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天是我收拾的。”
凤夕突然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楚清辰说道。
只不过加上鼻音之后,并没有特别严肃。
楚清辰沉默不语,只是揉了揉凤夕的头,一脸怜惜。
半晌沉默之后,楚清辰才说了句。“我知道。”
“我收拾他不只是因为他鱼肉百姓,侵占土地,欺君罔上,更因为当初他身为将领却叛国投靠你父王!”
也许是因为病了的缘故,也许是觉得楚清辰太纵容她的缘故,凤夕有些莫名的赌气。
这次楚清辰没有沉默了,他看了一眼窗外,尽管窗户是关着的。
他轻声道:
“无论如何,他都是罪有应得。”
“你这风寒,恐怕还是因为那日吴皇进宫时开了窗户。”
“不过吹了一会儿的风,就染上风寒了。”
凤夕意味不明的感叹了一句。
楚清辰伸出手环住凤夕,突然笑道:
“小时候你也是如此,最惨的还是夏天,耐不住热,总爱碰些凉的,偏偏身子还弱。每年夏天最热的时候,你都要病殃殃的躺在床上几天!”
这一笑宛若花开,凤夕在楚清辰怀里抬着头看他,病的时候特别容易感伤,她竟然看红了眼。
凤夕笑着嗔怪了一句:
“你又拿小时候的事情取笑我!”
她拧了一下楚清辰的脸,并没有用多少力道。
楚清辰立刻就喊疼。
凤夕又伸手去掐楚清辰的腰。
楚清辰立刻更夸张的哇哇大叫了起来。看样子不像是作假,可是凤夕只不过是掐了衣服,她觉得好笑,
伸出一只葱根一样整齐白净的手戳在楚清辰的胸前,一句一下的说道。
“少装样子了!我还没掐到你的肉呢,难不成你的衣服还跟你连着心不成!”
楚清辰满脸委屈的抱怨道:
“怎么会没掐到,你就掐到了那么一点皮,比掐到肉还要疼!”
“真的?”
凤夕内疚感油然而生,一张小脸立刻就变了颜色,她刚刚以为只是掐着衣服,所以格外用力。如果真是掐到了皮,怕是那一块皮都要被掐破了!
楚清辰见她脸色变了之后,立刻笑着又搂住了凤夕的肩膀,轻揉着凤夕的头发说道。
“假的!”
凤夕挣脱楚清辰的手,抬头瞪了一眼楚清辰。
楚清辰很自觉的松开揽着凤夕的手,拿起桌上的折子,开始为凤夕审批折子了。
凤夕也就倚着软塌的另一边,抱着暖炉看着楚清辰的侧颜。
桌子上除了成堆的册子还放着白瓷雪梅茶壶。里面是梨子冰糖水。
因为这几天凤夕的嗓子疼,凤夕又不大爱喝水,所以殿里一直备着。
她因为风寒,鼻子不通气,只能微张着嘴呼吸,时不时的喝一口水润润嗓子。
凤夕喝了几口梨子冰糖水,继续看着楚清辰,她看了一小会儿,突然起身,楚清辰抬头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看着折子。
过了一会儿凤夕才回来了,还是端着一个紫砂茶壶回来的。
原来她亲自去泡了一壶普洱,她为楚清辰倒上茶,递给了楚清辰。
楚清辰胃一向不好,牙也不怎么好,从小就爱牙疼,也不喜甜的。
所以是断然不会喝那梨子冰糖水的。
楚清辰笑着接过茶,嘴上还要先取笑凤夕一句:“怎么今日如此贤惠,病了还不老实待着!”
“我只是病了,又不是残了,不过是去端了壶茶。还不至于累着!”
