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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飞飞篇(上)

2017-02-20发布 5243字

生活的坎坷艰辛,许多不如意的地方,对脆弱的人来说也许是致命的打击,对成功的人来说,那是一种考验和磨练。天道酬勤,自己的幸福是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创造出来的,我所认识的很多成功人士都是这样过来的,包括我的挚友寻阳。

很多时候,我们把酒言欢,醉眼朦胧的时候,寻阳会滔滔不绝地讲着各种各样的段子,他变得阳光开朗了,这让我欣慰,因为小时候,他总是安静忧郁的,不爱说话,被村里人嘲笑,三脚踹不出一个屁。

寻阳的童年是孤独的,孤独但不痛苦,用他自己的话说,那是一种美妙的孤独,安静的时候,我甚至看到他一个人傻笑,自己和自己说话,也许那是他无法被人理解的一种妙不可言的快乐吧!

他小时候很不合群,很老实,很怕人。不敢和别人说话,不敢和别人玩,很多时候他是自己和自己说话,自己和自己玩,并沉醉到一个人的欢乐中。

我是六岁那样认识他的,那时候我的父亲从我妈妈家回到静花村,(他是倒插门,后来外公去世,外婆同意,又回到了静花村。)因为我的爷爷曾经是一个地主,被人嘲笑看不起。

所以我的童年也很少有朋友玩,但是我的性格很开朗活泼,有时候还爱开玩笑,没事的时候,故意招惹寻阳,逗逗他。有一次一个无心的玩笑被他误会了,在爱看热闹同学的挑拨离间下,寻阳忍无可忍,和我大干了一架。

那真是惊心动魄的战斗,他个子没我大,又没我胖,瘦骨嶙峋的,但是动作麻利,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拳脚相加,快如闪电,我居然略败下风,但是他的拳脚很轻,打在我身上一点也不疼,后来他老拿我开玩笑,说我像猪八戒一样皮糙肉厚。

后来我打了他几拳,也许是我的拳太重吧,他哇哇大哭,然后逃跑了。我蒙了一下,转败为胜之后,哈哈大笑起来。那些起哄看热闹的同学似乎意犹未尽,笑着、叫嚷着‘快去追,追着打啊!’,但是我没有乘人之危,他们没戏看了,就扫兴地离开了。

这时一个女同学突然出现,跳到我的面前,横眉冷对,大喊一声,你个死胖子,欺负一个没有娘的孩子,算什么本事?你把他打哭了,我讨厌你。

我惊讶地问,没想到还有一个女孩那么关心寻阳,你是他的小媳妇吗?

一句话把女孩的脸羞红了,她骂了我几句,就跑开了,去追哭泣的寻阳,后来我才知道,她就是美琴,是寻阳唯一的朋友,青梅竹马的朋友。

这才大战之后,寻阳看到我就怕,躲着我走,从不和我说一句话。这让我心里很不舒服,说实话,我并不讨厌他,而且喜欢和他开玩笑聊天,我决定和他冰释前嫌。

那年夏天,一场新雨过后,身体强健的蝉可是冲破黑暗,破土而出。童年的记忆中,蝉很多很多,一个个都长得肥肥大大的,村里的孩子喜欢去捡那些泥蝉,温饱都成问题的家庭,终年吃不到肉,还没有脱变的蝉是一道回味无穷的美味。

雨刚刚停,孩子们都赤着脚,端着一个铁碗,在泥水里寻找破土而出的泥蝉,俗称‘泥猴子’!蝉其实也挺聪明的,大多都是夜里出来,白天很少见到。

但是我会主动出击,拿着铁锹去梧桐树的周围挖,梧桐树的根营养丰富,是蝉理想的产卵区域,没到夏天,那些幼蝉成熟之后,都会顺着巢穴爬到梧桐树根的旁边,等待时机破土而出,然后爬到梧桐树上蜕变,长出翅膀,喝露水据说能活十八天,生命的最后日子,蝉拼命歌唱,歌唱生命的美好。

我拿着铁锹在梧桐树的根须旁边不停地挖着土,每次都收获颇丰。那天寻阳无意间路过我的身边,那时我一铁锹下去,挖出了十多只蝉,那些蝉仓皇逃生,乱爬的情景真是喜人,他显然惊呆了,也许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蝉同时被挖的情景吧,惊喜地喊了起来,“啊,那么多泥猴子啊!”

