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雪妃娘娘可是传闻中貌比天仙的美人,能歌善舞明眸善睐,端的上是回眸一笑百媚生,自打她入宫以来,陛下的眼珠子可是就再没往其他娘娘身上撇过。”那守卫一脸回味的样子道。
“我说徐哥你莫非是看话本子看多了?”又有一守卫不服气的开了口,“世上哪真有这等美人?我看再美也比不过正宫那位吧。”
朝暖凤殿的方向努了努嘴,这出声疑惑的守卫嘿嘿笑道:“我要是刺客,就算是死也要往那殿内望一眼咯,软香暖玉,慵懒入眠……啧啧啧。”
众守卫都心照不宣的笑出声来。
先前最早提起雪妃的禁卫徐哥被驳了面子,心里不平,闷闷的将手中璎枪猛地一捶地,信誓旦旦道:“骗你们作甚!我可是在这宫中呆的算久的了,有幸见到雪妃娘娘一次,那可真的是惊为天人,仙子一般的人物。”
“行了行了!”这支队伍中的队长始终没参与到守卫们的讨论中,此时才出了声,“后宫诸位娘娘哪个是你们可以妄加议论的?小心被有心人听到,一万个脑袋也不够你砍得!”
众人被骂,缩了缩头吐了吐舌,纷纷噤了声。
一会儿后,仍是先前那说冷的孙二,新来的年轻人,按捺不住心下好奇,悄声开口打破了这宁静:“既然是陛下如此宠爱的娘娘,怎地我从未听说过?瞧这院子,也像是荒废了多年的样子,也没有宠妃应有的荣华样子。”
不等有人开口,那队长倒是先发了话:“也罢,既然问起,我便与你等说说,省得以后你们不省心,触了正宫那位的霉头。”
沐柒月本打算入内院查看,不料正正听见墙外侍卫们的脚步,这院内除了满院桐花外还着实荒凉的紧,沐柒月眼珠一转,自侍卫们进入絮雪宫巡逻伊始,便侧身屏气伏在与君墨桦初见的那棵桐花树下,自然是将众人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嘴上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心中暗道幸运,没想到机缘巧合遇见当年的知情者,自己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一点。
这厢里,队长开口缓缓道:“你们可知南疆苗域?多年前,当今圣上还是皇子时也曾东征西战,铁血戎马打下如今大好河山版图,传闻雪妃正是南疆之域为求和而送来的女子,殿上一支点翠舞真正是翩然若仙,翩若惊鸿,然而单凭媚色也不是侍君身侧长久之道,那时皇上与当朝沐将军军中相识,关系甚为密切,吾等都知沐将军乃军事奇才,行兵布局排兵阵列皆有自己独特的方法,却不知雪妃实则也是个军事奇才!我曾有幸相随圣上左右奔赴前线,亲耳听见雪妃娘娘眼光独到的见解,兵行诡道,杀伐手段一点都不逊色于男子。”
说到此处,队长神色黯然,长叹扼腕道:“世人皆道雪妃娘娘红颜祸水,媚色诱主,实在是冤枉了,她方是有情有义,真正非同一般的奇女子。亦有人说,雪妃娘娘若是育有皇子,定是要将其立为太子的,只可惜有贼人陷害,导致残王爷如今双腿致残,当时皇上得知大怒之下清理了雪妃身侧所有侍奉的太监宫女,责怪他们照顾不周,那几日絮雪宫血流成河。雪妃娘娘心地善良,苦苦求情,圣上方才作罢。而雪妃后来为圣上挡驾而死,皇上痛不欲生,连日来茶饭不思,睹物思人,竟下令让雪妃身边所有奴才陪葬,随后令人封锁絮雪宫,雪妃娘娘的名字也就这样成为了禁词。这么说,你们也知道絮雪宫中有多少冤魂了吧。宫中老人道,一到晚上,这儿可是邪门的紧。”
此时禁卫军们已在屋内搜寻完毕,轻烟罗曼,满屋萧瑟,队长随手拿起梨花木八仙案上一长颈翠玉瓶,道:“你们看这絮雪宫中,虽是院内杂草丛生,多年未曾有人居住,这桌上却是一点灰尘没有,那是当今圣上仍坚持遣人前来清理打扫之故。”
“队长,我们还是快些出去吧,话虽这么说,这屋子倒始终像是还有人住似的……”孙二怯怯道。
队长笑了,方想嘲笑这年轻侍卫两句,转头一瞧脸色也煞白了起来,嘴唇不住地颤抖。
“咦,队长你怎么了?”徐哥疑惑道。
“传……传闻……雪妃娘娘甚喜白色,不爱牡丹只爱雪花,皇上为讨美人欢心,种了满院桐花似雪……”队长颤抖的伸出手指向众人背后。
“桐花很漂亮,你们觉得呢。”
温柔的女声响起,禁卫军们颤抖着回头,月光下,不知何时出现的,隐约可见院内桐花树下,有白衣女子的身影,身侧素蝶飞舞,缓缓收敛翅膀停留在女子伸出的指尖。这本来是在美不过的一番场景,但那女子素白衣角星星点点斑斑血迹,触目惊心。队长看着那看不清面容的女子一步步走近,心下慌张,扑通一声跪地:“雪妃娘娘莫怪!小的也是奉命行事,无意打扰娘娘清静!还请娘娘饶命……”
“本宫何曾说要你的命了。”女子笑了,“你们快出去吧,不要在进来了,这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是是是!小的这就走。”闭着眼,禁卫军队长瞅着他已吓呆了的属下们,低声道,“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跑!”