凤夕把茶壶放在桌子上。
自己又绕着书桌,回到了软塌上,
两人很是享受这样的相处时光,就算是一言不发,因为对方的陪伴也格外安心。
“楚清辰,我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你,可是,你上辈子,一定是犯了什么大错,天理不容的那种,要不然,怎么偏偏就遇见了我。”
凤夕看着楚清辰的侧颜,喃喃自语道。
楚清辰听到她的话后,嘴角微勾,转过身。宠溺的揉了揉凤夕的头,笑的温暖而肆意。
“是我三生有幸。”
因为凤栖宫大大小小的人手几乎都去清点凤夕的嫁妆了,所以安箜四处没瞅见人,就自己未经通传就直接进了凤栖宫正殿。
来的时机也不巧,偏偏就看见了两人含情脉脉四目相对的这一幕。
“咳咳,我说夕儿你今天为什么失约呢!原来,”
他尴尬的故意咳嗽了两声,眼底却全是打趣的神色。想到他今日来的目的,脸上的笑容突然就有些僵了。
“今天出了些事,我刚刚已经差人去通知你别等着了,怎么?他们没去么?”
凤夕转过头,故作镇定的回答安箜的话。
安箜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凤夕话里带着的鼻音。他说道:“可能是走了两条路,没有撞上错过去了,不过你怎么又得了风寒了!”
他同凤夕说完话,这才看向楚清辰说道
“微臣见过皇上!皇上这大白天的,怎么在这里待着?”
“安小侯爷平身,夕儿在这里,寡人当然在这里了,怎么了,安小侯爷看不下去,要劝谏寡人?”
楚清辰一看见安箜就想起来了,他走之后安箜可是经常教唆凤夕骂他啊。他不是一个记仇的人,更何况他还是很感激安箜开解了那时候的凤夕的。
只不过,他们两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不对头,总要互相损上两句。不过这样的情况下倒也好,两人之间也没那么生络。
“微臣哪敢啊,皇上您愿意在哪待着就在哪待着呗,作为国舅,您在夕儿这待着,微臣还喜闻乐见呢。”
安箜连忙笑道,他笑的是人畜无害,可是楚清辰看着他的笑脸总能想起狐狸的样子。
凤夕在一旁看着,倒是懒得理他们两个。
随便了,反正依他们两个的脾气,早晚都会熟悉起来的。
她因为病了,头一直晕晕的,难受的很。
她听着两人斗嘴,突然一阵眩晕感袭来,竟然失去了意识。头一下子砸在了楚清辰的肩上。
“夕儿?”楚清辰用手揽住凤夕,慢慢的把凤夕抱在怀里,有点疑惑的问。“她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
因为凤夕在他侧边坐着,他同安箜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凤夕是怎么闭上眼砸在他肩上的。
安箜此时已经在台阶之上了,他神色紧张的说道:
“好像是晕过去了!那个惜儿多久没有出来了?”
哪里会有人那么突然的睡过去,尤其是凤夕这种不太容易陷入沉睡的人,十有八九,是晕过去了!
“许久了,大致已经几月有余。中间应该醒过,但是因为十国之会,凤夕下令一旦惜儿醒了,就再打晕回去。”
楚清辰焦急的解释道,他手下忙不迭的去掐凤夕的人中。
直掐到凤夕皱眉头微微转醒,才把凤夕放到了床上。
凤惜有意识之后,第一反应就觉得头疼的很,疼的好像没有办法睁开眼。她皱着眉头,表情痛苦。
耳边似乎有人在喊她,她想要睁开眼,可是没有一点点力气,头一阵一阵的疼,疼的额头上直冒冷汗。
“惜儿?惜儿?”
安箜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凤惜猛的睁开了眼,眼神放空了几秒,然后看向一边。她的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安箜哥哥!”
楚清辰端着水盆进来的时候,好巧不巧的就看见了这一幕。
凤惜额头的冷汗混着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安箜难得温柔的拿手绢为她擦泪。
还揉着凤惜的头安慰凤惜。
他知道安箜无论对于凤夕还是凤惜来说,都是一个如同兄长的存在,可是看见这一副,怎么都忍不住不吃他的醋。
他端着水盆走了过去,问道:“醒了?”
“楚清辰?”
哭成泪人的凤惜在看见楚清辰的那一瞬间有些晃神。
随即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安箜身上。
她不再哭了,盯着安箜。像是生怕他会消失一样。
“安箜哥哥你什么时候醒的?我睡了很久么?”
