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秦霜月便醒了,宫女送来全新的衣裙,暗云纹素白色,淡淡的流光浮动,滟滟其华,秦霜月一眼便认出这是流云蚕丝织锦,听说一年仅出一匹,皇上竟然将此稀贵的流云蚕丝织锦做的衣裳送给自己?这是早已做好的成衣?还是……
“请秦二小姐更衣!”两名宫女恭谨提醒,似乎怕秦霜月不穿。
“这是流云蚕丝织锦?”黄鹂目不转丁地盯在衣裙上,不由地感叹出声,她见过,却不曾奢想过。
“是的,姑娘好眼力!”宫女赞叹道。
“皇上对我家小姐可真好!”黄鹂别有深意地感叹道。
宫女们窃喜,没准秦二小姐就要飞上枝头成凤凰了,到时皇上会否将她们直接指派给这位新主子呢?
“可不是嘛,听说这蚕丝锦一年才出一匹,皇上命十六名绣娘连夜赶制出来的呢,秦二小姐您快穿上试试?”端着流云蚕丝锦衣的宫女兴奋道。
秦霜月蹙了蹙眉,终是换上,虽比不上最尊贵的凤袍,但这样一件衣裳,足可价值连城,穿在身上的是一件漂亮衣裳,慧眼的便识,这是地位的象征,无财、无权怎可能拥有?
流云蚕丝织锦衣,素色纤腰温软玉。
清风暗送流光动,潋滟轻拂美人香。
龙延宫的太监宫女再次被惊艳到,这样的美人,这样的风姿,惊为天人;管事公公亦震撼,这件衣裳也只有秦二小姐最适合了,难怪皇上会对她如此特别!
从龙延宫一路走到金銮殿,无数宫女太监驻足窥探,甚至秦霜月已走远,他们还遥望着那一抹素白舍不得移目;宫中美人何其多,却不及这一抹白衣墨发的风华。
殿门口的侍卫远远望见那一抹白衣墨发,便再也移不开目,跟中邪了似的,直到管事公公走近拉开鸭公嗓喊到:“秦二小姐到……”
雕龙朱门开,一束阳光直射殿内,众大臣同一时间看向殿门口,眼眸一晃,秦霜月一拢白衣铅华,简单地挽了个高髻,髻斜插一支白玉兰花簪,三千墨发慵懒地垂散在背后,素雅高洁,优雅地踩着阳光款款走进,衣裙随着她的走动流光浮动,每一步都似一朵白莲盛开,步步生莲,风华无限;如雪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绝美的容颜美得令人窒息,额间一枚朱砂,灿灿其华,昭示着她的身份,她的浓睫微垂,神色淡漠,清冷绝尘,气质如仙。
只这一瞬,不知俘获了多少人心;已经有人认出她身上这件流光浮动的衣裳是流云蚕丝织锦,心中很是惊愕:她怎会有这样的衣裳?随即想到昨晚留宿在皇上的龙延宫,这是皇上送她的?尤其云逸和莫子青,眼睛都能喷出火来了,这皇上该不会真想纳她为妃?
龙坐上的皇上正目不转丁地望着美人走来,龙目中含着笑意,这是多久不曾见过的场景?
“臣女秦霜月,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秦霜月走到龙座下方,官员之前,恭谨跪地一拜,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在她身上。
“免礼,平身!”皇上的声音威严,却隐隐夹带着一丝喜意,是的,皇上自看到美人心情便好,尤其看到她穿上自己送的这件衣裳,大小刚好,很是得宜,衬得她的肌肤白玉无暇,更为她平添了几分清贵尊华,好像她就是那雪山之巅,独放的一朵白莲,天地间仅此一色。
“谢皇上!”秦霜月优雅起身,宛立在原地,似误落凡尘的仙子,与金銮殿格格不入,但又让人不由地想臣服在她脚下,为她奉上最美好的一切。
“霜月,刚刚大臣们争议,有指责你不敬公主,不尊皇后,拒旨不接,你如何说?”皇上威严问道。
秦霜月浓睫轻抬,清凉的眸光看向皇上,平静道:“回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众人怔仲:她不为自己辩解,直接就这么一句?
“敢问秦二小姐,昨日公主邀请,你为何拒而不见?还非要有手喻或圣旨才认?可皇后的懿旨去到秦府,你又为何拒旨不接?”敢如此质问秦霜月的当然是太子党,尤其和许家关系匪浅。
“类似的问题昨日已经回答过,皇上不是已经知道了吗?”秦霜月淡淡的说道,美眸流转看向高位上的皇上,一脸平静。
众人一愣:她竟敢直接将问题丢给皇上,明目张胆的拉皇上做她的挡箭牌?尤其提问大臣气的脸色铁青,她这般耍滑,后面的问题还如何开口?
“是的,霜月前几日旧疾复发,一直闭门谢客,并不知晓这些事!”皇上略一顿,模棱两可说道。
皇上都为秦霜月作证了,那些个参奏皇后的立马像打了鸡血似的纷纷谏言:“启奏皇上,秦二小姐身患顽疾众所周知,皇后娘娘趁机传召分明是强人所难,请皇上明鉴!”
