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咬着嘴唇,胸口一阵阵的痛。早已把他伤害的体无完肤,为什么还要如初一样温柔对待我。忍着惨恶的羞辱,为了我心平气和的跟对方谈话,从前没发现墨楼青的韧性竟是如此超乎常人。不对,从一开始我就应该知道的,不论自己拒绝他多少次,隔天还是会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送到小楼一株百合花。他就是这样一个坚持到底的男人,只是身边的我缺少发现细节的眼睛。
从没有认认真真看过他的优点,这是直到现在都令自己后悔的一件事。
他的眼睛如海底一样深邃无暇,大手抚上我的秀发,嘴角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让我心微微颤动。“饿了吗,和你妈妈一起去吃饭吧。”
“你呢?”说罢,担心的立刻紧抓住袖口,墨楼青微怔,我立刻松开他。吞吞吐吐的说道:“这件事怪我,我和她已经八年多没见过面了,事出有因,其实你完全没必要理会。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看到了……所以,对不起!这次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我镇重的鞠躬,对他,自己内心总有许许多多过不去的坎。
他百般呵护似的摸着我的脑袋,柔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都知道了,没关系。公司还有事情需要我去处理,你先和她去吃饭吧,不论怎样她都是你的生母吧?”
我忽然眼眶一酸极力克制即将流出来的液体,眼看他即将走去电梯,我追上前恳求道:“可不可以不要解雇那两个女人?”
“为什么?”他显得有些诧异。
“她们并没有做错什么。”我揪住衣襟,说道。
电梯门发出叮的一声,墨楼青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径直走进去。电梯门将我们隔绝,紧绷的脸渐渐放松下来,我揉揉自己酸痛的胳膊,好像是刚才被女员工们来回推搡伤到了,传来阵阵酸痛感。
自己母亲忽然拍拍我的肩膀,脸上挂着掩藏不住的笑容:“我还没仔细看看这X市,不如你带我转转?”
我白一眼,催促她赶快离开了这栋庞大的写字楼。
火锅店——
装修精致辉煌的店面,还没到午餐时间,店中很安静。我无精打采的趴在餐桌上,脑子空白一片。眼前一直不断重复播放他从写字楼刚走出来就被母亲指指点点的情形。
“不过真没想到墨楼青这么有钱,你给我和你爸爸说是个总裁,我们还以为是个小企业呢。没想到是个大公司,员工那么多,你说得有多少人啊?”她惊奇的说,意犹未尽。
我想了想,有气无力的回答道:“在一线城市都有分公司,总公司大概一万五百多人吧。”
她张大嘴巴,低低发出感叹:“他每个月都要给一万五百多人发工资吗!”
“工资不是他发,是财务部门,只不过他负责过目罢了。”我说,对方才发生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那墨氏集团主要经营什么?”
“房地产,家具和电器。”我又说,可是令自己都感到奇怪的是,明明对经纪公司十分不了解,居然单单对墨氏集团如此了如指掌。
她拍手叫好:“怪不得那么有钱,他可真是出手阔绰,上来就给了我三十万。”
“妈!”她的话就像冰锥似的不断无情扎着我的心,“你果然是去问他要钱!”
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可为时已晚,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声嘀咕道:“那么大个公司也不缺这几个钱嘛。”
她根本不懂,墨楼青前不久才把正处于经济危机的公司拯救回来,并且借助玛丽梦雅的势力一阵旗鼓。不懂的人,永远体会不到经营一个公司需要多少努力和辛苦。
“妈!你把三十万还回去!”我站起身,拉住她的手试图把她拖回墨氏集团。再这样下去不行,“你太过分了,怎么能向他要钱?你把你女儿当做什么了?”
“别啊饭菜都要上了,吃完再走嘛,我请客怎么样?女儿啊……有话好好说行不行,我们不要回去啦。再说,墨楼青那么有钱,你为什么不跟他和好?”
紧紧握住拳头极力控制自己失控的情绪,无奈说出话的声音还是带着颤抖:“妈,你究竟把我当做什么了?一个赚钱的工具吗?”
失望透顶,没想到,对于生下自己的母亲而言就是一颗摇钱树?
她偷偷瞄了我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原谅我吧女儿,难道你要对自己的母亲见死不救吗?看着我活生生被人砍断腿吗?”
