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军挑衅王可可，被王可可迎面一拳打得满脸是血，倒在地上。孙建军倒地时，带翻了一张椅子，还把相邻餐桌上的餐具打落了一地。餐厅服务员赶紧过来，扶起孙建军。王可可在美国留学时，练过两年拳击。他没想到个子比他矮不了多少的孙建军居然这么不抗打。见到孙建军满面流血，倒在地上，他的怒气消散了一些。

邻座的两个外国人用英语说：“The Chinese are wild!”

王可可和严瑾都听到了这句话。严瑾满面羞红。王可可也压抑了自己的进一步冲动。

餐厅工作人员拨打了110，很快，派出所警察赶到将王可可和孙建军带离了餐厅。

孙建军被王可可一个直拳打得清醒了一些。他只是鼻子出了一点血，并无大碍。两人被警察批评了一番，给餐厅赔了一点钱，事情就算过去了。

王可可和严瑾的好心情被孙建军完全搅局。王可可在车上一言不发。他将严瑾送到小区门口，说：“瑾，我好烦。我想静一静。“

严瑾矜持地说：“那好吧！”她下了车，独自朝小区里走去。

王可可没有立即离开。他望着这个自己深爱了多年的女人孤独的背影，心情十分复杂。其实，他到美国留学，后来在曼哈顿工作，两人相隔已经快十年了。他心里何尝奢望过严瑾为他守身如玉！自己也没有做到啊。在商学院学习期间，他曾和一个印度女生恋爱了三年，还去过这个女生在孟买的父母家。最后，还是因为生活习惯、政治隔阂等原因，两人分道扬镳。只是，今天，被孙建军在公共场所当面羞辱，王可可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他心里清楚，严瑾一定有自己难以启齿的故事。他也并不希望知道得太详尽——这是严瑾的个人隐私。可这件事被一个第三者当面提出，他心里怎么能够很快平静！

王可可摇摇头，松开刹车，一踩油门，车子轰然离去。

严瑾其实一直凝神听着背后的动静。她流着眼泪，不肯回头。因为自己当年的不慎，懵懂中接受了孙建军的献媚，以致于有了今天被羞辱的结局。她感到追悔莫及。王可可向自己求婚后，两人相处十分融洽。她被王可可的真情打动，真实地感受到了恋爱的幸福。她搬到了王可可位于五环边上的一栋别墅里。那还是王可可出国前，王大福以王可可的名义购买的。王可可打算重新装修后，作为两人的婚房。两人一起约谈了两个室内装饰设计师，让他们各出一套装修方案，对比确定后，年内就要开工。争取在春节前装修完毕，春节回西安举行婚礼。孙建军这么一闹，严瑾的心凉了半截。她曾担心孙建军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严瑾低估了孙建军的丑恶本性。原以为他最多就是耍赖找她要点钱，打打骚扰电话。但没想到是这么个结局。而且，当时孙建军表现出来的丑恶嘴脸，一定让王可可觉得自己品味低下。自己留在王可可心中的形象一定毁于一旦了。严瑾在回来的车上，想给王可可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她等着王可可来问她。而王可可也等着她主动开口。知道汽车停在小区门口，她也没找到开口的时机。

严瑾听到身后的汽车轰鸣而去，不由得停下脚步，回望小区大门。孙建军的汽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孙建军被王可可一拳击倒，他很想爬起来还手。无奈脸上鼻腔流血，加上餐厅工作人员的阻止。他在餐厅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用纸巾塞住了流血的鼻孔。

孙建军自从在煤城市因为找小姐被警察录过笔录之后，心中产生了阴影。他现在见到警察，心里就会产生怯意。当两人被带到派出所之后，孙建军主动对警察说：“警察同志，是我刚才有点过分，不怪这位先生！”

“他不是打了你吗？”

“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碰的！”

警察以为孙建军受到了王可可的威胁，他将王可可带到隔壁房间。回来再次问孙建军道：“他威胁你了？你现在说实话，真是你自己不小心碰的？”

孙建军摸摸鼻子，说：“算了，我不追究他就是了！是我有错在先！”

警察见孙建军坚持这么说，又问了一句：“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孙建军说：“就是流了一点鼻血，没事！”

警察叫来餐厅负责人，当着两人的面，将餐厅损失以及他们的餐费做了计算。王可可一个人全部承担下来。

孙建军在餐厅见到严瑾和王可可一起，心里醋意顿生。想起自己当初设计的和严瑾结婚，一举结束无房无车的北漂生活，一夕间，就被王晨宇粉碎。而严瑾居然没有一丝挽留之意，不仅将自己赶出住所，让自己丢掉工作，还把自己拉进了律师公会的黑名单中。自己的人生列车，从此失去前行的方向。他打过多次电话给严瑾，希望能有所补救。但严瑾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就直接挂机。今天，突然见到严瑾和一个陌生的男子在一起，他忍不住想在严瑾面前找回一点自尊。当王可可站起身，他发现王可可穿着得体讲究。无论身高、长相，还是气质，哪一样都在自己之上。他潜意识里觉得自愧不如。他气急之后的挑衅，纯粹就是过度的自卑的体现。他希望通过自揭与严瑾的亲密关系，刺激刺激眼前这个优秀的男人。

