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死人柱子2

黄胜利惊慌失措的坐在地上，指着泥巴柱子说：“我……我摸到了一双手，泥…..泥巴里有…..一双手，冰凉冰凉的。”

听到黄胜利这么说李建明也吓坏了，他屁滚尿流的跑到了人群里。几十步的距离，他摔了四五个跟头，然后躲在人群的后面远远看着。黄猛听了后楞住了，随后他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有力的手指一块块的把泥巴抠了下来。聚集在后地河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人们都看着桥中间的黄猛拼命的能抠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来。

不一会泥柱子的上半部分就出现了一个轮廓，看样子真的是一个人，直挺挺的站着。这一下人群开始炸锅了，人喊人，人叫人的再一次把全村的人叫到了这里，不到半袋烟的时间，整个村子的村民就聚集在了这里。村民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后地的蹊跷事，一个个抱着肩膀默默的看着，偶然几个人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李建明觉得自己应该在大爷爷跟前显摆一下，他撒丫子朝着大爷爷家跑去，不一会就把大爷爷叫了过来，大爷爷来到后冲着看热闹的人说：“都愣着干什么，上去帮忙，让猛子休息一会。”

这样的事情本就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没几个人愿意前去帮忙，在前面站着的几个黄家后生想往后退。族长大爷爷眉毛一横冲着这几个后生说：“你们几个给我过去帮忙去，让猛子休息会。”

黄猛和黄虎兄弟俩在大爷爷面前很吃香，也不光是兄弟俩会来事。当然了兄弟也确实俩懂事，而且兄弟俩的爸爸是当时杀日本鬼子的功臣，是黄家的英雄。所以黄家族长大爷爷对他们兄弟俩格外的喜欢和疼爱。

整个后寨黄家的后生没几个人不畏惧大爷爷的，就连黄猛、黄虎兄弟俩都怕大爷爷。几个后生见到大爷爷命令自己，知道再躲也躲不过了，就硬着头皮走到了桥中间。

桥中间的尸体直立着被黑泥巴包裹着，脸上和身上也都有黑泥巴，但是一眼可以看出这就是黄虎。黄虎狰狞的脸张着嘴巴，看不到舌头，嘴巴里全部都是黑泥巴，两只眼睛睁着大大的，好像不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整个人的表情流露出极度的恐慌。一只手往村庄的方向伸着，面目扭曲着。

黄猛已经瘫痪在了地上了，他“呜呜”的哭着，没命的敲打着桥面，嘴里说着：“让你别去招惹是非，让你别去招惹是非，咱爸走的早你让我怎么给咱爸交代啊。”

黄猛哭的非常伤心，鼻涕和口水都分不清楚，长着嘴巴已经说不出来话。他满手满身的黑泥巴，因为要擦眼泪结果弄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但是这时候所有的人都没有笑，整个村子的人都沉浸在悲伤和恐慌中。

大爷爷气的直打哆嗦，手里的拐棍使劲的敲打着地抬起头来已经老泪纵横，他颤抖着嘴说：“老天爷，你看看吧，你睁开眼睛看看吧，黄家怎样才能躲过这一劫难啊。”说完他也不禁的坐在了地上，再也没有力气起来了。就这一会就感觉大爷爷老了很多岁，后寨村的村民从来没有见到过大爷爷那么苍老的时候。

黄家的人赶紧跑过来扶起大爷爷，有几个孩子赶快往家里跑去家里倒热水，几个妇女也在偷偷的抹眼泪。几个人把大爷爷和黄猛分别抬进了放公用物资的屋子里，灌热水的灌热水，掐人中的掐人中，两个人总算缓醒过来。

醒过来的黄猛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他呜咽着，眼神空荡荡的，也不知道是看的哪里。那么精壮的一条汉子，瞬时间就变得软弱无力，在门口看着的几个小妮子，心疼的直掉眼泪。

大爷爷气喘吁吁的给一个后生说：“快，快去找玻璃花，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有赶眼神的人早早就去了，现已经在来的路上。

一个后生说：“大爷爷，玻璃花马上就到，您别着急，您要急出好歹让我们做后辈的怎么办啊。”

这时候几个孩子端着碗进来，碗里是热乎乎的姜汤。几个妇女过来先扶起大爷爷的头要给大爷爷喝姜汤，大爷爷一挥手说：“给猛子喝，给猛子喝。”

妇女说：“大爷爷，你俩一块喝就行了。”

门口的一个妮子赶眼神的走进来端起碗来说：“我来喂猛子哥喝姜汤。”

一碗热乎乎的姜汤进肚后，两个人算是恢复点元气。玻璃花也在这时候走进了屋子，他进来就双手握着大爷爷的手眼泪婆娑的说：“大爷啊，大爷爷你可别有事啊。”

大爷爷看到玻璃花来了稍微安心了，他着急的握着玻璃花的手说：“他叔啊，怎么回事啊这是，不说的已经答应了吗？”

玻璃花擦擦眼泪说：“没错啊，这段时间我估计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了，要不然怎么会变动那么大呢。”

玻璃花又看了看黄猛说：“猛子你别着急，我现在去坟子看一看到底什么情况。”