“启奏皇上,东阙百姓应皆如皇上和皇后的子女,皇后娘娘不顾人命,刻意刁难,有失皇后仪徳,请皇上明鉴!”
“启奏皇上,秦二霜月乃秦尚书的嫡女,皇后娘娘竟然私派御林军擅闯秦府抓人,实在是仗势欺人,行为恶劣,请皇上明察!”
“启奏皇上,御林军的职责是守护皇宫安全,怎能抢衙差的事做?那还要衙门做甚?而且后宫女子不得干政,皇后娘娘何时掌控了御林军?请皇上明察哪!”
“启奏皇上,皇后娘娘昨日派兵私闯秦大人府邸,难保日后不会再擅闯其它大臣府邸,这让大臣们惶惶不安,还如何为皇上分忧解难?请帮忙彻查!”
“启奏皇上,昨日皇后娘娘的行为引发阙城百姓怨愤,甚至两次跪街请愿,废除皇后,可见皇后失德且不得民心,自古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为了我东阙的江山社稷,请皇上顺应民心,废除皇后!”好如此明言的自然是谢御史。
“请皇上废除皇后!”呼声震耳欲聋,秦霜月回眸望去,竟有三分之二的大臣跪地,而站着的三分之一官员,有的低垂着头看不出神色,有的瑟瑟发抖,看来皇后和太子确实不怎么得人心啊……
请求废后的那些官员,有齐王党,有晋王党,有保皇派,光看皇上对秦霜月的态度,偏袒之意明显,自有些大臣见风掌舵。
杜臣相眉头紧皱,他虽也有弹劾皇后,但似乎还没到废后的地步吧?
众王爷们面无表情地立在殿中,心思各异。
皇上面无波澜,龙目睥睨着殿中众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皇上不可,皇后娘娘乃是一国之母,身份尊贵,岂可说废就废?”这是刚刚质问秦霜月的那位大臣,急急反对。
“臣附议,废后兹事体大,甚至会动摇国本,不可听信一面之词便妄下定论,秦二与皇后娘娘有间隙,谁知道她是否撒谎!”这个大臣为皇后说话便罢了,竟敢谴责秦霜月。
“毛大人,照你这么说,皇后娘娘身份尊贵,所以她对秦二小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是吗?”每次关乎秦霜月,云逸都会炸毛。
“我没这么说,但皇后娘娘本就是东阙最尊贵的女人,她若想见谁,那是那人的福份,秦二小姐竟然两度拒见,这是藐视皇恩!”毛大人据理力争道。
“这么说,毛大人对皇后娘娘是随传随到咯?”云逸吊儿郎当的说道。
毛大人一愣,“噗嗤……”后面有几位大臣笑出声来。
“你……”毛大人反应过来指着云逸却语塞。
“好了!”皇上不悦地喝止毛大人说话,真是丢人现眼!“杜丞相有何意见?”毕竟他是百官之首,如今三分之二请求废后,他必须得有何合理的说法。
“启奏皇上,微臣认为,昨日皇后娘娘虽有不妥之处,但她历年来管理后宫还是可圈可点,再者许将军才刚刚平息了东西边境之乱,皇上可对皇后施以惩戒,着实不该因此等小事而大费周章,从而寒了将士心!”宰相杜横侃侃而论,轻描淡写地将此事概括,着重提示许将军的重要性。
“霜月,此事毕竟因你而起,你有何说法?”皇上转眸看向秦霜月平静问道。
秦霜月浓睫轻抬,平静地看着皇上,清冷道:“杜臣相所言甚是,许皇后尊贵无比,许将军更是开国元勋,在百姓们心中可比天人,想必昨日百姓们只是一时忘了,皇后娘娘是许将军的嫡亲女儿,皇上还是快快解了皇后娘娘的禁足,不要再怪罪皇后娘娘了!反正霜月人微言轻,不敢也不会有任何说词!”
平静清冷的话语似是赞同杜横的话,实则话中带刺,瞬间刺入皇上的心,皇上的脸色瞬间阴沉,众人只觉寒气逼人,胆小的吓得头都快埋进胸膛了。
许重山是开国元勋不错,但在百姓们心中可比天人?天人历来是指皇上,只有皇上可称‘天子’,许重山再怎么利害也不可与皇上比肩哪?这不是正应了那个:功高盖主吗?哪个皇上能容忍?
不得不再次感叹:她真是深谙人心,且懂得利用人心。
“皇后私自调兵,擅闯尚书府,且引发民愤,百姓跪街请命废后,事态严重,罚皇后禁闭思过,暂收回凤印交与李贵妃代为掌管,等许皇后改过自新再从长定议!”皇上阴沉真一张脸冷冽言道,谁还敢不要命地死谏?
“皇上英明!”秦霜月跪地高呼道。
百官争相跪地高呼:“皇上英明!”开玩笑,这时候谁还敢有议,岂不是等于说皇上不英明?
这一刻,众人心中百转千回,百官激论了个把时辰,还不如人家淡淡的几句有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