谁知自己刚说了一句话，这个家伙就动手将自己干翻在地，鼻子也被打出了血。

从派出所出来，他找到司徒杰的住处。司徒杰打来热水，拧了一个热毛巾，给孙建军洗脸。孙建军嘴里骂骂咧咧地说：“妈的，都以为我是软柿子，那么好欺负？我可不是那么好惹的，等着瞧！”

司徒杰说：“好啦！都被打成这样了，还在吹牛！”

“我吹牛？治她的办法多了！把我惹急眼了，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司徒杰说：“建军，不要这么怒气冲冲的，找个工作好好干吧！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算了！”

孙建军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没钱了？我又不是不想找工作，是他们把我拉进了黑名单，我没办法呀！”

“你可以去申诉呀！”

“申诉个屁！又不是官方机构，纯粹的民间组织！找谁伸冤去？就算找着了人，你的名声早就败坏了，有个什么用？！”

“照你这么说，你的律师资格证不就是废纸一张了？”

“离开京城还可以用啊！再说，我也不一定非得在京城混吧？等我捞到钱，咱们就远走高飞！”

“谁跟你飞呀？京城多好！”

“是很好！就是天天堵车，大半年都是雾霾，还有户口歧视！买房买车你都没资格！有什么好？”

“你不是有户口吗？有什么关系！”

孙建军进入天佑律师事务所时，严瑾曾答应给他办理进京户口指标。因为各种原因，还没有等到指标，孙建军自己就负气辞职了。孙建军给司徒杰吹嘘说进京户口已经办理好了，司徒杰出身农村，做梦都想变成京城人。听说孙建军已经有了京城户口，一切关于他的负面议论在司徒杰这里都不在话下。她多么希望通过孙建军改变自己农村出身的命运。

孙建军见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转弯说：“有户口还不是要呼吸雾霾！再说，房价高得离谱，我们这些工薪阶层何时有钱买房？”

“你不是说你爸妈要给你付首付的吗？上周我们看得南五环边上的楼盘就很不错呀！”

孙建军说：“离地铁口还有四五站地，不好不好！”

“可以赶公交嘛！总比现在租这么个半地下室要好吧？我说，我把这个房子退了吧。我们两个住到一起，还能节省一点开支。”

孙建军推诿说：“再等等吧！等我找好工作，我们找个合适点的地方。”

孙建军找不到工作已经快半年了。为了维持自己在司徒杰心中的形象，他把自己敲诈得手留下的几万块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他甚至以买房为名，找自己的表哥借过两万块钱。

“你快点嘛！你不是说你是名牌大学毕业，又有全国著名的法学教授的推荐信，找个工作易于反掌，现在都过去半年了，你怎么还是没有动静啊？”

“我得找个合适自己干的工作吧？那些几千块钱一个月的工作有啥干的嘛！我这叫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希望你不要冲得太高，摔不死你！”

刚才在路上，孙建军就在心里合计如何捞钱的事。他原先对严瑾和严瑾的朋友还有一点恻隐之心。今天晚上，王可可一拳，以及严瑾说不认识自己，这两件事重叠在一起产生的巨大杀伤力，彻底将他心中已经消失的块垒重新浇筑得更高更大！他实施的所有计划将不再考虑任何人的利害！

傅顺从太原出差回来，第二天上班，把昨晚连夜写好的考察报告交给了有关处室，并口头想周主任做了汇报。

周主任笑道：“小傅，牵头处里的工作，感觉如何？”

这是一个泛泛的问题，傅顺却不能泛泛而答。他斟字酌句地说道：“没全面负责的时候，还觉得一把手的工作没啥了不起！等到自己真的当了一把手，才知道工作并不是自己原先设想的那么简单。不过，在周主任您的关心领导下，我还是有信心让处里的工作更上一层楼的！”

“嗯，年轻人不要有为难情绪，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总有办法能够解决的！矛盾，矛盾，有矛就有盾！事物的两个方面嘛！小傅啊，我很看好你！我干不了几年就得退休了！你可得好好干几年，多积攒一些领导经验，干出点成绩！我不会忘记你的！”

傅顺受宠若惊，连连说：“谢谢领导！我做得不好的地方，请周主任不吝赐教！”

“嗯！公司最近正在研究，要给你们处安排一个副处的岗位，你有没有推荐的人选啊？”

“哦！好事啊！我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领导不管安排谁来，我一定举双手欢迎！”