说完玻璃花就起身走向了货郎的坟子，一群人也跟着玻璃花来到了坟子跟前。玻璃花看了看坟子猛吸一口气，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愣住了。

周围的人去拉玻璃花站起来，玻璃花自己照着自己的脸打了两巴掌，眨巴眨巴眼睛给拉自己的人说：“要坏事啊。”

一个人没听清楚就问了一句：“玻璃花你说什么？”

玻璃花跳起来嗷嗷的喊着：“坏事了，坏事了。”

玻璃花指着坟子跟前的几个梅花一样的脚印说：“看到没有，这是什么？”

见周围的人没有回答，玻璃花说：“这是野狗的脚印，看看蹄子那么大，肯定不是家养的。而且有深的有浅的，说明这些野狗每天都来看，你知道野狗为什么每天都过来吗？那是因为死人得不到安息啊，死人入土为安，你们不让死人安生死人肯定不让你们安生。”

然后他又指着旁边一些烧过的劈柴说：“这肯定是前段时间烧坟子的劈柴，看烧过的样肯定不出一个月，肯定不出一个月，这马上就到动土的好日子了你们就不能等一等啊。”

有人听到后就走进房屋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大爷爷。躺在床上的大爷爷吃惊的坐了起来，他用手敲打着桌子动怒的说：“谁？谁动了死人，给我站出来。”众人纷纷表示没有，只有黄胜利低着脑袋不敢说哈。

见没有人承认，大爷爷扶着拐棍颤颤悠悠的从椅子上要站起来，几个妇女赶紧扶住大爷爷的胳膊。大爷爷斩钉截铁的说：“去坟子看看，要是死人能原谅我们黄家，我这把老骨头给他跪下磕几个响头也可以，就是要我的命我也给。”

在场的黄家人忍不住哭了起来，其中有人说：“要是真的有人动了死人，一定要把他找出来，不能祸害了黄家其他人。”

黄胜利的脸瞬时间变的煞白，他万万没想到后果会那么的严重。这个时候的黄胜利又害怕又后悔，可事到如今又怎能怎么办呢。他悄悄的退出了屋子，他害怕别人知道了是他和黄虎做的坏。如果真让别人知道了，大爷爷可能会打断自己的腿，就是大爷爷饶了自己，黄猛也不会轻饶了自己。他想：打死也不能承认，一定把这件事咽到肚子里，等过一段时间找机会出去躲避一下。

黄胜利悄悄的躲在人群的后面，默默的对死掉的黄虎说：虎子啊，对不住了，这样的事情不能承认啊。你放心的走吧，我以后每年都会给你烧纸的。你去了那边给货郎说一说，让他放过我吧，我也每年都会给他烧纸钱的。你去了那边最好能和货郎交朋友，这样我也能平安啊。

一些人搀扶着黄家的大爷爷来到了货郎的坟子前，玻璃花指着星星点点的蹄子印说：“大爷爷你看啊，野狗每天都来啊。你看这些蹄子印，浅的肯定是早的，这些深的估计就是这几天的。还有，你看看这个火把和烧过的劈柴。自古以来死人要入土为安，可是到头来呢。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死人为大，生前有再大的错，人都死了何必再计较呢？活人不让死人安生，死人肯定也不让活人安生。大爷爷你要给黄家的儿郎做主啊。”

大爷爷抬头闭上了眼睛，豆粒大小的泪珠子哗啦啦的滚落下来，他悲壮的冲着坟子说：“老朽一把年纪了，想用一命抵一命，货郎小哥你要是看得起我老头子，我老头今天死在你的坟前。”

说完大爷爷双膝就跪在了坟子前，身后的后生和妇女赶紧把大爷爷搀扶起来，一个后生蹲下身扑打扑打大爷爷膝盖上的土。

玻璃花从老房子里拿出那把老旧的桃木剑插在了坟子上，给族长说：“大爷爷事到如今了也没办法了，咱们还是先想办法把虎子从泥巴里弄出来吧，先让虎子入了土再说吧。”

大爷爷哆哆嗦嗦的问：“这货郎还有什么办法啊，不能让他这么祸害咱黄家了？”

玻璃花说：“还有几天就要搬迁动土了，熬过这几天就没事了应该，这几天都老老实实的吧。”

大爷爷严厉的给周围的人说：“你们都挺好，谁也别在出幺蛾子，谁要是想活的平平安安的，就老老实实的让死人入土为安。”说完大爷爷剧烈的咳嗽起来，身后的妇女赶忙敲打着大爷爷的后背。

几个年轻的后生已经把黄虎的尸体从泥土里扒了出来，尸体还是原来的样子。大爷爷看了看心疼的说：“给虎子洗干净送他上路吧。”

说完大爷爷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年纪的老人哭的像一个孩子，惹的周围的妇女和小媳妇也哭出了声音。

黄胜利也哭了，他懊悔自己的做法，如果当时自己听黄猛的，再和黄猛一块劝劝黄虎说不定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黄胜利蹲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的很伤心。不明白的人想：最好的兄弟死了哭成这样也是理所应当的。有的人看黄胜利哭的可怜过来劝，让黄胜利看开，人毕竟已经走了。可黄胜利却越哭越难过，到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