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凹间,风越来越大。
陆秦桥半搀着赵成,两个人循着起伏连绵的岩石带,就向前走去。
正值严冬,不到下午四时,太阳已经从高空坠下,沉沉地向西方落去。
一路上,陆秦桥一边走,双眼还得密切注视崎岖的道路。他心底明白,此时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出山寻个合适的住处,只能先坚持几日,等摆脱了锦衣卫的追杀再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残阳终于沉下西山,灰暗的天际,还有银灰色厚重的云层,在秋风的掩映下,更给人以萧条之感。
“赵兄弟,”虽然走了没多久,可是担心赵成的伤势,陆秦桥停下脚步,轻声唤了一句
:“你还好吧。”
尘旷的四围,没有回音。不知何时,赵成已经再次昏死过去。
陆秦桥连忙在视野之内找了块巨石,将赵成安置在岩面。
他的右手食指悬在赵成鼻翼边,病人气息微弱,不过还有呼吸。而后陆秦桥再次细细把了脉,赵成脉象微弱,比上次诊断时更加恶劣。
心里着急片刻,陆秦桥环顾了一下四周。他极目远望,希望可以找到一处暂时栖身的地方。
查看不久,他的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原来,在他的左手斜对面,约莫二三十米远的地方,凸起的岩石峭面上,凹陷形成了一处槽洞。
陆秦桥大喜,他回神弯下腰,将赵成扶好,两个人便向洞口进发。
那处岩洞并不远,可其地理位置比较特殊。在岩洞周围,零星还有几棵凋谢枯萎的野草,在风吹雨刮的作用下,野草早就干枯,黄色的草叶如同枯柴。
在岩洞边徘徊着寻觅了半天,陆秦桥却没找到安全抵达岩洞的法子。
别无他法,原地徘徊几秒,陆秦桥打定主意。
他估摸了一下体力后,也没多考虑,便左手拦腰将赵成抱在怀里,而后身体脚跟提起,向着洞口飞跃而去。
幸好,体力还够支撑,在他筋疲力竭之际,两人的脚跟已经稳稳落在岩洞内坚硬的石面上。
而后,陆秦桥细心观察起岩洞。
岩洞约莫五六百平尺的面积,在其内部,上岩面向下凸起,而在洞口左右两侧,分别有微微外翻的翘起的石块。
这倒也好,石块间的凸起,将整个岩洞彻底包裹起来,形成了三面遮风的天然的庇护所。
撇开天然形成的地理优势,在岩洞深处,还有一堆并未燃尽的干柴。看来,曾经也有人躲在此处避过难。
看的清楚了,陆秦桥放下心来。他向岩洞深处走了几步,将赵成稳稳地安置在岩块平面,而后走到岩洞内,就着洞外的光线,将还未燃尽的干柴收集起来。
“引火奴”被吹燃,陆秦桥将其伸进干柴之中,小火苗越来越大,熊熊的烈火终于烧了起来。(注:引火奴为古人所用的点火用具,其用杉木条蘸上硫磺做成,遇火即着,是引火的好材料)
将手平摊在火堆前烤了一会儿,陆秦桥立刻打开包袱。包袱里的东西,撇开贵重的书信外,还有妻子婉儿给他准备的路上的口粮。
说实话,白天路上走了一天,中午本来打算在天启茶馆那里随便添点饭食,没想到会遭遇锦衣卫的埋伏。
此时,陆秦桥还是第一次打开包袱。
只是,等掏出包袱内的粮袋,将其打开后,他却不觉有点傻眼:粮袋内,撇开几块烤肉与干馍外,竟然还有一只青花小瓷瓶。
瓷瓶口阔颈细,口部还塞着一团红色碎布。
“嗯?”陆秦桥的心底迟疑,右手则拿起瓶子,拔出碎布塞子。
“回春丹!”
他突然惊喜地低喊一声。
自打看到瓶子的那一刻,他的心底就隐隐涌起一股希望,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
对于回春丹,陆秦桥并不陌生。
想当年在唐山派之时,唐尊不仅武学造诣极高,在医学上也有一定的研究。回春丹就是他研制的独门秘药。
为了抵抗江湖上流传久远的丹顶红、七步散等毒药的侵害,唐尊秘制回春丹。
此丹虽不可保命延寿,但是对于解剧毒有奇效。而更重要的是,不论服用者之前遭受物理攻击,还是毒药暗算,只要吞咽回春丹,就可以护持受伤者的心脉。
所谓阴气不侵,阳气自绕,回春丹可以让服用者体内的阴阳之气趋于平和。
想到这里,陆秦桥不免心中惊喜。可随之而起的还有一股愤恨。
想当初,他的师傅唐尊研制里回春丹,可是至死也没有机会服用上一粒救命药。
当时,锦衣卫包围唐山庄后,唐尊将庄内的震庄之宝青阳剑、吴钩刃全部交给了陆秦桥,而后还秘密将那只装着回春丹的青花瓷瓶交到他手里......
现在救人为重,陆秦桥停下烦乱的思绪,他从青花小瓶中倒出一粒棕黄色药丸,而后按到赵成嘴里。
为赵成拍着脊背,看到药丸完全被吞咽下去,陆秦桥才放下心来。
不知又过了多久,夜色终于降临。冬季的寒风,在洞外,呼呼作响,而洞内的人,因为火堆的温暖,并没有瑟瑟发抖。
“嗷呜。”突然,洞外一声嚎叫,划破夜空。
陆秦桥被声音吸引,打算走到岩洞口看看,可等他走到洞口的时候,才发现情况不妙。
在岩洞外,低于岩洞位置的岩石带上,涌动着几十双贪婪闪烁的眼睛,那些眼睛缓缓移动,同时盯紧了岩洞口。
天空无星无月,借着洞内透射而出的微弱火光,陆秦桥吐口气,声音压的很低:“野狼?”
的确,在他的眼前,野狼群徘徊踟蹰着,不愿离去。
为首的那只,应该是头狼,在它的率领下,狼群行进有速。它们就像食人的猎手,守株待兔般,紧紧盯着洞内的美餐。
陆秦桥也不迟疑,他回到洞内,取出青阳剑。
银白色的剑身,在他的挥舞下,折射着幽鬽地光影。本以为借此可以驱散狼群,可是没想到,他的这个办法非但没奏效,反而加深了狼群的好奇与愤怒。
头狼站在岩石带一块凸起的岩石块上,它摇着长长的尾巴,发觉对面的岩石洞口并不难跨越时,它一声长嚎,而后后两腿齐蹬,纵身一跃就向陆秦桥所在的方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