我一看是他,立即笑了起来,“寻阳,这些蝉都给你,捡到你的碗里吧!”

他望着我,显然大吃一惊,被我的慷慨震惊了,然后冲我莞尔一笑,“这样不好吧,你辛辛苦苦挖的,都给我,你不是白挖了!”

“我只是觉得挖泥猴子很好玩,其实我并不喜欢吃泥猴的肉!你都拿去吧,我送给你啊!”

“真的吗?飞飞,太好了,我可喜欢吃泥猴子的肉了,等我用猪油炒一大盘,到时候我们一起吃啊!”

“这主要不错,好啊,我们一起挖,争取多挖几碗!”

就这样,我们冰释前嫌,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我挖他捡,玩得可开心了。从那之后,他每天都找我玩,放学后,我们都拿着弹弓,去树林里、去小河边,玩得不亦乐乎。

他是一个敏感心细的男孩子,有诗人的气质,例如在夜晚,他和我一起散步的时候,总是用大眼睛望着神秘的夜空,望着灿烂的星星,似乎进入了美妙的想象,然后会问我,飞飞,你说天上有没有神仙?天上的人是不是长着翅膀,是不是都很开心,自由自在地飞舞?我们长大了是不是也能飞到天上,无忧无虑自由飞翔,想去哪就去哪?

他对大自然充满好奇,甚至会对着太阳望,被阳光照射得两眼发黑,还傻傻地问,飞飞,我的眼睛怎么看不清东西了,是不是瞎了啊!要是瞎了,那可怎么办啊?

我笑着说,你真傻,盯着太阳看,眼睛当然看不清东西了。你觉得新鲜刺激,但是看多了要付出代价的,我听老人说,太阳是一个新媳妇,害羞,你盯着太阳看,她就会脸红心跳,用针扎你的眼睛,让你看不清同学。

寻阳听了,惊得张大了嘴巴,不停地问,真的吗?真的吗?太不可思议了,没想到光彩夺目的太阳是一个害羞脸红的新媳妇,哈哈哈!

那时候,我们玩得形影不离,对神秘的大自然的充满好奇,每天都觉得好玩,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可爱,由来可亲。

我们会长时间听小鸟的歌唱,欣赏树木花草的色彩。

我们喜欢高大的白杨树,喜欢看白杨树刚萌芽的样子,春天的时候,每天都怀着美好的心愿期待着,看它们如何吐出新绿的。刚开始,叶子是金色的,像小孩的耳朵,后来渐渐变绿,变成大人那充满力量的手掌了。我们会长时间坐在白杨树下,捏泥人,听美妙的鸟声和风声。

我们也喜欢很绿很茂的梧桐树,寻阳看到绿油油的梧桐树时,就会莫名地兴奋,情不自禁地学蚂蚁上树,飞快地走到树上,站在树梢上,想把喜人的绿叶都搂在怀里,调皮地亲吻着。

有一次,我玩弹弓时,不小心把一棵小梧桐树射伤了,苍白的液体从梧桐树身躯里渗了出来,像极了人的眼泪。

晶美的泪水从青绿的树皮中溢出,越滚越大,“哗”地奔腾而出,砸向大地也砸向我童年伙伴的心灵。寻阳大声喊起来,飞飞,你把梧桐树打哭了,我以后不允许你再伤害它!

“好,好,我以后再也不用弹弓射梧桐树了!”

“小鸟也要要射,太残忍!”

“好,我们不打鸟!”

“青蛙也不能打,老实说,青蛙是好的,专吃害虫!”

“好,不打不打,我们只打那讨厌的老鼠,好不好!”

“好的,好的,我们只打老鼠,老鼠最坏了,偷吃零食,有时候还会爬到树上,偷吃鸟蛋!打死活该!”

