你在里面么?”
月慧儿看着门外面并没有锁,想要推门进去。
“在,你等等,我穿上衣服!”
映月情急之下喊道。
“好。”月慧儿答应了一声。乖乖的在门外站好。也不再敲门了。
“月慧儿姑娘,你有什么事么?”
映月一边系着外衣的腰带,一边说道。
月慧儿见她头发散着,正在系腰带。心知是打扰到了老板娘休息。
“老板娘这么早就歇下了么?”
“你先进来再说吧,我今天有些头疼,就想趁着下午无事,先睡上一会儿。”
映月随口就编出来了一个借口。
她把自己刚刚卸下来的簪子又重新插了回去。
“你有什么事?”
“我今天晚上,想再登台献唱两首曲子,算是最后留个念想,毕竟我明日就要走了,还请老板娘成全。”
月慧儿本来才刚刚坐下,听见映月这样问,连忙站起身,盈盈一拜说道。
“这个当然是求之不得了。不过月慧儿姑娘你的心思,我也是看出来几分。看在我们相处了近两年的份上。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侯门,不是那么好进的。希望你莫要落得一个飞蛾扑火的下场。”
映月说话一向耿直,对于月慧儿这样的人,她一直都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态。
明知道是飞蛾扑火,明知道门不当户不对,偏偏要去试上一试。
她一直很佩服这种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看得开还是没有这个勇气。总之她是做不出来这样飞蛾扑火的事情。
“老板娘,您的意思,我明白。可是不去试一试,怎么舍得放弃呢。而且我也不奢望其他的,只要能够留在他身边,为奴为婢都是甘愿的!”
月慧儿知道老板娘的脾气,就是因为老板娘说话太耿直了。
她才同老板娘不是特别亲近。这两年她也已经习惯了。
映月倒上一杯热茶,递给月慧儿。
“为奴为婢,你真的能够甘愿么?依着你的条件,留在清州,嫁个俊俏富裕的公子并不是什么难事。何苦呢!”
“那些公子是极好的,可是不是我心中的良人,我是怎么都不愿意嫁的。总要试上一试。就算是我头昏脑涨了吧。”
月慧儿摇了摇头,捧起热茶说道。映月明知道劝不住,还非要试试,如今见月慧儿态度坚决,也不再劝了,她叹了口气说道:
“你自己的路,由你自己来走。我不会拦着你的,也没那个资格拦着你。不过等到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愿意回来,迎月楼永远在这里等着你。”
“多谢老板娘!我会想你的!”月慧儿在茶水的热气腾腾中湿了眼眶。
老板娘收留了她这份恩情,她永远都不会忘的。
映月点点头,站起身,她走到梳妆台处,取出一个盒子。盒子中均是华丽的金钗。
她偷偷的往房梁上看了一眼,果然毅王正在看她。
她有些心虚的拿出来一只,还故意反手拿着,挡住毅王的视线,回到桌子旁,至今抓起来了月慧儿的手,递给了月慧儿,还把月慧儿另一只手抓起来,挡住了那金钗。
尽管映月挡的很严实,但是月慧儿还是能够看到手里的是什么东西的。
月慧儿看见金钗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知道老板娘有家底,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老板娘会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
“你就收下吧。当个念想。我平日不戴这些太重的东西。也不用有负担,这个反正也是别人送的。”
“老板娘你平日不是不让我们随意收?”
月慧儿奇怪的问道。
“这又不太一样了,你们收了客人的东西,就是欠了他们人情,他们也会理直气壮的要求你们做一些过分的事情。
但是送我东西的那个人,他不缺这些东西的,送我跟打赏个阿猫阿狗没什么差别。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打不过我。”
映月趴在月慧儿耳边说完最后一句话。月慧儿整个人都愣住了。
映月拍着月慧儿的肩膀说道:“开玩笑啦!”
“这个既然是别人送给老板娘的东西,月慧儿不能收!”
月慧儿回过神,虽然如此漂亮华丽的金钗是所有人都不能抗拒的了的诱惑。但是这既然是别人送给老板娘的。自己怎么能收下来呢。
“没关系的,他送我的东西不止这一个,也不是什么定情之物,你不用想太多。
我能帮你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你要进的可是虎狼窝。
这东西,可不只是金子珠宝,这是皇城玉柳厅做出来的东西。记录在册,留有编号的。
若是你遇见什么处理不了的天大的事情了,就去玉柳厅,拿出这钗子。自然会有人帮你的。这钗子相当于一次心愿,你用了之后,就要把钗子还回去。”
映月一番吩咐下来,听的毅王是又无奈又生气。他明明是特意让玉柳厅做给映月的。映月却拿它们来做送水人情。
月慧儿听完映月的一番话暗暗心惊。她知道老板娘不会是一般人,却不知道,是这么有势力的人。
这是第一次,她觉得映月深不可测。根本看不懂,猜不透。
她跪地行了大礼说道:
“多谢老板娘!老板娘大恩大德,月慧儿铭记在心!”
“行了,你既然今晚要上台,就快去准备吧。”
映月怕毅王在房梁上待太久撑不住。要嘱咐的话也都说完了。就说道。
“那我回去了。”
月慧儿起身,走到门口处,对着映月又拜了下去。过了几秒才起身走了。
看着门关上了,映月赶紧冲过去把门从里面锁上。
今天实在是太险了!毅王差点就要暴露了。
这要是被她们看见了,少不得要说自己金屋藏男人的。
“映月,你就是太过理智了,看看人家!你就不能为了我冲动一回?”
