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信将疑的瞥了我一眼,爱不释手的把大提琴装进琴包中。
我叹为观止的说道:“其实你应该再演奏一曲,大家都很期待。”
他一副要想让他拉两首曲目除非他疯了才做的表情道:“物以稀为贵,快走,我饿了。”
双手插在口袋中,显瘦的上衣衬得他修长挺拔,琴包被随意跨在肩头。我跟在身后,俩人毫无防备的往出口走去。
‘咔嚓咔嚓——!’
强烈的灯光差点儿闪瞎我的眼睛,我们下意识捂住双眼,终于适应那相机强烈的光线之后,才回过神来。无数摄像机跟记者围堵在歌剧院门口,大批女孩手中不是捧着鲜花就是拿着签名版。大家见到失落雪之后,齐刷刷争先恐后一股脑的冲过来,生怕落在最后面,接近疯狂
失落雪也没料到会变成这样,我们双手空空的没有任何遮挡物。幸亏门口保安料事如神,一个个拉起手,当做一堵人墙,算是勉勉强强围住那些疯狂的媒体们和观众了。
“你们跟我来吧。”
身后传来一道男音,闻言我们回头看去,居然是刚才的男主持人阿咏。
在阿咏带领下,我们很快从歌剧院后门离开。
“谢谢你。”我笑道。
阿咏上下打量我,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真是奇了怪,你身材长相都不怎么好啊,失先生为什么跟你交往呢?”
我气的跺脚,不满的说:“怎么了!你有什么不服吗,而且你误会了,我不是……”
“快走。”失落雪率先迈开大步伐,打断我和阿咏的对话,语气透漏着极其不满,“小峰已经在马路边等候了。”
我点点头快步追上去,小峰见到我们,很是兴奋:“怎么样?哇啊,我也好想去看失律师的演出啊,冉冉你真是好幸福。”
“嘻嘻,超棒的!朝一流!”
我赞不绝口,一路上用尽这辈子所知道的最美的词汇来描述他演奏时的画面,听得小峰仿佛身临其金,他意犹未尽的说:“被你说的我好像要后悔一辈子没能坐在中央看一眼了!”
“哈哈,没关系啦,以后还有机会嘛!”我大言不惭的说。
失落雪靠在车座上,冷言冷语:“没有下一次了。”
“怎么会!”
“怎么会!?”
我跟小峰异口同声,眼睛齐刷刷瞪大了望向他。
他今天的演出已经彻底惊动音乐界了,只要趁热打铁,肯定一炮而红。到那时,远在法国的曼何就算充耳不闻,避而不见,也能或多或少知道关于他的消息。如果能顺其自然回心转意,待到山花烂漫时,有情人终成眷属……
“冉冉,你在傻笑什么?”小峰被我的傻笑整的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嫌弃的问道。
我摇摇头,天真的说:“没什么啊!嘻嘻。”
失落雪看起来很疲惫,躺在副驾驶上很快神志不清,双眼紧闭,仿佛已经睡去。
小峰本开往律师事务所的路程突然变道,改为开到他家附近。
“小峰,你先走吧,我和失律师有话要说。”
他看了我一眼,自顾自下车背起琴包。
“可是,事务所那边……”小峰难为情的说。
我想想也对,已经一整天没上班了。再怎么仗着失律师是自己朋友,也不能太任意妄为。“那你在这儿稍微等我一下,我跟他说几句话就回来!”
小峰点点头,在车中找到香烟,咔嚓一声用打灰机点燃。
“那个,等一下失律师!”
我在他身后奔跑,不知为什么,总有一种在追随他脚步的错觉。
他没有理会我,大步流星一般朝自己别墅的位置走去。
我忙又喊道:“落雪!落雪!”
他突然停顿住,我以为他很高兴这个称呼,没想到转过来看着我的脸乌漆墨黑。
“怎、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名字?”虽然反应很奇葩但是还好停住脚步让我追上来了。
他黑着脸说:“你不认为这两个字很女人吗?”
我在心里重复了几遍,扑哧一声笑出声。
“哈哈哈哈……好像是呢!落雪!”
果不其然,他又听到这两个字,脸瞬间黑的和锅底一样。四周散发着沼气,不然令人接近。
“哎呀好了啦,不然你说我叫你什么好?失律师不行,落雪也不行?……难道,小雪?”
