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已经戒严,众人来到东止车门,却没有费多大力气就进了城池。
“奇怪,按理说,京城戒严,城门口应该严加盘查,怎么这么容易就让我们进了?”胡籓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嗯,此言有理。”刘裕低头沉思,脚下步伐更加快了。
萧正峰看着城中的一切,这个时间点,东西两市还没有开放,街道上行人稀疏,偶然出现的小商小贩,也不像往日般吆喝,只是低着头一味赶路。
“喂,小哥,现在城中情况如何啊?”萧正峰抓住一名赶早市的小贩,急忙问道。
“嗨,听闻南边的妖军已经攻占了南边大半部分地方,虽然京城这里暂时安全,但是现在人心惶惶,听闻朝廷中的有些大人主张北迁,唉,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真要迁都,我们这些世代居住在这里的百姓啊,可就苦了,虽然在这里没有多少产业,但是故土难离啊。这里守不住,就逃亡别地,难道别的地方就安全吗?家弟正在北地浴血奋战,听闻刘大都督已经平灭了燕国,如果这时候,大都督能够回转就好了。有他在,我们京城的百姓就有了主心骨,我们这些人都愿意跟着大都督,誓死保卫京城,可是......唉......”小贩挪了挪肩头的担子,长叹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正峰望了一眼近旁的刘裕,刘裕目光深远,他的眼中闪着光亮,“走,这个点应该是早朝的时间,直趋太极殿。”
“诺。”萧正峰众人答应一声,心中皆是振奋不已,虽是寒冬,却怎么也灭不了他们保卫家园的火气。
众人一直向东,直入云龙门,这里的守卫明显严了许多。
“站住,什么人?未有手谕,不得擅闯云龙门。”城门卫兵交戈拦下了刘裕等人。
“我是......”
萧正峰还未开口说话,城门卫兵却是放下了手中的戈,惊喜道:“萧将军,是你!小的乃是胡三将军的手下啊。”
“哦,胡三,他在哪?你们不是皇帝的御林军兵士吗,怎么到这里守起城门了?”萧正峰有些诧异地问道。
“嗨,一眼难尽,你还是问问胡将军吧。”卫兵有些苦涩地说道。
萧正峰望了一眼刘裕,刘裕点了点头,萧正峰转向卫兵说道:“头前带路!”
萧正峰等人在城门洞口见到胡三时,他正带领着一批御林军兵士与另一批兵士对峙着。
“胡三,怎么搞的?”萧正峰见此情景,大喝了一声。
胡三转过头,本来满脸怒意,待他看清萧正峰的脸时,立马转怒为喜,他匆匆瞥了一眼面前对峙的兵士,撂下“你们等着!”这句话,就匆匆地向萧正峰等人跑来。
“胡三,参见萧将军。”胡三向萧正峰弯腰拱手见礼。
“嗯,这是北府军大都督刘裕,你认识认识吧。”萧正峰介绍道。
“啊?”胡三显然有些吃惊,他看了看刘裕的面容,刘裕那不怒含威的气势让他毫不含糊地半跪了下去,“卑职胡三拜见大都督。”
“嗯,既非军中,些许虚礼就免了,你还是赶紧说说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吧。”刘裕心中焦急,但是面上他还得稳得住。
“大都督,事情是这样的,卢贼的妖军北上,京城人士自是不安,但朝中公卿基本上还能稳住政局。可是自从江州刺史何无忌大人被卢贼击败,朝中有些公卿就开始商议奉陛下北迁了。本来北迁的只是个别公卿的想法,可是最近南青州刺史诸葛长民和兖州刺史刘藩相继来援,他们率所部四千余人,不想着怎么来保卫京城,而是不断鼓捣公卿奉陛下北迁。近来他们更是猖狂,扬言要接管这云龙门和神龙门,说是要为北迁做准备。京城中的将士大都在京城中已经有些年头了,故土难离,所以诸葛长民和刘藩的举动当然受到了我们这些京城将领的抵制。这不,卑职身为御林军左翊卫将军也亲自来守城门了。”
胡三一股脑地倒出了事情的原委,在场听的人俱是心头一沉。
“胡三,那些公卿北迁,能迁到什么地方了,大都督的北府大军尚在北地,难道他们要带着陛下跋涉几千里去满是硝烟的北地吗?”萧正峰冷笑一声说道。
“嗨,萧将军,还真有几个吓破胆的文臣有这种主张,但是最后都被否定了。不过诸葛长民和刘藩来到以后,他们提出了个主张----奉陛下北迁至豫州刺史刘毅处,他们这样的提法,倒得到了大部分公卿的认可,毕竟现在除了大都督的北府军,最有实力的也只有豫州刺史刘毅的豫州军了。”胡三有些郁闷地说道,不过他接着精神一震,“还好,大都督您回来了,您回来了,我们这些京城的将士可就有了主心骨了。”
“嗯,胡三,现在应该还在早朝,你陪同我们一起到早朝上看看吧。”刘裕望了望刚蒙蒙亮的天色,大步向前。
