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洒血

“从何而来？去向何处？”

一个哪里都有的童子问出了一句不寻常的话，显得如此突兀。童子身后，是一座哪里都有的茅屋。

“踏雨而来，踏雨而去。”黑衣人答道，声音似从黑暗而来。

童子没有说话，让开了门。

黑衣人不再说话，推开了门。

门内已有人在等候，见了黑衣人，皆起身喊道：“参见堂主。”

原来黑衣人是一位堂主，什么堂？哪座堂？莫非是眼前的草堂？

黑衣人取下斗笠，解下蓑衣，让人看清了他的脸。须发斑白，干皱瘦肖的脸，额头已有了皱纹，显出一股疲态，只余下那双慈祥的眼有些生机。

正是李岳老将军！可他早已死了，怎会在此出现？

不错，李岳将军早已死了，活着的是李岳堂主。哪座堂？莫非是眼前的草堂？

‘天明堂’，一座只为刺破浓雾而生的堂，这座堂存在于人心之中，存在于志士仁人的心中。

屋内坐着一个瘦子，正是那茶馆中的‘破嘴’。碗还在‘破嘴’怀中，钱却不在。瘦子除了肚中的两杯茶外，什么也没带走，钱已还给了众人。留下了什么？种子，刺破浓雾的种子，种子已在众人心中。

屋内坐着些什么人？一个瘦子，一个胖子。瘦得可以挤入人群，胖得可以塞满屋门。一个高子，一个矮子。高的在屋内伸不直腰，矮的纵使掂起脚人们也看不到。

李岳终于说话了，问道：“吴落有消息了吗？”

那瘦子回道：“还没有。”瘦子即刻回复道。

那矮子声音尖锐，说道：“堂主，我们不妨换个人，比吴落好的不知多少。”

胖子也说话，声音憨厚，说道：“我看青云五子中任何一个都不比他差。”

瘦子并未说话，他已看到李岳眼中的愠色。

李岳手往桌上一拍，大声说道：“此事休要再提，何况并不由我决定。”

瘦的胖的高的矮的，耳朵都竖了起来，若这“天明堂”中还有事不由李岳决定，那这人是谁？众人皆是不解，却无一人敢发问。

李岳发觉自己说漏，已有些慌乱。忙转移话题道：“田远，你亲往圣武城周遭寻访一番。”

“是”，那瘦子即刻便应了下来。

李岳说完这话，便向其他三人说道：“尔等便各司其职，静待我等复出之日。”

那高的听得此言，忙问道：“如今东域已陷入此等境地，青云五子怎敌云帝国老将，此番必败无疑，难道还坐视不管吗？”说到最后已有些激动。

众人齐齐看向李岳，只等他作决定，他们在暗中发展已不是一年两年，如今已等不及，只等着走出去施展拳脚，逐鹿群雄。只见他们呼吸急促，眼睛发亮。显是盼望李岳作出肯定的回答。

李岳并未说话，他只是摆摆手，披上蓑衣，戴起斗笠推门而出。

门外是磅礴的雨，昏暗的天。

众人眼神忽地暗淡下来，不只因李岳拒绝了他们，李岳拒绝他们的同时，岂非拒绝了自己？

他们失落，是为李岳，看着李岳那单薄老迈的身影。他们知李岳已不复当年神勇，已是日薄西山之年。若不早些复出，怎知是否还有复出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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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报已在周青手上，他双手微微地抖着，继而越抖越厉害，而至于一旁的左伊可看到他的双手正在剧烈地抖动。

周青不是个软弱的人，相反，他是个坚毅沉稳的青年。软弱的人没能力和工于心计的叔公争权。可周青依旧在战斗，守着东域的一半城池。这说明他不软弱。

是怎样的战报,让一个坚毅的人双手抖得如此厉害?

不多时，军营内一阵骚动，人人都在讨论战局。战报已到了每个将士的手中。

是谁将如此机密的战报泄漏的？军法当斩！

可为何没人死？

没错，是周青！周青已命人将战报抄写千万遍。不仅营中军士人手一份，即便是前线的军士，每人手中也有一份。

士兵们情绪激昂，不多时便有几位将军风风火火地跑入了周青帐中。

“请主公准予我等率兵攻向前线！”

不多时又几个将军进入了帐中。

“请主公准予我等率兵前往前线！”

片刻之后，又是几个。

……，……，……

帐内已挤满了人，所有将军都到了帐中，帐外是密密麻麻的军士。

周青没有下令集结，何处来的军队将大帐包围？若是周青的军士，岂非犯了军法？帐内是军队的所有高层，如今被围，岂非必死之势？

只见帐外军士圆目怒张，直张得目眦尽裂，眼泪直流，手握得武器咔咔作响。如今这般奋勇的军队，若是冲将出去，定能使得敌军破胆。

周青的目的达到了，他是个聪明人，明白命令总是被动接受的，请愿却是全意实行的，如今军队正在请愿。帐内是他的将军，帐外是他的军士。他们都在等，等着周青一声令下便冲上前线杀敌，此刻他们脑中已想到了那杀敌的场面：敌人的血洒满了自己的衣襟，自己的脸。

周青出来了，身后跟着他的将军。

只见周青大声喝道：“你们皆犯了军法，可是知罪！？”

没人回答，整个军营沉寂，死寂。周青似已失却了威严。

“我罚你们自杖一下以示惩戒！”周青又喝了一句。

发出这道命令的岂非傻子？自己打自己怎会痛？如何能起到惩戒的作用？

军营又是一阵沉寂。无人动。

“啪！”，一个傻子打了自己一仗，人已倒在了地上，原来打的是自己的脚。这样打岂非更痛？傻子，傻子，定是傻子无疑。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声音连珠般响起。

“咔！”是谁打断了长柄？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声音爆竹般炸起。

人已倒了一片，帐外的军士全都倒下，似个乱坟场。

周青已落下泪来，取出自己的大刀往手腕一割，顿时血如泉涌，洒落下来。

周青大喊道：“勇士兮血祭，壮士兮将亡。将士们，冲啊！”

周青率先向前冲去，不顾手腕的血犹自往外喷着。军士们也站起来冲向了前线，只是坡着脚，似败军一般，可天下再没比这神勇的军队。军士们冲向了前线，所谓前线，便在城下！

战报曰：

青面将丁坚败袁乐，夺十城！

百目子司马晨败姜眉，夺一郡！

铁鹰沐风败司音，夺一郡零三十九城！

金刚狼紫风败强三，夺三郡！

云渊败羌二，尽夺余城！

云海兵临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