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深深,夜幕上繁星点点。
破败了许久的老巷子,又一次热闹起来。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重。灵力匹练的撞击声,也越来越强烈。
生死的搏杀,在了无人迹的破落巷子里,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武者的一生,这是又一次血与火的考验。
惊天动地的碰撞过后,灵力乱流激荡,魔窟与黑域寇的武者不由得同时停手,一脸谨慎地看着彼此。
蓝若兰首先看向沧寒,见到沧寒嘴角吐血,坐在地上,金刀处滴着鲜血。
依蕊毒蛇般的剑尖刺入一名血袍武者咽喉,又后退一步,回到黑域寇阵营处。地面上已是血迹斑斑,但真正恐怖的,还是其上静静躺着的一根手指头。
手指头血淋淋的,断口平整,显然是被人一刀砍掉。手指的整体却漆黑如墨,连地面都快要被腐蚀掉。一股腥臭的味道开始在院落里弥漫。
年二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一身白衣的年轻人。白衣人面色发白,正盯着红凉儿,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
红凉儿方才被夏天然缠住,现在得空,扫视战场,见到沧寒负伤,血袍武者与黑衣武者都倒下了几人,心底不由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但面色上,却依旧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感觉,让黑域寇武者们安心不少。
年二冷声道:“阁下一招,生死之际,竟能断我一指,不知此招有何名号?”
沧寒咳嗽一声,又低头吐了一口鲜血出来,才淡淡说道:“此招,残芒。”
烛火将熄,火苗抖动,闪烁之间,宛若残芒。残芒一出,十死无生。
年二朝自己的断指处撇了一眼,冷冷说道:“此招,年某记下了。”
方才,电光火石间,发生了许多足以改变战局的事情。
沧寒的残芒消耗巨大,他状态巅峰时也发不出几记。年二三指逼退沧寒,进而使出夺命一指后。沧寒挥舞金刀,用出了自己的成名绝技金光应对。
金光乍泄,毒指森然。
沧寒在金刀毒指即将碰撞,刀势无法收回时,突然见到年二嘴角发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沧寒暗叫不好,便感觉到身后挨上了重重一拳。
天卫一直躲在暗处,此刻出手,果然给了沧寒雷霆一击。沧寒只觉得气血翻滚不止,身体剧痛之下不由惨呼出声。
武者们听闻到的那声惨呼便是沧寒发出。此战,本已陷入非常危险的境地。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沧寒抗住身体剧痛,费力发出一记残芒。
重伤下,沧寒的残芒已失去了原有的威力。年二仍旧察觉到了生死危机,仓皇之下,年二不由得以手指迎敌。
天阴毒指周围的灵力被金刀一撕而破,残芒锋锐无比,将年二的手指也一同撕裂。
年二用另一只完整的手掌在断指处一抹,血流不止的断口处被灵力封住,伤势暂时抑制了下来。
年二眼瞳,开始发出了毒蛇一般的阴芒。天阴毒指的修炼,无比痛苦。年二的一根手指受万毒侵蚀,痛不欲生下,才练就了这一身本领。
沧寒残芒出手,一刀之下,年二一身功夫算是废掉大半。
年二怎能不恨?他的眼睛,简直就像要吃人的猛兽一般。
天卫的笑容阴毒,浑身气势散开,竟然是玄境五重天的实力。天卫桀骜地笑着:“今天,我要你们都葬身此地,变成血谭的养料。”
话语说罢,变故又生。
一柄细剑,笔直地刺向他的咽喉。
细剑无声无息,直至现在快要刺入天卫咽喉时,众人才发现。灵力再强大的高手,一旦咽喉被一柄剑刺入,那这名高手也得殒命。
不入天地之境,始终都得遵从人的法则。
天卫的汗毛都炸起,一个丝毫不惹人注意的柔弱女子,此刻像夺命的阎罗一样,持着一柄剑,狠狠地朝他刺来。
天卫突然笑了,笑容里满是讥讽。
依蕊手很稳定,一名杀手最基本的素质就是保持自己的手从来不会刺歪掉。依蕊的剑,也笔直地刺入了天卫的咽喉。
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降临,天卫狞笑着,一拳攻向依蕊。
血珠,顺着剑身一颗颗落下。依蕊睁大了眼,怎么也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幕。那阴狠毒辣的一拳就在眼前,依蕊似乎呆了,又或者是反应不过来,只见那一拳也直直地打在依蕊身上。
蓝若兰瞪大了眼睛,荒谬的一幕一再再发生。
依蕊挨了一拳后,幷没有重伤倒地,反而双眼发红,奇异般地又变出一柄剑,以更快更刁钻的角度刺入天卫的身体里。
这是残忍的一幕,即使院落里的众人都曾经历过鲜血的考验。但眼前的一幕,仍旧让他们有种呕吐之感。
依蕊的动作极快,一剑刺出又是一剑补上,像是节奏优雅的大师。转眼间,天卫的身上,便被捅了数个窟窿,但天卫仍旧狞笑着,一拳一拳还在依蕊的身上。
红凉儿心思急转,狂战士的疯狂之处她终于有了体会。天卫的每一拳,都足以将一名玄境三重天的武者重伤,而依蕊仅仅只有玄境二重天,但却依旧一拳拳硬挨了下来。
而最令红凉儿惊讶的还属于那个一身白衣的邪异男人,依蕊狂化后,速度爆发,已经在他的身上连续刺入了数剑。每一剑,都在致命的部位。但男人却依旧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用拳头攻击依蕊。
两旁的武者,对这一场奇怪的战斗,都看得呆了过去。
武道一途,修炼到何等境地,才能刀枪不畏,疼痛不再。
但武者们都知道,那种境界,绝不是眼前两名战斗的武者所能达到的。这一幕,到底是为何能够发生?
