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洛轩此番来到柳家,身边也带了两名贴身婢女,一名鹓鶵,一名纤云。
这厢里他们才送走了柳如烟等人不久,都忙着把从奉家带过来的东西安置妥当。柳志诚从那窗口悄悄往里一望,便瞧见鹓鶵从箱子里曝出好些绫罗衣裳。
这来去折腾,鹓鶵十分可惜的瞧着这些绫罗道,“姑娘,这些衣服都被弄得皱皱巴巴的了,晚上可如何穿得?”
奉洛轩霎时焦急道,“都皱了啊?那件知韵轩的衣服呢?”
“也皱了。”鹓鶵道,“姑娘也是知道的,这些绫罗衣服最容易皱的,知韵轩的衣服又都是顶好的极品,免不得要熨一熨才能穿了。”
“那就快些熨了。要是晚上还是这一身,哪里拿得出场面?”
“鹓鶵就怕赶不及。”
“既然怕那就快些熨。”说话间奉洛轩忙招呼鹓鶵停了手里的活计,“你现在就专心给我熨衣服去,尤其是那件知韵轩的,这衣服可是最衬我的肤色了,又高贵体面,穿出去准保柳家的人都挪不开眼去。”
鹓鶵还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剩下的事儿,都让纤云做。”
鹓鶵应下,忙寻了地儿熨衣服去。
纤云便道,“我倒觉得姑娘大可不必着急,今儿柳家的人我们也都瞧见了,不说两位奶奶,便是几位小姐身上穿的料子都很普通,抢不了姑娘的风头的。”
奉洛轩霎时拉下脸来,“风头?风头还需要我去抢么?我只是觉得我们奉家到底也是徐州第一大家,不能在柳家人的面前输了。”
纤云自知说错,忙道,“是是是,我们家姑娘是天底下顶顶美貌聪慧的了,常人哪里比的了得。”
奉洛轩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看着那奉洛轩满头的金钗玉簪,再配上那白墙似得妆容,柳志诚登时没了再看下去的心,心里暗道,“你这风头确实不需要抢的,毕竟人哪能抢的过会走会说话的墙?”
柳志诚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转头便要去找他的母亲说明心意,去往白氏那里要经过素月居。柳志诚不经意抬眼便瞧见素月居前有一抹红衣一闪而过。柳志诚只当自己眼花,仍旧只管朝前走去。
前院里,白氏跟在柳敬宗后面还在同奉家过来的人说话,柳志诚揭了帘子,到底不敢冒冒失失的过去说话。可要继续憋着也不吐不快,柳志诚忙找了一个小丫头去悄悄请白氏出来。
等白氏一来,柳志诚便按捺不住道,“娘,我不想娶亲,这桩婚事可不可以改改。”
“胡闹。奉家的人都过来了,现在又说什么不字?”
柳志诚道,“那奉洛轩娘也瞧见了,打扮的妖妖俏俏的,一身的脂粉跟打翻了脂粉铺似得,哪个姑娘向她那般?”
白氏便道,“奉姑娘的打扮确实有些奇特,不过人家平行端庄不就好了?等她入了门,一切都是可以慢慢改的。”
柳志诚哼道,“我怎么瞧着她也没什么品德。”
白氏立刻板了脸道,“你这怎么说话呢,最起码人家从进门到现在,该有的礼数一样也没少过,便足以证明她是个识大体的孩子,就你在这儿瞎胡闹。”
“可我实在不愿娶她。”
“不去娶她?你还娶谁?”白氏道,“且不说你们本来就有婚约,便是没有婚约,你瞧瞧柳家眼下的情形,难道你要眼见得柳家丢尽颜面么?”
“颜面颜面,你们便只顾着掩面。”柳志诚嘟嘟囔囔,到底不敢讲出来。正这个时候,柳敬宗也出来了,只唤志诚也立刻进去,好好同奉家的人见过。柳志诚剩下的话也便只能烂在肚里。
转眼间黄叶落尽,冬风凛凛,一时竟已是深冬了。
其间徐羽仙又往素月居跑了几次,但都没有多少收获。倒是徐千鹤的病,渐渐稳定下来了。平日坐在院子里,徐千鹤会拉了穆震问,“我总觉得你姐姐回到我身边了似得。”然而顿了一顿又说,“只是,震儿,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姐姐?”
穆震便只能叹上一声道,“娘亲,是你想多了,又把那梦境里的当真了吧。”
徐千鹤想了想,“或许是吧。”
冬日渐渐的深了,院里的琵琶声铿铿锵锵,好似要打破府里的宁静。而这一天,府里的宁静到底是被打破了。
柳家未来的大少奶奶和未来的二少奶奶头一遭在院里碰了面,一时间,局面有些僵持。
楚素岍下意识的退了两退,对于奉洛轩,楚素岍一向是避而远之的。楚素岍是从三教九流的地方出来的,最会看人脸色,揣度人心。她从瞧见奉洛轩的第一眼便知此人心思极深,不好想与。
她知道柳家的人没几个会真心对待她,平日里她也就很少走动,便是要走,也是寻些偏僻处散散心。以往倒也都相安无事,偏生这日不期然就在院里碰上了,而且碰到的还是楚素岍最不想碰到的那一个。
奉洛轩上下打量了一番楚素岍,施施然笑道,“哟,柳家里什么时候来了个大肚婆?我怎么从不知道?别是底下的什么丫头私通款曲,珠胎暗结吧。”
楚素岍不欲理她,转头要走,奉洛轩立刻拦住道,“走什么?难道被我说中了?那就真不好意思了,我奉洛轩作为这个家未来的主人,碰上这样肮脏的事情,少不得要管上一管。不然还是洛轩的不是了。”
楚素岍觑她一眼,“奉姑娘又何必装傻,我的身份你还能不知道?”
“那我还真不知道了。”奉洛轩笑道,“你倒是说说看。”
楚素岍心头气恼,又苦恼自己身边连个照料的人也没有,只得忍了气强撑道,“你说你说柳家未来的主人,不巧了,我正是你未来的嫂子。”
“哦,原来你就是未来的嫂子啊。”奉洛轩阴阳怪气的叹了两声,“哎呀鹓鶵你瞧,我们入了府好歹也有一个月了吧,府上大到老爷夫人,小到丫头伙夫,哪一个没有被人引见了瞧过?独独漏了嫂子。没人同洛轩提起,一来二去洛轩还当嫂子不在府里呢。洛轩方才不识,还请嫂子不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