“即使如此,你也不应该问他要钱,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就因为你一次要钱,我需要打十年工才能还清欠他的!”
她可怜兮兮,双手合十不断揉搓:“对不起啦,女儿。真的对不起,可是我……”
顿时感到头皮发凉,我知道再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了,为时已晚,世界上也没有卖时间倒流的神器。我摆摆手,重新坐回餐椅:“你拿着这些钱,以后不要再来见我了。”
她还想要说什么,但是看我已经彻底如黑炭一样的脸,被彻底憋回去,战战兢兢吃完饭,我把她送到火车站看着她消失在人群中,心中沉闷的雾霾才稍稍散去。
编辑一条短信,我思考片刻之后发出——楼青,晚上下班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
直到深夜,墨楼青才又一次给我发来短信。我按照短信给出的地址,找到一家接近复古风格的咖啡厅,店内流转小提琴纤细的声音悦耳动听。
他正靠在椅子上面看书,眼神专注而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我已坐到自己对面。
“你一直很喜欢看这类书呢。”我笑道,“明明已经三十岁了,还是迷恋着玄幻情节。”
他回我一记迷人的微笑,松开自己的领带,小孩子气般说道:“我甚至会时常幻想自己是个修仙之人,是被上帝派来拯救你的男人。”
我收拢笑容,认真的看着他,俩人凝视之间,气氛突然萌发出暧昧。
逃避似的,我忙低头去喝面前的咖啡,“那个,我妈拿走的三十万,我会想办法还清你,给我点时间。”
他摇摇头,露出一个宛如冰雪融化的寂寞表情:“不用了,有些事情我想问你。”
“你说。”我点点头,仔细的说:“你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真的吗?”他眼中忽然闪烁火光,带着雀跃的情绪接着问:“那么我的问题是——你还爱我吗?”
——你还爱我吗。
我的回应是充斥整个店面的安静,他料事如神似的叹了口气,目光即刻变得忧伤起来:“跟我说说你的家庭吧。”
“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在我记忆中从没有过家庭之间的温馨。其实我的生活很普通,一个人住,一个人做饭和学习,以及工作。就这样,仅此而已,像普通人一样。”
或许十年前,别人问起我,未冉冉你的父母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来接你放学?我会悲伤,会忧郁。但是,早已过了年少无知,青春疼痛,宛如玻璃一般的内心时期,所以现在的自己可以毫不介意的说着这样悲惨的过去。
“你有没有思考过墨尘露和墨格嘉的未来会是什么样?”
他反问我,看着墨楼青悲伤地表情,自己内心想被倒刺一般疼痛难忍。这句话,惊醒了被自己埋藏在内心伸出的童年回忆——
电闪雷鸣的夜晚,雨水用力冲刷拍打不结实的玻璃窗发出接二连三的啪啪声,我抱头躲在写字桌下面。那时候的自己只有十三岁,除自己以外没有一个人的家中,黑漆漆的黑暗仿佛要把自己吞没。雷声轰隆,闪电每一下都好像敲击着自己的心,我颤抖着流泪,豆大的泪水滚滚而下。每次雷阵雨,都那样痛苦的度过,每天早晨,给自己准备一块吐司和果酱。虽然经济上面他们从没有缺过我,少过我。但是一个人的生活,就仿佛一个寂寞空洞的漩涡。有一次,班级安排家长会和高中志愿填表,都需要家长。全班同学只有我自己的志愿表上没有父母签字和联络方式,几经数次因此事被同学们嘲笑。
这些事,本应该被时间淡化,被我干干脆脆的抛之脑后才对。现在突然如翻看旧照片一样,记忆在脑中翻涌而来,令我感到一阵眩晕。
“冉冉,你看着我。”他伸出双手,双手捧住我的脸。神情受伤的说道:“我爱你,知道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拜托了。”
在我思绪迟疑时,他接着说:“冉冉,我知道关于小格嘉的事情你一直耿耿于怀。但是做错了,连改错的机会都没有吗?……我真的好爱你,在我的世界中已经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女人,拜托你回来好么?”
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所欺骗……
我想要四处躲避他炽热如火烧一般的目光,但墨楼青有力的手掌不容许我动弹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