寻阳望着我,开心地笑了。

他也特别喜欢玩弹弓,我们一起选择能做弹弓的树枝,做很多漂亮的弹弓,用泥巴做成圆圆的子弹,晒干之后,打老鼠最好不过了。

当我们一起打老鼠时,他健步如飞,显得活泼而又勇敢,一旦我们用弹弓把树上那些偷吃鸟蛋的老鼠射下来,他总是伸手如电,手到擒来,把老鼠捉住用绳子绑好,有时候一天能捉一大串。

寻阳很贪玩,和我一起到处乱跑。他的奶奶找不到他就会不停地呼喊,“小阳,你跑哪里去了?快回来吃饭!”

他听奶奶在呼唤他,提着一大串老鼠,一阵风一样跑到奶奶面前,冲奶奶嘿嘿地笑。他奶奶可疼唯一的宝贝孙子了,本想把他搂在怀里亲吻,一看那么多老鼠,吓得可不轻,生气地训斥,“你捉那么多老鼠干吗?咬着你可不好?会生病的,吓死人了,快打死扔了!”

而他似乎把老鼠当成了玩具,不舍得打死,其实他是心善,虽然对老鼠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却不愿看着一条条生命死在自己手里。为了让他奶奶不讨厌我,我总是主动请缨,把棉油浇倒老鼠身上,那些老鼠不知道大限将至,还津津有味地舔着棉油,我一根火柴点过去,那些老鼠很快变成了火球,看着他们在火海里挣扎,我兴奋地说,“老鼠老鼠你别怪,你偷吃了我们那么多粮食,还伤害了那么多小鸟的性命,还长期霸占小鸟们的家,死有余辜,我替西天佛祖超度你,去吧去吧!这都是因果报应!”

寻阳刚开始看都不敢看,大呼“太残忍了!”,当听了我的那些话,居然大着胆子看了起来,竟然嘿嘿笑了起来。奶奶也很高兴,夸我们为民除害,做了一件好事。

那时候视力多好啊,能清晰地看到高高树枝上名叫的蝉,寻阳总是挑战我的技术,和我比赛,谁先把那疯子一样乱唱的蝉射下来,他的技术也很好,虽不能百发百中,但也能不经意间把树上的鸣蝉身首异处。

除了打老鼠和蝉,我们更喜欢捉野兔,总认为自己跑得比兔子快,但是每一次都败下阵来,但是乐此不疲,看到野兔,我们都很兴奋,及时追不上,跑一会,拉开弹弓射几下,也高兴得屁颠屁颠的。

有一次,我们前后夹击,把一个野兔逼到了河边,而且我们拉开弹弓,都射中了兔子的身体,以为手到擒来,心怦怦乱跳,兴奋不已。但是关键时候,那兔子慌不择路,竟然飞跳着,一头栽向我的怀里,我并没有害怕,第一反应就是一定要捉住它,于是伸手想掐住野兔的脖子,结果兔子急了,不顾一切地向我猛撞,还张开嘴要咬我的手,我吓得一哆嗦,急忙把手缩回了,身子摇颤,重心不稳,一头栽倒河里去了。

那时我还不会游泳,河里的水还比较深,一下子就淹没了我的嘴巴,喝了几口水,呛得可不轻。

寻阳那时候也不会游泳,但他没有逃跑,他用力折断了一棵细长的小杨树,跑到河边,伸给我,大声喊,“快,快抓住棍子,我拉你上来!”

我急忙抓住寻阳伸出的棍子,他一点点把我拉上了河岸,我很难想象,他那天如有神助,我比他胖十多斤,他居然能顺利地把我拉到了岸上,救了我一命。

我吓得魂飞魄散,脸色苍白地望着他,很感激却说不出一句话,我想,他如果惊慌失措,跑村里喊大人,我一定被水淹死了,他用自己的聪明和勇敢,救了我一命。

他帮我拍背,我一口一口地吐着水,他居然没心没肺地笑起来,“飞飞,河里水好喝吗?味道是不是美极了!”

