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初期,沿袭了北周、隋时期的军演制度,规定在三年或两年期间由朝廷兵部组织一场大型的军演。这是皇帝为了牢牢控制各部的将士而精心准备的。
到了唐朝中后期,宦官把持朝政、藩镇崛起、军头林立。皇帝的圣旨甚至有一段时期都出不了长安,因此所谓的军演也就成了一个象征性的仪式。渐渐地,各地藩镇的军演开始兴盛起来,而凤翔作为众多藩镇之一,自然而然也有了这一种军演仪式。
凤翔节度使李璟自打上任以来,总共举行了十次军演,像历朝皇帝的想法一样,李璟也想通过军演来达到控制军队的目的。与其他地区不同的是,李璟的军演不仅没能牢牢掌控军队,反而让手中的军权渐渐地流失,被陇州刺史、岐州刺史一点一点的把持。到最后,凤翔的五万军队成了各自为政的三个部分。
大唐长庆二年三月十六日这一天,有凤翔节度使李璟亲自主持的军演在岐州军马场举行,凤翔境内所有的军队都陆陆续续的开到了军马场外围驻扎下来。这次军演,除了各州的司马、长史意外,还有各州的镇守使。这些镇守使属于武将,虽然名义上隶属于节度使府,可是他们现在却并不一定就会听从李璟的号令。
岐州军马场随着各地镇守使的到来,渐渐地热闹起来,李璟看在眼里,心中自然高兴。军马场节度使大帐之内,陇州镇守使崔让全身披甲、腰挎横刀大踏步走了进来,见到李璟,崔让微微前身行礼道,
“末将崔让拜见大帅!”
“嗯,崔将军一路而来,辛苦了!”
“末将不敢言苦!”
“哈哈哈...,你们陇州的两万兵马现在情况如何?”
“报告大帅,两万人马全部在军马场外驻扎,请大帅检阅!”
“好,崔将军请坐!”
“谢大帅!”
崔让坐定之后,凤翔的所有司马以上的官员基本上就全部来了。李璟坐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说道,
“按照惯例,今天是我们凤翔阅兵的日子,各位能如约而至,本官非常高兴,请受本官一拜!”
“大帅言重了!”
“按理说,我们今天主要就是检阅各部的兵马,可是在检阅之前,本官有句话要向各位大人说清楚了!”
听了李璟这番话,众人开始小声的嘀咕。这种阅兵的场合理应不该有别的事情搅和,可是李璟一脸的严肃,似乎并不像开玩笑,于是大帐之内很快就恢复了安静,众人竖起了耳朵听着李璟继续说下去。只见李璟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自打穆宗皇帝即位以来,我们凤翔渐渐地成为朝廷关注的焦点,归根结底就是与陇州刺史崔度父子勾结吐蕃有关。为了还凤翔一片安宁,本官决定以节度使身份罢免崔度陇州刺史职务,暂由本官接管陇州政务!”
此话一出,大帐之内一片哗然,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尤其是陇州刺史府的衙署更是愤愤不平,对崔家父子心生同情。但是同情归同情,断不会有人敢在这种情况下逆鳞而上反驳李璟。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节度使副将从李璟背后走了出来,抽出手中的横刀大声喝道,
“节度使大人的话,各位有没有听明白?”
面对副将的突然发问,众人皆是一怔,同时将目光瞄向了左排第一位的岐州刺史李在道。只见李在道低头不语,而李璟也将目光看向了李在道,笑问道,
“李大人,你认为本官刚才的决定如何呢?”
“节帅,虽然崔度只是一个五品的州刺史,但是罢免刺史仍然要通过吏部的正式官文,请节帅三思啊!”
“是啊大帅,如果崔度确实勾结吐蕃,大帅完全可以将其父子送到长安交由朝廷处置,至于朝廷怎么处置,那就不关我们的事情了!”
说话的坐在李在道身旁的岐州镇守使李宁海,此人武将出生,声音粗犷有力,震得大帐之内都有些颤抖。听到李宁海说话,李璟脸色一沉,反问道,
“本官身为凤翔节度使,代替朝廷掌管一方,如今处置一名勾结吐蕃的治内官员都没有权利,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这?”
就在李宁海被问得哑口无言之际,帅帐之外想起了一阵大笑声,随着声音的越来越近,崔珙奏的面孔出现在了帅帐之内,众人皆是一惊。李璟见状拍案而起,正准备质问的时候,崔珙奏抢先一步,大笑道,
“大帅张口闭口都说我们崔家父子勾结吐蕃,能否给大家出示我们勾结吐蕃的证据么?”