“啊!!!”众人飞快跑走了。
“呵呵呵。”女子笑了,月光温柔的打在她脸上,不是沐柒月还能有谁!像是感受到了自家主子心情的愉悦,灵蝶也翅膀扇动,扑棱扑棱地上下飞舞着。
“小白,你说这些人要是知道我就是他们找了半天的刺客,会不会气死?”沐柒月方才听完队长所述之后,就决定假扮雪妃吓走这支禁卫军,好让自己好好搜寻,相信受过这样一番惊吓,他们定是不会再走回来查看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雪妃娘娘可真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沐柒月心中暗暗称奇,原来不苟言笑的君墨桦有这样一个母亲,至于队长说雪妃娘娘美若天仙的话,沐柒月自然也是信的,毕竟做儿子的可就是长了一张俊朗非凡的脸,这母亲定然更美。
这样一来,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自己会与君墨桦有婚约在身了,雪妃既然曾随着皇上征战,见过自家爹爹当然毫不奇怪,以老爹年轻时的英姿飒爽,两人又都对行军布阵有所见解,趣味相投,关系自然不差,而君墨桦身有残疾,羽翼未丰之时,与自己结有婚约,只有爹爹镇国大将军的身份威信,定能护他周全。
沐柒月曾听君墨桦说过,雪妃舍身救驾,换得他们一纸婚约,如此说来雪妃真的非常爱君墨桦这个儿子啊……
唯一让沐柒月不解的是,若皇上真的如此喜爱雪妃,君墨桦怎么会在提起皇上之时总是如此嫌恶?虽说是皇上因雪妃被人下毒一事大怒,甚至血洗絮雪宫,但这样的做法在沐柒月眼中看来,倒更像是做贼心虚,妄图掩盖某些真相。
暗暗决心回去后定要好好问问自己爹爹,到底与雪妃什么关系,沐柒月缓步走进了絮雪宫内殿。其实,连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内心早已忘却了之前因君墨桦的不信任带来的气恼和郁闷,她早就把他当成了用一生来守护的人了。
内殿的装潢其实再朴素不过,一点都不像一个皇室宠妃的宫殿。没有宫中见惯了的绫罗绸缎雕梁画壁,只有漫天白纱飞舞,正厅内挂着一副写意丹青,漫天桐花飘渺落,花下白衣女子手持团扇半遮面,颔首低眉,弯弯的眼角似是带笑,长眉连娟,微睇绵藐。沐柒月没有见过雪妃,却也猜到这画中人正是她。如此仙气脱俗的女子,也难怪见过八方美人的皇帝都念念不忘了,沐柒月心中隐约有些相信了皇上对她的喜爱。
画下一个小小的梨花木八仙案,案边一左一右摆着两张木椅,案上青釉瓷瓶中插着一支剪下的桐花,瓷瓶后左右对称摆着一对憨态可掬的珐琅唐三彩娃娃。
沐柒月试图拿起娃娃,却见这两个娃娃都纹丝不动,她好奇凑前来看,只见仔细琢磨,突然灵机一动。
这屋内空旷异常,却单单供着这幅画,画上女子看似随意慵懒,团扇后的左手,却食指指地,比出一个向下的手势。
沐柒月心念一转,从瓶中抽出桐花枝,这一抽,沐柒月便察觉到了异样,花枝上端虽是有枝杈分开,枝干部分却光滑异常,就连末端断口都不例外,显然是有人经常把玩所致,完全不是植物天然所应该具有的纹理。
小心翼翼确定之后,沐柒月尝试着将花枝放入娃娃手中,果不其然,花枝纹丝密合,咔咔两声,娃娃的手向下一翻。沐柒月警觉回身,像声音来源看去,来源正是那桐花树。将信将疑试探走过去,沐柒月伸手慢慢向地面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