胡三紧走几步,急忙跟上,萧正峰对他报以微笑,示意他跟上刘裕,胡三受到萧正峰的鼓励,大步向前,昂首阔步。
朝堂之上,一片熙熙攘攘,不像早朝,倒像早市。众臣虽分列两厢,但是他们的队伍却歪七八扭,有的朝臣更是唾沫横飞,就差撸袖子抡胳膊了。
皇帝司马德宗坐在九龙椅上望着大殿之中的“热闹”景象,不断拍着巴掌叫着好,一旁坐着的琅琊王司马德文则是很无奈地望着殿下的景象,满脸苦笑。
“臣刘裕拜见吾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刘裕浑厚的声音在朝堂上响起,朝堂上的人俱是一愣,大部分的文臣武将脸上俱是欢喜,刘裕的到来让他们有了主心骨,现在天塌下来有刘裕顶着,他们终于可以缓一口气了。谢混、诸葛长民等人的脸色却阴郁得很,在这个节骨点上,这刘裕怎么回来了,真是天公不作美啊,也罢,伺机而动吧。
“陛下,臣刘裕执意北伐,致使卢贼贼军北蹿,犯我华夏,坏我国土,臣有大罪,请陛下责罚。臣愿辞去一切职位,回归京口。”刘裕一直跪在殿下,低着头说道。
“哇----”晋帝哭了起来,不知为何,他对殿下跪着的大汉有一种本能的畏惧。
“侍中大人何出此言,大人率领北府军远征千里,平灭燕国,收复故土,乃是千秋盖世之功,不但无过而且有功。侍中大人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至于卢贼北蹿,乃是贼人居心叵测,酝酿已久,是不能怪罪侍中大人的。而且侍中大人能够带领北府军及时赶回京城,那真是朝廷之福,京城的百姓之福呀。以后怎样应对卢贼的贼军,一切还得仰仗侍中大人呢,朝廷怎么能少了侍中大人呢!侍中,快快请起吧。”琅琊王站了起来,上前一步,表示礼遇。
“谢陛下,谢王爷。”刘裕就势站了起来,“陛下,王爷,臣因为急着赶回,所以身边只带了数十人的亲兵,并无大军跟随。”
“啊----”琅琊王一声惊叹,颓然地坐到了锦墩上,“这----这可如何是好呀?”
“王爷不必过于忧心,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贼军距京城还有一段距离,臣已经下令北府大军先锋部曲急速赶回,相信不久之后就会到达。虽然江州军受到重创,但荆州军和豫州军相对完好,尤其是刘毅大人的豫州军,尚可与贼军一战,如果运用得当,相信就凭着豫州军,就可拒贼军于京城之外。”刘裕朗朗说道,他在说话期间,不管是何话题,都没人敢插上一句。
胡三在下首站着,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生怕刘裕一请辞,群臣中没有求情的,陛下就会准了,可是万没想到,群臣中还没有一人开口,琅琊王就直接拒绝了刘裕的请辞。更让他佩服刘大都督的是,他虽然说没有带领北府大军回归,只带领数十个亲兵护卫,居然没有人讽刺嘲笑加反驳,可见刘大都督的厉害了,这要是别人,早被其他人给讽刺够呛了。胡三默默地决定了,以后一定要攀上刘裕这颗大树,而要想攀上这颗大树,必须要找到搭脚的枝桠,他满含感情地瞟了萧正峰一眼。
萧正峰感受到有目光注视到自己,本能地扭头看,待他看清来人时,顿时有种想吐的感觉,只见胡三像盯着餐盘肉那般眼神定定地盯着自己,而且他满脸还带着讨好的笑容。
妈的,这小子发什么疯,怎么那样看着自己,唉,国之将亡,男风盛行,正是乱世的表现啊。萧正峰忖道,狠劲地摇了摇头。
“萧大人,萧大人?”身后的胡三不断牵引着萧正峰的衣裾。
“干嘛?”萧正峰像触电般弹开了胡三的手臂,跳到殿中央。
“哈哈,既然萧大人愿意,那就由萧大人去吧。”
“什么,什么?”萧正峰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都什么情况啊,刚才胡三的笑容让自己一时走神,这朝堂上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吗?萧正峰向刘裕投去咨询的目光,他见刘裕向自己点了点头,萧正峰同时点头,但是他确实不知道自己点头的意义何在啊。
“黄门侍郎萧正峰接旨,着你为豫州军监军,前往豫州协助豫州刺史刘毅,力求将卢贼的贼军消灭在豫州地界。”琅琊王站了起来,代晋帝颁布着口头圣旨。
“臣----遵旨。”既然站到了朝堂中央,萧正峰退无可退,也只能先答应下来了,不过前往豫州,去见那个刘毅,还要监督他的军事行动,按照刘毅的脾性,这弄不好,可不是好玩的。本来这个监军给刘藩最好,怎么给自己了,萧正峰打心底里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