毅王翻身下了房梁。跳到了映月身边。
“没办法,我胆子小,怕死。”
映月摇了摇头。毅王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谁学的坏毛病,越来越死皮赖脸,花言巧语了。
“映月,你非要这样伤我的心么!我特意送给你的生辰礼物,你却做了顺水人情送了出去。你就没想到我会不高兴?”
映月还是有些心虚,不过她故意装作理直气壮的说道:
“我当然想了啊,就是因为想了才挡的严严实实的。而且你送那么重的钗子,我戴一会儿就觉得头疼。而且容易招贼!我怕我带着出去被人连着头发都被削了去。”
“还有人能从你这抢了东西过去?依你这意思,是让我下次送轻些便宜些的不会被贼惦记上的?那你说送什么最好?”
“银票,不对,土地,宅子,什么的,放在那人家也抢不走。又比你那金钗便宜多了!你说你送我那么贵的金钗,都能够买下来一栋楼了,我哪敢把一栋楼戴头上啊!”
“你倒是舍得把它送人。”
“那有不一样了,她拿着。以后有什么事了,去玉柳厅,不还是得把钗子还回去来解决事情么!我只是送了一个心愿,不对是,是帮她解决一次事情而已。反正最后那钗子还会回到你手上的!你就不要生气了嘛!”
说到最后,成了映月晃着毅王的胳膊在撒娇。
“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本王就不同你生气了。不过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用那根钗子?”
“她一个人去皇城,一门心思的扑向槐王殿下。但是槐王殿下几乎不近女色。所以她想进槐王府,哪怕是当婢女都是一件难于上青天的事情。所以不出意外,她会用钗子换她进槐王府的机会的。这也是我最后能帮她的了。”
映月心里明镜一般的清楚。月慧儿以后的路没那么好走。槐王殿下对她没有一点心思,偏偏也是个不近女色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她收进府里的。
“你考虑事情,倒是越来越全面了。”毅王边说,边想着去揉揉映月的头发。
“这不还是要多亏了毅王殿下您的教诲!”
映月躲开毅王的手,说道。
到了晚上,槐王处理完了事情,受映月的邀约,在二楼的观赏厅听小曲儿。
月慧儿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上了台,这次,她难得的穿了一身红纱衣裙。画了花钿妆。
一登台,就边跳边唱道: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
月慧儿平日大多唱一些悲悲戚戚的小曲儿诗词。唱这样的,还是第一次。
一曲唱罢,音乐紧跟着就响起了第二首。
“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可知?”月慧儿唱到最后,眼神直勾勾的看向了二楼,但又飞快的垂了下来。
“殿下,您又惹上一朵桃花。再这样下去,您就跟棵桃树差不多了。”
行丰看见了月慧儿的眼神,带些取笑意味的说道。
“本王长这么俊俏,又英明神武,风流倜傥,真是没办法。”
槐王自恋的说道。他细长的眼睛微眯了起来,着实好看的很。
“不过,你还是注意些吧。本王确实不喜欢这朵花。
台下的客人们既惊喜又意外,除了叫好鼓掌之外,纷纷开始猜测。
“月慧儿姑娘这是看上谁家的公子了!这一首接一首的!要表白么?”
“第一次听见月慧儿姑娘唱这种小曲儿!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平日凄惨淡雅如雪,今日明媚如火!妁妁其华!”
月慧儿站定之后,低着头,说道。
“小女子因为私事,明日就要走了,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为大家唱曲了。多谢大家这段时间对小女子的照顾!小女子感激不尽!唯有以曲相报。”
她的声音不大,整栋迎月楼却突然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喧闹的声音了。
店小二抱上来了古琴,放好琴架琴凳。
月慧儿坐下之后,玉指轻抚,唱道:
“泪湿罗衣脂粉满。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人道山长水又断。萧萧微雨闻孤馆。
惜别伤离方寸乱。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好把音书凭过雁。东莱不似蓬莱远。”
倒是易安居士的蝶恋花。槐王抬起头,看向月慧儿。这一首,听的比其他几首都要仔细。
中间未曾停歇,月慧儿换了琵琶。又唱了暗香。
“猗兰声歇。抱孤琴思远,几番弹彻。洗耳无人,寂寂行歌古时月。一笑东风又急。黯消凝、恨听啼鴂。想少陵、还叹飘零,遣兴在吟箧。愁绝。更离别。待款语迟留,赋归心切。故园梦接。花影闲门掩春蝶。重访山中旧隐,有羁怀、未须轻说。莫相忘,堤上柳、此时共折。 ”
唱到最后,台下竟然隐隐有哭泣的声音。
“月慧儿姑娘,我们会想你的!”
“月慧儿姑娘!我们会等你回来的!”
“月慧儿姑娘!你要去哪里?我要跟你一起走!”
“这段时间,小女子多谢大家了!”
月慧儿唱完之后,也是泪流满面。
她说完之后,狠心下了台。
本来她是没有了别的去路,才来了迎月楼卖唱。
可是到最后,她竟然有些不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