我哭笑不得,佯装生气地说,“信不信,我把你扔到河里,让你尝尝河水的味道,好喝得很呢?”

我追他跑,根本追不上他,他像一阵风,跑得可快了。我呼呼直喘,不再追了,他又跑过来,帮我拍着背说,“大人们都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今天见了果然不假,我看以后做事也不能太绝,你不给别人留活路,自己也活不好!”

我一屁股坐在黄土地上,笑了一下说,“就你知道的道理多,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啊,我们以后要多动脑子,不能硬来!要找准兔子窝,在窝边守着,不信那鳖孙不出来,它一露头,我就用弹弓打,打死那个王八羔子,让老子喝水,我逮住它,把它扔到河里,活活淹死!”

寻阳点点头,“恩,要多动脑子!”

反复寻找,我们终于知道,兔子喜欢在土坟堆里打洞,而且多少夜深人静的时候出来,为了争一口气,报那惊吓喝水之仇,我们割了很多野兔喜欢吃的青草,拿着手电筒,等天黑时,放到野兔的窝边。

谁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谁能经得住美食的诱惑呢?兔子会试探着去吃,刚开始小心翼翼,等吃一会之后,胆子就大了。等它吃得津津有味时,我的伙伴寻阳突然打开手电筒,一束强光罩住野兔,然后我就会快速地拉开弹弓,瞄准之后,狠狠地朝野兔的头射去。

这次我用的子弹是石子打磨的,威力当然胜过泥土做得子弹,兔子瞬间被打晕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寻阳飞身上前,一脚踹过去,把野兔踢死了。我又狠狠地补上两脚,确认野兔断气之后,然后拎着胜利品,高高兴兴地回家。

为了感谢寻阳的救命之恩,我把野兔送给他,剥了皮,然后煮烂,吃起来可香了。

他总是忘不了他的美琴,把煮好的兔子肉打包好,送到学校里,给美琴吃,还把兔子皮卖掉,然后买上头绳耳坠之类的,把美琴打扮得花枝招展,而她总是很跟他面子,他送给她的东西,她都愿意穿戴,而且还娇滴滴地说,谢谢寻阳哥,你真好!

我总是抿嘴而笑,望着他们相亲相爱,觉得很好玩。像他们那么早熟的可不多,小学就知道谈恋爱的可不多,更何况寻阳是学校里的尖子生,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名列前茅,是老师夸奖,同学们学习的榜样。

小学的时候,老师还不怎么管,到了初中,再明目张胆地秀恩爱简直是作死。

各科老师都找寻阳谈心,把古今中外毁到女人手中的事例搬出来,滔滔不绝唾液横飞,决不能容忍调皮捣蛋的美琴把自己的爱徒拖下水。

有一天傍晚,放学后的寻阳和我谈心,不知不觉就谈到了美琴,他很伤感地说,“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情?我很喜欢和美琴说话,看到她,我很高兴。可是为什么老师会那么反对呢?我现在烦死了,他们总是滔滔不绝,大道理一堆一堆的,说为我好,为我的前途好,不要谈恋爱,不能谈恋爱。”

我笑着说,“老师说得也有道理啊!你家庭特殊,学习这么好,都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将来一鸣惊人考上名牌大学,高徒出名师,他们就觉得脸上有光,有了到处炫耀的资本了!你要是被早恋迷了心窍,成绩一落千丈,老师肯定痛心疾首啊!你平时很听老师话的,为什么这次不听了呢?”

寻阳忘了一下四周,看没有其他同学尾随,在我的耳边悄悄地说,“你没谈过恋爱,不知道那种美妙,美琴越长越漂亮,从小到大,一直对我那么好,我看到她就喜欢,那种感觉,你不会明白的,甜甜的,美美的,妙不可言,哈哈哈!”

我听了也哈哈大笑,然后我们就一起喝酒,听寻阳滔滔不绝地说着他和美琴相处的点点滴滴,听了他的爱情故事,我长叹一声:“寻阳,怪不得我学习没你好,原来我还没有像你那样,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啊!”

寻阳听了,笑着说,“怎么?心动了吧?找一个女孩,交往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