从周主任办公室出来，傅顺有点飘飘然。他从领导的话里嗅到了自己的锦绣前程！他想到自己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前途，将埋藏在地里几十年的宝物都贡献了出来，自己不干出点成绩，实在是对不起老人家！他又在心里琢磨着该推荐谁，应该给谁透露一点风声。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显示的归属地是海南省。他自己在海南没有熟人，肯定是骚扰电话，他就直接挂了。可是这个电话号码一连打了五遍。孙建军只得试着接了一次。

电话里传来一个变了音的声音，说：“傅处，您好！请您听我说完再挂电话。否则后果自负。我们在京城某宾馆拍到您嫖娼的现场照片，一共有五张。照片已经寄到您的单位。请你查收后，主动跟我联系！”说完，电话就挂掉了！

傅顺有点懵了——这件事他以为已经结束了。有人打来敲诈电话自己也认栽给了钱，怎么又来了？他心里忐忑不安。回到办公室，他的办公桌上果然有个快件。

傅顺拆开封皮，五张不堪入目的彩色照片映入他的眼帘。他急忙用桌上的文件盖住，警惕地向四周环视，见没人注意他，又悄悄拿开文件，仔细研究照片。照片上有男女两个人，都是赤身露体。男的头像的确是自己，女的他一点也不认识。照片里的场景也是宾馆里的布置。由于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已经对当初被抓时的景象没有了任何印象。他面红耳赤，心里十分懊恼！联想到刚才接到的电话，他后背心沁出了冷汗。

傅顺在惶惑不安中回到家中，洗完澡，早早地就上床睡觉了！昨天出差回来，只顾着忙着连夜写考察报告，怠慢了于萍。他本来计划今天晚上，和于萍好好亲热一番的。因为这个快件的事情，傅顺一点心情也没有。

于萍见傅顺洗完澡，直接钻进了被窝，就进来关切地问道：“老西，怎么啦？感冒了？”

傅顺说：“没有啊！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于萍猜测道：“是不是挨了领导的批评，心里堵得慌哦？”

“哪里！别乱猜了！我睡一觉就好了！”

第二天，那个海南的号码又给他打来电话：“傅处，您看到照片了吧？”

傅顺问道：“你是谁？想干嘛？”

“我是谁重要吗？问题是您需不需要让纪检看到这些照片！”

“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拿钱消灾！”

“我没有钱！”

“这样说就没有诚意了！我们也是很讲信誉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只要您花了钱，这些照片就会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从此您就走您的阳光大道，升官发财！我们再也不会找你一毛钱麻烦！”

傅顺松了口，问道：“你们要多少钱？！”

“不多，三十万！一张照片六万！”

“你们狮子大开口，我从哪里给你们找钱呀！”

“傅处，您的家底我们是很清楚的！您家住在哪里我们也很清楚。您家夫人在哪里上班，孩子在哪所学校上学，我们都是一清二楚的。既然能够找到您，肯定是有备而来，作好了一切应对准备。所以，您不要心存任何侥幸！请您好好配合我们的工作！”

傅顺心里这个气呀——难道敲诈团伙已经公司化、信息化、知识化了吗？从他们说话的语气来看，好像受过教育的程度还不低，遣词造句都很得体。似乎对政府部门的公务用语还很熟悉。还要我配合他们的工作？你敲诈我，我还得心甘情愿地配合你们工作？简直是岂有此理！

对方见傅顺没有答话，再次说道：“傅处，您应该明白，钱嘛就是用来花的！您现在提了处长，工资翻了几番，一年就把钱挣回来了！而且声誉一点也不受影响。如果您被纪检委双规了，名声坏了不说，还拔起萝卜带起泥，您所受到的经济损失何止五十万？再说，您和我们作对，还牵涉到自己家里人，何必呢？”

傅顺有气无力地回答说：“等我考虑考虑再说吧！”

对方继续说道：“您怎么考虑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您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们的厉害！给您二十四个小时时间考虑。到时候见不到钱，可别怪我们不客气！”对方软硬兼施，口气越来越强硬。

就在傅顺受到敲诈电话折磨的当天，严瑾也收到了一个快递。黄敏敏将快递送到严瑾办公桌上时，严瑾随口问道：“什么东西？”

黄敏敏说：“快递封皮上写着您亲启，所以我没有拆开。”

严瑾正在研究王晨宇发给他的著作提纲，她随口说：“放在这里吧！”

等到她将提纲研究完，拿起快件，剪开，里面是几张照片。她倒出里面的照片，拿起来看了一眼，脸色立即变得绯红——照片里的男人和女人都是一丝不挂！

严瑾拿起一张照片认真端详。照片不是很清晰，但能看出是一个男人赤身裸体的背影，男人整个身子都压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女人雪白的双腿高高地翘起，头发蓬乱，眼睛半睁半闭。严瑾惊讶地发现照片里的那个女人居然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