我极力忍住笑声,只见他额角青筋暴起,嘴角抽了抽。语气寒冷到零下,似乎将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一样可怕至极:“失落雪。”
“知道了知道了,失落雪好吧。我们明明同岁,干嘛要这样介意啦。”我耸耸肩,曾看过他的百度百科,理论上说我的生日比他大,叫一声‘落雪’或者叫几声‘小雪’都不足为嘛!但是他偏偏就是喜欢纠结这种事情的人,我也只好作罢,再继续逗下去估计自己落得没好果子吃。
“你要问什么,快点。”
他一副着急的样子,肚子咕噜两声,很清楚的叫我听见。
“哎呀,要不我给你做饭,我们一边吃一边聊。”我狗腿似的说。
他很是干脆,想都不想直接拒绝我:“晚上我约了人,没时间。”
我垂头表示自己有点儿小伤心,没想到会赢得他的摸头。带着一点儿手茧的手指,细长而标志,这是一双大提琴艺术家的手,此时此刻正摸着我的发丝。
不能让小峰等急了,我抬眸问道:“就是刚才,你那句话意思是以后再也不参加这类音乐会演奏了吗?”
他淡然的说:“是。”
“为什么!”令人费解,我惊讶的说:“这不是你的梦想吗?观众反响那么棒,如果就此一炮而红,你将成为千载难逢的音乐家。这对你来说岂不是最好的开始,为什么要半途而废?”
他不说话,只是眼中充满空洞的望着我。
我双手拉住他的胳膊,“这难道不是你所喜爱的事物吗!明明有一条粗长的线正在想你靠近,为什么中途忽然退一步?”
或许是我情绪有些激动,他被我搞的情绪开始产生变化。
“你说话啊,多好的机会。别人想要珍惜,挤破头都得不到的东西,你可以轻而易举就拿到手。却视如粪土干干脆脆抛弃吗?你甘心吗?”
“那只是你一味的自认为。”他眉毛因怒气而扭曲在一起:“不要随意帮我安排今后的人生,未冉冉小姐。”
不知为什么,那一刻的失落雪,好像离我很远,在我触不可及的地方。正当自己认为已经跟他走的很近,可以交心的时候,忽然又被甩出十万八千里,拒之心门外了。
自己的心在胸口处用力撞击了一下,他不容改变的说:“我不会选择大提琴的,永远不会。”
明明,大提琴选择了他,却被狠心拒绝。我还想不依不挠的追上去,他忽然走了几步背对我说:“如果不想让我厌恶,就到此为止吧。”
心中忽然响起警铃,回忆前不久,在曼何身上发生的事情。我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一而再再而三拒绝那么优秀的女人。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爱不起。
他愤怒的内心,报仇的心愿,一直将自己关在名为复仇的牢笼之中。曼何是第一个向他伸出手的女人,就好似一把心房笼门的钥匙,已经放到他面前,却被干脆的抛开了。
曼何仅仅只是说了几句劝他放弃报仇的心,就被失落雪连根拔起,再也不能靠近他的心。而我,也一样,犯了同样的错误。试图让他在大提琴世界中变得开朗起来,忽略了他真正内心所需求的东西。
可是,复仇又谈何容易,已经寻得六年的杀父之仇,并不是一时之间就可以解开的。难道他要一辈子都活在这个阴影之下,一生都跪在牢笼中无法自拔吗。坐着律师,接手大大小小的案子,直到老去,身边也没有一个可以陪伴的女人……
想到这,我不禁浑身竖起汗毛,冷汗出了一身。这是个多么可怕的男人,那份固执的内心仿佛钢铁都打不烂。
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无药可救四个字赫然出现在自己脑海中。
手机在包中嗡嗡响起,我从出神中被拉回现实。显示一个陌生号码,而且并没有标注地点。
我警觉的接起手机:“喂?”
“请问,是未冉冉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记忆中很熟悉的女音。
“曼何姐?”我试探性的叫道。
她轻轻笑出声:“是我。”
我心说太好了,她果然是看到全球直播了,才会打越洋电话而来。
“Kunoy在你身边么?”
我忙回到小峰车中,用手比划着让小峰开车去律师事务所。
“不在不在,曼何姐有什么事你说。”
“这样啊,”她有点为难的说:“我刚才在电视上看到Kunoy了,他一个全球电视直播的音乐会上拉琴。”
我点点头,假装自己不知道:“是吗!我说今天失律师为什么没来事务所呢,哈哈原来是去歌剧院出席音乐会啦?”
电话那头顿了顿,接着说道:“歌剧院?你怎么知道地点在歌剧院?”
糟糕!一不小心说漏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