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瑾顺利取得硕士学位。她没有留在庞建立的教研室,也没有回老家司法局上班。而是应王大福之邀,参与了达福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组建。
王大福任命杨世平为达福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总经理。严瑾为总经理助理兼综合办公室负责人。公司启动之初,一切从简。租赁了办公室,招聘了人马,立即开始寻找项目。
严瑾和王可可一起在王庄镇调研时,得知该镇被列为京城农村居民定居点城镇建设试点镇。前期已有房地产公司和镇政府合作成功的案例。严瑾获知王庄镇李各庄村已被列入明年改造的计划中,立即投入到该项目的争取之中。当年,这样的非主流项目,大的房地产公司看不上眼,实力弱的房地产公司又启动不了。作为其主导作用的镇政府,内心希望能够引进有实力的公司,不愿意和没有实力的公司打交道。严瑾加班加点和杨世平一起将该项目的可行性报告上报董事会后,很快得到了批准。
严瑾和杨世平第一次去见王庄镇的党委书记赵占云。赵占云书记四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一心想在这个项目上做出一点成绩。他对杨世平和严瑾的到来表示欢迎。寒暄完之后,赵书记将他们几人推到了镇长李敬臣手里。李敬臣领着他们一行人道现场看了一遍,请他们吃了一顿饭,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他们后来又去了几次,总也不得要领。
杨世平说:“看来镇政府对我们的实力还是不相信!看来得请他们到西安考察考察才行!”
严瑾说:“要是直接请书记镇长到西安,他们有可能推脱。现在等着请他们考察的公司也不止我们达福这一家。我看可以分两步走,先请村组干部到西安去看看我们的实力,然后再由村干部促使书记和镇长成行!”
杨世平说:“我看你这个建议可行!你赶紧草拟一个考察方案,我们现在就去李各庄村!”
李各庄的村组干部一行十二人在副镇长王奕的带领下,由严瑾陪同,前往西安考察。半个月后,在严瑾的操刀下,王奕将考察成果书面呈报给了赵书记和李镇长。
赵书记翻阅着手中图文并茂的考察报告,微笑着问王奕:“这个报告是你亲自做的?”
王奕今年刚刚提拔,三十出头。他不敢隐瞒,如实回答说:“我哪有这个水平,是在达福公司的严总帮助下完成的!不过,内容绝对真实!”
赵书记看完,说:“看起来这个达福公司还是很有诚意的!”
王奕说:“诚意肯定可以打满分!”
“你考察之后的意见如何?”
王奕出外考察已经前后五次了。只有这一次,他的收获最大——他看到了紧凑合理的日程安排,热情而不浪费的生活接待,朴实有特色的建筑形式,还有良好的口碑,无论哪一个环节都彰显达福公司投资者的实力。但他在官场厮混已经十年,他明白一条潜规则:在不知道一把手想法的情况下,贸然说出自己真实看法往往是很不智的。所以他沉稳地回答说:“达福公司有自己的特色,也有自己的不足。我认为最大的不足是在京城地区还没有实际的业绩!”
赵书记不置可否,将考察报告放在案头,又问了王奕其它几项工作的落实情况。
严瑾在考察的途中,和村组干部打成一片。不仅将村情民意了解透彻,也将领导干部的性格、家庭情况、爱好等等摸得一清二楚。她制定了一个志在必得的计划。
严瑾在镇上租了一套房。每天早上开始,她按时到镇政府上班。赵书记还没有到办公室,严瑾就挽起袖子,给他办公室拖地、抹桌子,整理内务。一连三天,赵书记都没有来办公室。
第四天,赵书记上班时,见到严瑾在给他办公室做清洁。开始没有在意。他还以为是新来的服务员。但又觉得严瑾有点面熟。他问道:“你新来的?”
严瑾笑着回答说:“赵书记,我是达福公司的总经理助理严瑾。前一段时间和您联系过!”
赵书记想起来了,却又觉得不可思议:“你怎么帮我搞起卫生来了?”
“主要是我闲不住!帮您搞卫生的阿姨忙不过来,我就搭了把手!”
赵书记不好意思地请严瑾坐下。他说:“快请坐!快请坐!你一个堂堂大公司的老总,怎么可以帮我搞清洁!折杀我也!”
严瑾正好也做完了,坐在赵书记办公桌侧边的沙发上。
赵书记又说:“王副镇长把他们的考察报告给我看了,很不错!我理解你们公司的急切心情。也清楚你们公司肯定有实力。跟你说实话吧!现在上面领导的意图还不明朗,我们还不好决策!”
严瑾真诚地说:“项目我们肯定有兴趣!如果赵书记有难处,我们也理解!只是希望赵书记能看到我们的诚意!和其它公司相比,我们不缺资金,不缺技术,不缺人才,唯一缺乏的就是人脉关系!如果这个项目交给我们,我相信以我们公司的技术实力,一定可以为王庄打造一个精品工程!”
赵书记说:“嗯,我也相信。这样吧,你们再耐心地等一段时间。有什么情况,可以多找王奕和李镇长联系!”
