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勋的酒杯里面溅出了不少的酒水,高瞻、尉迟孝等人皆是一惊。其实索勋此举就是为了表达对张义潮的不满,张义潮心里当然明白,站起身来,微笑着拉着索勋的胳膊,将索勋扶着坐在了身边的椅子上,劝慰道,
“大哥,你先别生气,这件事情之所以没有提前跟你商量,就是怕你担心,你先坐下来听我慢慢解释。”
“义潮,不是当哥哥的说你,这种事情你有什么可隐瞒的,大家出生入死的救你出来,你这样做让当哥哥的心里着实不舒服!”
“大哥息怒,这件事情涉及到朝廷的秘密,实在不宜过早的泄露出去。况且这里人多眼杂,实在不宜在这里讨论,等酒后到房间里面再做商量,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那好,那就依你!”
张义潮这番话让众人来了兴致,匆匆喝完酒之后,一行人回到了楼上甲子号房间。这间房间是索勋专门为张义潮准备的,处于城西客栈的最上层楼道的最端头。
来到房间之后,为了安全起见,家丁阿大和阿二等人自觉地站到了楼道上警戒,就连往房间里送茶水点心的店小二都不允许靠近张义潮的房间外围。张义潮引着众人坐定之后,索勋就迫不及待的压低声音问道,
“义潮,到底是什么事情,你赶紧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啊!”
“各位,今天上午我陪着崔度崔大人到了枢密院,了解到了朝廷对凤翔的态度。按照枢密使王守澄的意思,郭太后也是主张对凤翔用兵,不知各位是什么意见。”
听了张义潮这么一说,高瞻这才明白刚才张义潮与洪辩大师在讨论凤翔的事情,笑呵呵的站起身来,缕着胡子说道,
“少爷,不知你是什么意见呢?”
“看得出来,子玉先生必然一惊有了自己的看法,不妨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如何啊?”
“少爷,那我就有话直说了,我认为目前的凤翔在抵抗河西吐蕃方面已经处于完全的消极状态,如果任由李璟这样折腾下去,朝廷要想收复河西必然阻力极大,因此凤翔节度使更替也是迫在眉睫。”
“嗯,言之有理!”
“正是这样!”
高瞻的一番话立即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成,张义潮更是在心中暗自佩服高瞻的分析能力。没想到高瞻出狱不久,就将朝廷与凤翔之间的局势分析的如此透彻,张义潮转向高瞻继续问道,
“既然子玉先生对凤翔的局势有如此见解,不知先生有何对策化解这件事情呢?”
“两条路,第一,由朝廷出面召回凤翔节度使李璟,另换其他人担任节度使一职、掌控凤翔周边局势;第二,派出一小股精兵,趁李璟造反之前将其拿下,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拿下李璟,凤翔的局势定然会出现另外一种情况。”
“子玉先生,请恕我之言,一旦拿下李璟之后,凤翔会不会群龙无首,局势会不会更加混乱?”
“哈哈哈…,少爷问得好,可是你别忘了,凤翔除了李璟之外,还有一个龙州刺史崔度也是凤翔举足轻重的人物,一旦拿下李璟之后,崔大人恰如其分的出现在凤翔,你猜凤翔还会不会混乱呢?”
“子玉先生思虑纯熟、高瞻远瞩,一旦拿下李璟,凤翔的局势势必会被德高望重的陇州刺史崔度掌握,到时候由朝廷出面调解,任命崔度为新的凤翔节度使,果然高明,义潮佩服!”
“二少爷谬赞了,我也只是说出了自己个人的看法。不过直接派大军与凤翔军对阵,不仅不能削弱凤翔、拔出李璟,反而会将朝廷陷进深深地泥潭之中。”
“不错,刚才我与洪辩大师也是这个意见,直接派兵实属不妥。现在最令人担心的就是王守澄迫于郭太后的压力,想要采用这种简单粗暴地处理办法,到时候逼反李璟、凤翔自立,朝廷再想收复河西可就难上加难了!”
“王守澄这边也不需担心,先让崔度拖住王守澄,我们这就前往凤翔,亲自替朝廷拿下李璟,不知少爷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房间之内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意向稳重谨慎的高瞻先生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语。索勋听完,更是跳了起来,指着高瞻的鼻子问道,
“子玉先生,你是不是酒还没醒啊?义潮好不容易从长安县监牢之内出来,你又怂恿他到凤翔捉拿李璟,你是不是疯了?一旦义潮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跟我妹妹交代?”