“你们没有本官的命令,私自购买战马,而且伙同河西贼人张义潮闯入灵州被灵州刺史王宰大人擒获,这你没法解释吧!”
“哈哈哈...,真是可笑,这个王宰又怎么知道我们勾结吐蕃。身为灵州刺史、堂堂四品命官,居然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将我等抓获,这种人的话你们也信,真是可笑之极!”
“就算王大人冤枉你们,那么从河西而来的张义潮又是怎么回事儿?”
“大人说的是这位么?”
话音刚落,张义潮在尉迟孝的陪同下走到大帐之内,这张陌生的面孔让李璟等人手足无措。见到李璟惊慌的表情,张义潮上前一步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口中说道,
“在下沙洲张义潮在此,奉枢密院王守澄大人之命前来巡视凤翔事宜!”
此话一出,帅帐之内又是一片哗然,崔让更是站了出来指着张义潮的鼻子问道,
“沙州隶属河西地区,早在几十年前就被吐蕃攻陷,不知这位兄台是如何到达长安,来打大唐所为何事?”
“哈哈哈...,义潮本就是大唐人士,将军所言何意?”
“哼,我家崔大人就是被你牵连才会被人们认为勾结吐蕃,看我今天不杀了你!”
说话间,崔让就要举着手中的横刀向张义潮砍来。眼瞅着崔让的横刀快到张义潮的额头之际,尉迟孝一个急转身,一拳打在了崔让的右腋下,疼的崔让将手中的横刀丢到了地上,左手捂向了击打处。
从始至终,张义潮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脸上始终挂着微笑,看着李璟。李璟恼羞成怒,一拳打在了面前的帅案之上,怒喝道,
“大胆狂人,居然敢殴打我凤翔军主将,来人啊,将此人给我拿下!”
“我看谁敢!”
话音刚落,崔珙奏伸出双手拦在了张义潮和尉迟孝面前。与此同时,岐州镇守使李宁海带着两个军士走到大帐正中央,举着手中的大刀背对着李璟。眼看李宁海被崔珙奏的气势吓到,李璟大喝一声,
“李宁海将军,还不赶紧将这些贼人拿下?”
“是!”
帅帐外已经聚集了十几名岐州的军士,看样子都是岐州镇守使李宁海的部下。就在李璟得意洋洋的时候,李宁海大喝一声,
“还不赶紧动手!”
唰唰唰的倒地声想起,站在帅帐之内的李璟亲兵全部被砍倒在地。这些亲兵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就已经咽了气。
顿时,帅帐之内的气氛开始紧张起来,看到自己的亲兵一个个倒在了地上,李璟用惊恐的眼神望着李宁海,大声问道,
“李将军,你是不是弄错了?”
“哈哈哈...,李将军他没有弄错,我们今天就是要活捉你这个昏聩无能的大帅!”
“你?原来是你?”
“不错,正是下官!”
“本官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本官?”
就在这时,岐州刺史李在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慢悠悠的走到了李璟的面前,沉声说道,
“节帅,你身为凤翔节度使代天牧狩,可你却消极避战,任由吐蕃军队蚕食我大唐国土。不仅如此,陇州刺史崔度崔大人却被你冠上勾结吐蕃的罪名,像你这种残害忠良之人怎配做我们的大帅?”
“你?”
“这些年你不思进取,居然将二皇子李恽殿下拱手送还长安,你可知殿下此行定然是凶多吉少,你对得起李姓族人么?”
“对,你这种人怎么配做我们的大帅?”
“废了他...”
大帐之内顿时一片呼喊声,众人开始肆无忌惮的声讨李璟,弄得李璟狼狈不堪。
正在这时,陇州刺史崔度掀开了帅帐的门帘走了进来,笑呵呵的说道,
“老朋友们,好久不见了啊!”
看到崔度走了进来,李在道先是一怔,继而大踏步迎了上来,拉着崔度的胳膊说道,
“没想到上次岐州一别,你我二人居然有两年未见,真是不易啊!”
“哈哈哈...,这还真是多亏了节帅所赐啊,若不是他勾结朝中奸人将我儿珙奏打入狱中,我又怎么会前往长安一年多呢?”
“哼,他早就不是我们的大帅了!”
“公道自在人心,多亏了朝中还有那些没有埋没良心的大臣替我儿说情,我们父子二人才有机会回到这里!”
说话间,李在道拉着崔度来到了李璟的面前,指着李璟的鼻子问道,
“崔大人,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处置此人呢?”
“先没收其帅印,暂时收监!”
就这样,凤翔节度使李璟在一场只损伤十人不到的军变之中下台,被自己的部下押解到了军马场牢房之中看管起来。就在众人皆大欢喜之际,接下来的一场军变又在悄悄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