严瑾见好就收,说:“行!谢谢赵书记!不打搅了!再见”
严瑾走出镇政府大楼,望见燕山山脉上云遮雾绕,空气里有了一丝潮意,她知道雨要来了!
傍晚时分,在天空的云层里纠结了大半天的雨水终于落了下来。这是京城今年说下的第一场豪雨。雨水稀里哗啦打在水泥地面上,水花四溅。严瑾开车离开王庄镇,向着燕山方向驶去。
天已经黑了下来。随着公路向山间延伸,车辆越来越少。严瑾全神贯注地驾驶着车辆。雨渐渐小了。雨刮器单调而有节奏地发出滋滋的声响。车子进入蜿蜒的山道。严瑾忽然有点后悔没有带司机——她没有想到大白天风景如画的山间公路,夜晚却完全回事另一番景象。所有的美景都被夜色吞噬。
严瑾心怀恐惧地继续行驶了大半个小时左右,终于来到了一个山边小村。
她将车停在一棵高大的柿子树下。
雨在不知不觉中又下大了!
严瑾撑开雨伞,快步来到一处农家小院的门口。她喊道:“阿姨,开门!我小严!”
严瑾多次的叫喊声,惊动了屋里的人。一个七十左右的老太太打着雨伞开了院门。
老太太见到严瑾,十分高兴,问:“下这么大雨,你怎么来了?”
“我想着您老人家一个人在家,这又是风又是雨的,肯定需要人来陪陪您!正好我从附近路过,就过来看看您!”
“你还没吃饭吧?我刚好包了饺子,还没有开始煮哩!”
“哎呀,我最喜欢吃饺子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昨天占云让人捎来几斤羊肉,说是什么坝上的羊,味道比我们这里的好!我今儿就剁了两斤馅,多包点饺子,冻上,等占云回来了,给他带上。他最喜欢吃羊肉馅的饺子了!”
严瑾将手中的一个大塑料袋放到正房的桌子上。老太太开心地说:“每次来你都要给我带东西。上回你买的点心我还没有吃完哩!”
严瑾说:“听说您爱吃稻香村的点心,我这次专门给您再成立买的!有红豆糕,驴打滚,豌豆黄,您要是喜欢吃,我下回来再给您带!”
老太太笑道:“我家占云,还算是孝顺!派了你这么乖一个闺女来陪我!”
“赵书记太忙了,经常要开会出差,事情太多。他心里头还是非常惦记您的!”
“嘴上说惦记有什么用!我又看不到他的人!”
“您还是进城去住吧!和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呀!”
“不去!住不惯那个楼房!人也都不认识!我这里住着多自在!”其实,老太太和媳妇关系一直处不好。前几年也曾住过几回,但最后总是不欢而散。为了不给儿子添麻烦,她干脆一个人住在农村,也安逸自在。
严瑾并不喜欢吃羊肉,她讨厌羊肉的膻味。但老太太已经包了,自己只好烧水,勉强吃了七八个。
老太太逼着严瑾再吃几个,严瑾撒谎说:“我减肥哩!晚上不敢吃多!”
老太太说:“我那个儿媳妇也说在减肥!依我说,减什么肥呀,老一辈的人啦,总想着养膘。到了现在,你们就想着减肥!”
老太太又拿出花生、柿饼、瓜子让严瑾吃。晚上,严瑾没有离开。她和老太太在雨声中拉着家常,不时把老太太逗得开心大笑。
两人一直聊到夜深,老太太哈欠不断。严瑾服侍老太太安歇,自己也和衣躺下。
严瑾正在迷迷糊糊,忽然听到了老太太的呻吟声。她慌忙爬起,开灯,只见老太太五官扭曲,额头上冷汗淋漓,痛苦地抱着腹部。
严瑾着急地问道:“阿姨,你怎么啦?”
老太太咬着牙,吸着冷气回答说:“疼!”
严瑾问:“阿姨,你有药吗?”
老太太轻轻地摇头。
屋外,仍然是风雨交加。
看老太太痛苦的样子,严瑾觉得必须送老太太去医院。她穿衣起床,将院子里的灯打开,她打着雨伞,来到邻居家敲门。邻居家房里的灯亮了。男女主人听说老太太要去医院,也赶紧都起床来帮忙。严瑾打了120急救车,人家仔细地问明情况,建议严瑾抓紧时间送病人到医院,以免耽误救治时机。严瑾只得和邻居一起,齐心协力将老太太抬到严瑾的车上,陪着严瑾将老太太送到了医院。
医院很快诊断出了病因——老太太患了急性阑尾炎。
赵占云当晚的电话关机了,邻居和严瑾各打了几遍也没有联系上。
老太太动手术需要有人签字。老太太只有赵占云一个孩子,现在联系不上。这个签字就成了问题。严瑾建议邻居签字,邻居怕担责任,不肯同意。
医院的大夫很着急,对他们说:“你们不签字,再发展下去可能出现穿孔或者粘连,那个时候就有生命危险。你们要么就签字,要么赶紧联系他们家里人!我们不能种折磨等着吧?”
