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得了盛宣怀送来的密策,当下罢了会河北的心思,打算再次进皇宫里和太后说一说。等他穿戴齐整,一路迆迆然来到慈禧太后面前的时候,却发现慈禧太后一脸的阴沉。
慈禧太后本来不想见李鸿章的,可是又害怕李鸿章学着左宗棠的样子在外面跪一下午,只能把他喊到了面前。
“不是都说你和左宗棠两个人不对付吗?怎么这次左宗棠竟然为你说好话?你俩是不是串通起来跟哀家过不去?”慈禧太后严厉地问道。
李鸿章一头雾水,同样难以置信地问道:“左大人为下官说好话?这不太可能吧。”
慈禧太后见李鸿章的样子不像是说谎,便叹了一口气,说道:“他竟然上书让哀家允许你办船政。你们两个人,一前一后,互相帮忙,倒像是穿一条裤子的。要不是最后左宗棠跟我告状,说你治下浙江省的协饷还没有送到甘肃,我还真以为你俩结党营私了。”
李鸿章一脸尴尬:“这,这,这实在是浙江省今年税收有限,暂时拿不出银子来。”
“拿不出银子你办什么船厂?”慈禧太后反问道。
李鸿章赶忙说道:“太后,下官已经想出了一个办法,不需要花朝廷一两银子,就可以把上海船厂给办起来。”
“哦,有这等好事儿?你倒是说说看。”
李鸿章于是乎把官督民办,股份制开办轮船公司的想法说了出来。
慈禧太后听完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个办法貌似也可行。等明日早朝,哀家和诸位大臣商议一下,再论不迟。”
李鸿章大喜,赶忙拜谢。
慈禧太后不再理会李鸿章,而是说道:“这个左宗棠,捻匪还没有给朝廷剿灭,现在又管起开办船厂的闲事了。你回去赶紧把饷银给左宗棠送过去,别到时候他剿匪不成,推脱到你的头上。他可是给哀家和皇上都打过包票了,要是剿匪不成,哀家定要治他一个失责之罪,欺君之罪!”
第二天朝议,先是议论捻匪。与李鸿章交好的一些官员开始说左宗棠剿匪不利的言论,说是时近半年,河南河北地区的捻匪早已经被有效的控制,被剿灭也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但是陕西甘肃一带的捻匪却依旧各处流窜。
李鸿藻这个时候又站了出来,说道:“李大人,据我所知,陕甘一带的捻匪没有被有利挟制,也不能全怪左大人失察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这几天李鸿藻在各方面都与李鸿章争论不休,好像是前辈子就有仇一般,李鸿章肚子里也都是火气。
“曾大帅一走,原本援助陕甘地区的淮军就立马按兵不动。而负责给陕西甘肃协饷的银两,本来半年前就应该交付,现在却迟迟不见动静。兵书有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左大帅只身进入陕甘地区,是兵不动,粮草也不行。这让左大帅如何平捻?”
太后说道:“这事儿哀家昨天已经批评过李中堂了。李大人,这件事你务必尽早办理,不要坏了平捻大计。”
李鸿章赶紧点头称是。
接下来,慈禧太后又重提上海建厂之事,李鸿章又把胡雪岩想出来的那个办法丢了出来,让众大臣议论。胡雪岩不等京城有消息,就开始积极筹备银两,自然是早有谋划,认定自己的计策一定会被朝廷接纳。事实上这个计划兼顾了朝廷各方面的利益,朝廷确实也没有推脱了理由。李鸿章与众大臣争论一番,把建船厂的具体计划都说了一遍之后,大家也便赞同了这个计划。便是清流首领李鸿藻也没有多说什么。
事情进展的顺利,李鸿章心里也十分舒畅,回到贤良寺之后,他当即书信一封去了浙江,着令浙江布政使早日将协饷银两送至陕甘地区,以解左宗棠的燃眉之急。左宗棠的幕僚有些不理解地问道:“中堂大人,挟制左宗棠是我们长久以来的计划,我们为什么要帮他呢?要知道,江南制造局才刚刚起步,也同样缺银子啊。”
李鸿章笑道:“挟制左宗棠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要是真刀真枪摆开架势,两个左宗棠也不是我的对手。”
“确实如此,中堂大人学生遍地,在全国各地乃至京都都担任着要职,而中堂大人的淮军,更是大清的精锐。左宗棠不过是一个孤家寡人,不论是军事力量还是政治力量,与大人都相差甚远。”那幕僚如此说道。这话倒也不是恭维,要是细细算一算,左宗棠的实力与李鸿章相比,差得太多了,这里餐且不提,在后卷《力挺西征》中,我们再说不迟。
话再说回来,李鸿章听到这样的答复,心里有十分满意。他说道:“这是你我都清楚的事情,所以挟制左宗棠的计划,不过是做做样子,给上面看得。我李鸿章现在虽然只不过是个二品的督抚,但以后肯定还是要往上做的。要是我一路走来顺风顺水,最后一手遮天,朝廷肯定会忌惮。”
“如此说来,左宗棠只是大人树立的一个靶子,专门用来挡风挡雨的?”
李鸿章笑而不语,岔开话题说道:“好了,现在已经得了圣谕,等过两天军机处把圣旨拟好,我们就可以打道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