“这?”
高瞻也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居然让索勋有这么大的反应。索勋说的也是心里话,对于自己妹夫儿的关心让他事态,张义潮见气氛尴尬,赶忙拉着索勋的胳膊劝说道,
“大哥息怒,现在情况紧急,子玉先生刚才也是一个办法,如果我们将这件事情寄托在枢密院那帮人身上,十有八九就会搞砸,还是我们自己亲自动手吧!”
“可是义潮,你也不想想,凤翔是大唐比较大的藩镇,藩镇养兵五万有余,我们就这样潜入凤翔,还没靠近李璟恐怕就会被他抓住,这又是何必呢?”
“大哥不必担心,凤翔虽然养兵五万,可是陇州刺史崔度就已经控制了了两万左右,剩下的那些人也有不少对李璟不满。只要我们利用好各方的关系,对付李璟这种人应该不是问题?”
“即便如此,就凭我们手里这几十人,也很难潜入岐州对付李璟,义潮,我们还是向朝廷禀明我们的态度,趁早离开长安为妙,至于他们如何争斗,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参与为妙!”
“大哥,您想一想,一旦朝廷与藩镇发生争斗,到时候势必会给河西的吐蕃驻军入侵长安的机会。长安告急,那么朝廷收复河西的机会就更加渺茫,您明白么?”
“我知道,可是中原之地藩镇林立,每个地方都或多或少的会有一些问题,我们总不至于将这些问题逐个解决吧?”
“哈哈哈…,原来大哥是担心这个!”
“这?”
“大哥,你从河西到长安一路走来,应该注意到与河西距离最近的两大藩镇吧?”
“那又如何?”
“这两大藩镇就是凤翔和朔方,只要稳定这个地方,那么朝廷收复河西的决心就会再次增加!”
听了张义潮这句话,索勋这才抓了抓脑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似有所悟的样子。看到索勋终于不再胡闹了,张义潮拍了拍高瞻的肩膀,低声说道,
“索大哥就是这脾气,刚才情急之下失言乱语,还望先生不要介意!”
“少爷言重了,索大公子心直口快,他刚才所说也是担心大家的安全,我又岂能怪罪?”
“那就好,还请先生继续说说你的解决凤翔事态的办法!”
“解决凤翔的关键便在于崔家父子和二皇子李恽!”
提到了二皇子李恽,众人又是一片哗然。这个二皇子李恽原本最有机会在宪宗皇帝死后继承大统,可是此人却没有一个向郭氏那样有实力的母亲,因此在大皇子死后,太子之位被三皇子李恒抢夺。
在宪宗皇帝病危之际,原本与二皇子李恽有深厚交情的凤翔节度使李璟竟然公开支持二皇子李恽主持国政,只可惜这个李恽虽然是二皇子,可是在公众并没有什么人支持,而太子李恒的背后有郭家支持,最重要的是枢密院和司徒府、内阁等关键部门支持,在法理上都比二皇子李恽有优势。
李恒监国期间,二皇子李恽惊恐之余慌忙逃亡凤翔,李璟将其奉若上宾。不仅如此,凤翔境内的很多人对李恽都很同情,纷纷表示忠心,其中就包括岐州刺史李在道。
在这个大争之世,李璟性格优柔寡断,且能力难以领导一方藩镇。朝局稳定下来之后,李璟最错误的的做法就是逆潮流而动,将众人忠心的二皇子李璟送到了长安,以岐州刺史李在道为首的李姓名流虽然敢怒而不敢言,可是反对李璟的消息也在岐州城内不胫而走。
长庆二年春节,按照朝廷的惯例,如果藩镇节度使得到了皇帝的召见,节度使必须率领藩镇重要成员前往长安拜见皇帝。为了召回凤翔节度使李璟,郭太后敦促穆宗李恒接连发出了三道圣旨前往凤翔,可是结果均如泥牛入海毫无音讯。
郭太后盛怒之下,召见了枢密院枢密使王守澄,命其快速解决凤翔事宜。无奈之下,王守澄不得不求助陇州刺史崔度。经过一番商议之后,崔珙奏与张义潮一行于长庆二年正月底秘密潜入到岐州一带。而这位昏庸无能的凤翔节度使在面对义潮的攻势之下,命运又当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