严瑾急得团团转,又给赵占云打了两遍电话,还是没有联系上。她只好和邻居商量,两个人共同签了字。
第二天,老太太从麻醉中醒来,看到严瑾还陪在身边,感激地说:“谢谢你呀,小严!不是你到我家里陪我,我这条老命就算完了!”
“哪里呀,阿姨,这是您老人家福大命大!”
老人家环顾四周,问:“我儿子占云怎么还没来?”
严瑾说:“赵书记可能在开会,还没有开机哩!”
正说着,赵占云的电话回过来了:“严总,你有什么事吗?我看手机上有你好多个未接电话!”
严瑾说:“您快来人民医院吧!阿姨昨晚得了急性阑尾炎,动了手术,正在医院哩!”
赵占云没有反应过来,又问:“阿姨?谁的阿姨?怎么回事?”
严瑾干脆把手机递给老太太。老太太对着手机说:“占云啊!你快来吧!不是人家小严,你今天怕是见不到我了!”
赵占云听出了母亲的声音。
严瑾继续说:“赵书记,您先别着急。阿姨已经做了手术。医生说手术很成功。详细情况等您来了再说吧!”
赵占云正在城区开会,听说母亲病了,他赶紧请假,来到了医院。
见到赵占云,老太太流下了眼泪。老太太哽咽地说:“占云我的儿呀!妈妈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幸亏是你派来这个闺女来陪我!不是她,我这条老命真的就完了!小严是妈妈的救命恩人呀!”
赵占云看着严瑾,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他安慰好了母亲。给严瑾使了一个眼色,两人来到住院部的走廊上。
赵占云问道:“严总,什么情况,你怎么大晚上的在我母亲家里呀?”
严瑾只好如实说道:“对不起,赵书记!得知老人家一个人在农村,我来看过老人家几次。昨天晚上,我见风雨交加,老太太一个人在家肯定需要人陪。我就过来陪老太太聊天。太晚了,就没有离开。谁知睡到半夜,老太太得了急病,我和邻居大哥都给您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打120电话,人家觉得太远,让我们抓紧时间送老太太到医院。我就和邻居大哥一起将老太太送到了医院。动手术需要家签字,又给您打电话,还是联系不上。我只好和邻居大哥一起签字。幸好老太太福大命大,手术很成功!”
赵占云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他非常感谢严瑾对母亲的救命之恩,一方面又担心严瑾对自己有所求,自己没有办法满足。但他在内心里还是十分佩服严瑾的用心。他昨夜宴请以前的老领导,多喝了几杯,忘记给手机充电。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赵占云心怀感激地说:“严总,你是个有心人!我母亲能够遇上你,是上天对我赵占云的眷顾。真心地感谢!”
严瑾每天都在医院陪着老太太。同一个病室的病友对老太太说:“老太太,你好福气!你这个女儿对你太好了!”
老太太已经知道严瑾不是赵占云的部下,更不是儿子派来伺候她的。她回答说:“我哪有这个福气哦!不是我的女儿!”
严瑾接话道:“您就把我当女儿就是了嘛!当你的幺女!”
老太太高兴地说:“好,好,好!我求之不得哟!等我出院了,让占云回来,我好好做几个菜,把你这个干闺女认下来!”
晚上,赵占云下班来到母亲得病床前,老太太把认严瑾当干女儿的事说了,赵占云也很高兴。赵占云是个孝顺的孩子,只是因为工作忙,陪母亲得时间不多。他曾极力劝说母亲跟自己倒城里去生活,但母亲性格有点倔,不肯进城。他见母亲身体还很硬朗,也就没有过多强求,所以就一直拖到今天。要不是严瑾,差点出了大事。
老太太病愈出院后,真的在家里做了满桌的菜,一为感谢严瑾的救命之恩,二为正式认下严瑾这个干闺女。
严瑾在酒桌上,端起一杯酒,真诚地对赵占云说:“赵书记!”
老太太纠正道:“改口,改口,叫哥!”
严瑾有点不好意思地改口道:“哥!我在家是老大,有一个弟弟,也没有表哥堂哥。今天在京城认了一个哥,我太高兴了!我在哥面前承认,刚开始来看望干妈的时候,确实有功利之心。但干妈对我太好了,每次都给我做很多好吃的。从来不把我当外人!我们结识,只能用缘分来解释!真说不定,我们前辈子就是一家人!谢谢干妈!谢谢哥哥!谢谢你们给我家的温暖!”
赵占云已经对严瑾有了了解。知道她毕业于名牌大学,硕士学历。导师还是全国法律界鼎鼎大名的庞建立博士生导师。有这么高的学历,这么高的职位,还能够躬身低头做事,只能说明严瑾是一个多么渴望成功的女性!能够有这么一个妹妹,自己也觉得脸上有光。帮助一个值得帮助的人,是帮助者最大的幸运!
不久,赵占云带队到西安考察,严瑾和杨世平全程陪同。
赵占云考察结束后,在内心里感叹道:这是一家真心实意做事的公司!而且所开出的条件公平合理,一点也没有让老百姓吃亏!这个项目要是跟他们合作,何愁不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