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七年前夏家灭门的夜晚,你也隐约知道了一些真相,皇帝不知因何知道夏家会灵术一事,心中起贪念,才下此毒手。当时我在九玉堂中并不知情,是小七前来报信,我方知此事,当我赶到之时,夏家已经化成了一片废墟……”
脑海中又浮现当年的惨状。
少年疯了一样的闯入火都还未熄的园中,入眼一片狼藉,那些精雕细琢的亭台楼阁此刻都已化成了青烟,哪里还有他熟悉的影子!来不及擦干眼角的一滴泪,他在火焰中翻找着,横尸遍野,太惨了……特别是门边墙上,挂着无数具尸体,那是已经快要逃出生天的人们,却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锁在了夏家的府邸上,这个本来是无数人想迈进去的乐园,此时则变成了人间炼狱!
纵是做杀手多年,见惯人间惨状,秦清谙还是皱紧了眉头,五脏六腑翻腾,恶心的想吐。当时他就知道,这绝对是人为的而不是着火。夏家外墙并不高,如果真的是失火,不会一个人都没有逃出去。
秦清谙曾经听夏惜月说起,夏家有一个秘密的后院,外人是万万不可进的。他循着夏惜月曾提起的方向走去,那是一片花园,里面供着一张桌,桌上有四个凹槽,像是本来摆放的东西被人拿走了,地面有打斗的痕迹,还有点点血迹,当时他猜测夏惜月未死,因为小蛇虽然焦急,却在见到那么多尸体之后并没有哀呦的样子。这是小蛇向花丛中爬去,还发出急促的声音,他一看,那里躺着两个浑身是血的人,正是夏惜月的父母!
“父母……我的亲生父母?”沐柒月的声音很慢,里面还带着一丝丝犹疑……
“对,你的亲生父母。”秦清谙继续道,声音低沉,充满了自责,“当时你的父亲已身亡,你的母亲也失血过多无力回天,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告诉我,你和夏家老爷子都没死。一开始有一群神秘的黑衣人试图带走你,你的父母双拳难敌四手,这时又来了一个黑衣女子将你救下带走,那黑衣人群只好带走了夏爷爷。最后你的母亲给了我一卷经文,嘱托我务必找到你交到你的手上,随后便也逝世。诺,就是这个。我虽然看过,但并不是很能看懂。”
秦清谙从怀中掏出一本边缘翻卷的书册,明显是已有了些年头的样子,沐柒月接过翻开,双眼瞪大,那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现代的文字!只看了一眼就关上书,沐柒月此时心中已经完全相信了秦清谙说的话。
秦清谙看见沐柒月的表情缓和,知道她信了,心中松了一口气,道:“我自那时开始七年来一直打探你的下落,却无果,于是我打败了师傅,得已接手九玉堂,那时我才通过九玉堂的力量查到些许蛛丝马迹,在我意料之外的是所有线索都指向皇帝,于是我来京城细查,开办梅园,那月饼还是当年你教我做的,我知道若是你吃了,想必也能来找我。”
“可惜千算万算,我都没有料到我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已是沐将军的女儿!沐府小姐,自幼寄养在外,回京城是因为沐将军不再镇守边关,自小与残王爷有婚约在身,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也听说你七年前失忆,对自己小时候的事一无所知。那时我便怀疑你就是夏惜月,可是我打探到你是鬼医弟子,这又让我有些不确定你的身份。
月儿,直到你与残王殿下一同前来梅园赏花,我就知道你就是夏惜月。我邀你前来梅园后院,那里完全是仿照你在夏家的居所所建,看你无动于衷,我便知道你真的不记得了……不敢暴露你的身份让皇帝有可乘之机,我始终不敢与你相认。
本来想今日你来找我,我便告诉你一部分的真相,没想到皇帝已派人对你下手。幸运的是皇帝知道你身怀灵力,不敢轻举妄动,特意请我师祖出关,皇帝年轻还是皇子时救过师祖一命,师祖的成名绝技就是那九剑,九剑之下,无人能逃,你避开了五剑,已经让师祖吃惊,再加上你曾对我有恩,我九玉堂虽行事乖张多为人嫌恶,但是有恩必报,所以师祖离去。
月儿,我知道你想回将军府,但是现在将军府就是一个陷阱!你若真去了,就是遂了皇帝的意。我都告诉你了,你也不用再去找那夏冰,她曾经也是夏家中人,是和皇帝里应外合的那一批夏家旁支,皇帝一开始不知道,夏家除了每一代都有一名特殊的传承者之外,其他人的血脉中是并不具有灵力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沐将军认你做女儿,但我知道他想必也是要护你周全,现在皇帝已经铁了心要抓你,就算是将军府,也护不住你了。”
沐柒月此时的心中只觉得一片混乱,这就是真相吗?自己苦苦追查了这么久的真相?脚下也有些不稳,手指紧紧攒着衣角,又被自己的裙摆绊倒,眼见着就要摔下去,秦清谙眼疾手快地扶住,看着眼前这张毫不掩饰关切的脸,感受到男子身上淡雅的味道,沐柒月终是忍不住抱膝蹲下,蹲在一地狼藉间……
“月儿?月儿?你还好吗……我……我错了!我不该告诉你的……”
秦清谙看着她的眼眸中失去神采,心中慌张,暗骂自己不该告诉她,忘了不好吗,何苦记起这血海深仇。
沐柒月头疼欲裂,若秦清谙所言是真相,那七年前她便知道月饼?她的母亲怎么会给她一本写满现代文字的书?那她又为什么会失忆?为什么会成为鬼谷弟子?师傅是当年那个救她的人吗?沐远扬又和夏家是什么关系?宁可冒着被皇帝发现的风险也要收养自己?而最为关键的是,她和君墨桦身上中的毒,又是怎么来的有什么关系?