武者们都惊呆了。
红凉儿的脑中,却悄然浮现了一道人影。那是一个老者,穿着兽皮,胸口处有一道横贯的伤疤。但这个老者却行事诡秘,刀枪不入。
苏空,妖医苏空。红凉儿终于想起了这个名字。若人死了,再用刀剑杀他,他岂非也就刀枪不入了。
红凉儿脑子里灵光一闪,终于悟出了白衣青年的身份。
“天卫,你还不现行?”红凉儿大喝一声,双手结了一个奇异印记,攻向依蕊与天卫战斗的场地。
依蕊又是一剑刺出,红凉儿的印记也在此刻抵达战场,那稳定的一剑,却刺入了空气中。白衣青年也悄然无踪。
依蕊见到没有敌手,眼瞳的红色慢慢褪去,重新回到了黑域寇的阵营当中。
依蕊向后飞跃,一落地,便立刻嘴角吐血起来。
蓝若兰慌忙抱住依蕊,手放在她的脉搏上,里面的颤动已然很是微弱。天卫的拳头,自然不是那么好挨的。依蕊狂化之后,实力翻倍的提升,身体也察觉不到丝毫的痛苦。
然而,一旦狂化结束,狂战士所受的痛苦便会翻倍袭来。战斗所造成的伤势也会一齐爆发。
红凉儿望着远处,一个白袍青年,也显现出来。
青年嘴角,还有着一丝丝血迹渗出。他的面容更是死亡一般的惨白,青年痛苦地捂住胸口,脸上的肌肉也疯狂地抽搐着。
半人半鬼,永远无法活在正常时空里。
红凉儿心里蔓延出一种恐惧,她所修习的大预言术,有几种术法也能达到类似的效果,她对眼前的景象不由察觉到由衷的害怕。
一个能逾越死亡的人,到底会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天卫惨叫着,痛呼着,他赤红的双眼充满了憎恶、杀戮,他吼叫着说道:“死,你们都得死。”
一个从死亡边缘蔓延过来的疯子,让这场搏杀,变得越来越疯狂了起来。
沧寒突然大笑:“你以为,你们真的就稳操胜券了吗?”
天卫用冰冷的眼瞳望着天卫:“哼,我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你。”
天卫玄境五重天的气机一泄而出,如风卷残云,苍龙如海,在这片天地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沧寒挣扎着,从蓝若兰身边站立起来。
沧寒捂着胸口,低声说起了话,但每一个字,都准确送入了在场武者耳朵中。“三年前,我外出游历,遇一个白衣刀客。”
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又从沧寒的嘴角说出,就连天卫,也不由得用阴厉的眼睛望着沧寒,等待他接下来的言论。
沧寒当时金刀已经杀出赫赫声名,对方也使用小刀,一柄极薄极细的小刀。沧寒见猎心喜,生出与对方一较高下之意。
沧寒残芒已经修成,却英雄相惜,用成名绝技金刀对敌。白衣刀客一刀,天昏地暗,只剩下那闪烁的刀芒。
沧寒金光被击退,白衣刀客小胜沧寒半招。
沧寒颓然笑道:“兄弟一招是何名字,如此威力。”
白衣刀客大笑:“此招,夜烛。功效,破尽一切邪异。”
盈盈的烛火,烧尽一切奸邪。夜间的烛火,照亮前行的路。
沧寒抬头,望着面色微变的天卫:“此招,夜烛。”
本就漆黑的夜色,陡然变得更无光亮。只余下那刀光,依旧闪烁。金色的刀芒,如夜间的一缕烛火,明灭不定。
天卫突然惨叫起来,那叫声中满是惊恐。
红凉儿脸色陡然一凝,手中印记不停闪动,直直地指向天卫的方位。
夜间的烛火,燃烧尽一切邪恶。
沧寒低吟着,空中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和天卫惊惶的喊叫。
所有人似乎都呆了,呼吸都变得十分缓慢,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看向战斗风暴的中心。
夜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