“秦清谙。”双眸中一片迷茫,沐柒月轻声问,“那我以前……身重剧毒吗?”
“没有。”秦清谙认真的回答。
有些事情通了,有些事情却蒙上了一层更深的迷雾。沐柒月越来越想不通自己为何会中毒,心揪的难受,一跺脚站起身:“我要回将军府,找沐远扬问个清楚!”
“月儿……”
“若你当我是朋友,就不要阻止我!”
秦清谙见她态度坚决,就不再劝她不回去,而是道:“那我陪你去。”
沐柒月没奈何道:“那行吧。”
而此刻将军府中,夏冰等人并不知道沐柒月已逃开了皇帝的追杀,只是一门心思拖住血卫,不给他们可乘之机前去寻找沐柒月。然而不知何时起,沐府的侍卫们也加入了混战,一声暴喝:“哪来的胆大包天之人!还把不把我这个将军放在眼里?”
沐远扬!这个在天辰国被奉为战神的男人只是往那儿一站,就自有一股铁血的威严。
夏冰仗着自己现在身有灵力加持,丝毫不惧,一个旋身便向沐远扬而去,沐远扬笑道:“京城何时有这妖物横行?”剑光扬起火花,夏冰瞳孔放大,没有想到这加持了灵力的刀也就堪堪与沐远扬相抵,一点上风都占不上。
“小丫头,你还嫩着。再说,不属于你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用呢?”
意气风发,撤脚跃步,那一剑如龙腾在野,风云翻卷,沐远扬从未显现过他的能力,如今只是一剑,却像是又回到了当年他征战四方让敌人闻其名而胆寒的时候。
“夏家灵器,本该归夏家所有。”
“我就是夏家人!”
“你不配用这柄刀。”
哐当一声,刀落地,夏冰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流血的手,她的右手手筋被挑断了,这意味着她以后再也不能用右手持武器,而这对一名暗卫而言,意味着她已经没有了做棋子的资格……
“把他们都抓起来。”
一声令下,鹰王夏冰等人都被将军府上的侍卫们押入牢中,这时鹰王才知道他们包括圣上,都小瞧了这位沐将军。
“沐远扬!你可知道我们的身份!你以为你将我们抓起来,你自己的将军位置还能坐多久吗!”
“我知道,那你可知道天辰禁中多少人是我训练出来的?”沐远扬交叉双手淡淡道。
夏冰心中仍有不甘,就算是被拖走,依然疯癫的大喊大叫:“我已经将消息传给了陛下,你就等着吧……陛下迟早要诛了将军府!”
沐柒月赶到将军府时,正巧见到夏冰手中刀落地的那一瞬。
先前秦清谙试图制止沐柒月回将军府,沐柒月执意要回,秦清谙无奈,只能要求自己与她一道回去。两人施展轻功往将军府赶去,恰巧见到沐将军大展神威,同时也听到了夏冰的威胁。
这也正是沐柒月急着赶回将军府的原因,她嘴上虽说自己回府的原因是要找沐远扬讨个说法,心中却是早就认可了这位爹爹,只希望皇帝不要因自己而连累将军府,更不希望沐远扬因为自己而与皇帝作对,惹祸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