安箜接过楚清辰手里的毛巾同水盆,沾湿毛巾,又拧干,交给凤夕,他笑着说道:“应该也没有太久吧?又做噩梦了么?”
凤惜接过毛巾,摇摇头,随即眉头又皱了起来。
“我没做噩梦,只不过头好疼,还很晕!闫嬷嬷呢?杏儿桃儿呢?”
楚清辰走近床边,凤惜下意识的躲避他的视线,看见凤惜这个样子,楚清辰只能苦笑着说道。
“皇后你好好休息!”
安箜抬起头看着楚清辰说道。
“皇上,您能同我聊一会儿么?”
他神情严肃,楚清辰的脸色也不自觉的严肃了起来。
两人走到正殿,又绕到了侧殿,安箜这才说道。
“夕儿的病,皇上您应该清楚吧?”
“当然。”
楚清辰转身坐在凳子上,回答道。
“皇上。我希望,你能够好好的对待夕儿。”
安箜不知为何,神情竟然严肃至此。这两天他不是没有看到楚清辰对凤夕小心呵护的样子。但是他听到的消息也绝不是空穴来风。
他接着说道:
“夕儿她总是爱把什么都担到自己身上,若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她也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知道在我的立场上说这些话有些多余,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啰嗦两句。
夕儿对你的情意,这么多年我看的一清二楚。
你走之后,她是靠着酒熬过来的。
从她那里,我听说的都是你的事,就是去赛马打猎,她也会念叨你不喜杀生。连箭头都要磨成圆的。”
说到这里,面对着纷涌而至的回忆。安箜满是怀念的笑了。
楚清辰也嘴角含笑,凤夕确实爱唠叨。从小就爱不停的说话,是个小话痨。又总是活力十足,最爱赛马打猎,还说他不喜杀生。
分明把箭头磨成圆的,粘上颜料主意还是她出的呢。
“我同夕儿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我对她的情意,天地可鉴。
不过好好的,你为何要特意嘱咐我一句呢?”
楚清辰敏锐的察觉出了那么一丝不对劲儿。
楚清辰不问还好,这一问,安箜也不瞒着了,他瞪着眼睛就直接说道。
“我听人说,你又要选妃了!”
这件事本来他要问问凤夕的,结果现在只能亲自问楚清辰了。
“这种无稽之谈,安小侯爷竟然还相信了。我好不容易把那几个弄出去,为何还要自找麻烦的再选妃?”
楚清辰大笑道。
“若是无稽之谈,为何那些富商内地里已经开始争那名额了?”
安箜皱着眉头说道,他也觉得不太可能。但是那富商口口声声的,还声称看到了文书,说要暗中行事,不像是假的。
“就算是选妃,安小侯爷难道还不清楚么,应该光明正大张贴皇榜公告天下,再选合适的,什么时候消息还没出来呢,名额就能暗地里争了?”
楚清辰接着叹口气说道。小时候学的礼法什么的,真的不仅仅是用来考试的。
他一言惊醒梦中人,安箜这才想明白了,他惊讶的说道:
“此事规模极大,说是宫里有贵人引路,现在仔细想来,恐怕是个骗局!”
楚清辰看向安箜,一边抱怨,一边打起了安箜的主意。
“真是该死,竟然还打着选妃的名号,安小侯爷,你也复职这么长时间了,不如练练身手查查这案子?”
“皇上您这是下旨了?”
“除了安小侯爷,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如今朝廷之中正是用人之际,事务繁多,未成体系。上上下下的都忙得不可开交,人手实在不足!而且像安小侯爷这样的人才,总是赋闲,太可惜了!”
安箜一向不愿往自己身上揽事,可是这案子他也是私下听说的,为了不打草惊蛇,又不可光明正大的查。想来想去,还确实只有他能去查。
他心一横,查就查呗,谁怕谁啊,便跪下领命。
“微臣领命,皇上您放心,微臣定,不辱使命,把后宫里那个人给揪出来。”
“安小侯爷免礼,这案子就劳小侯爷费心了。”
“不知皇上心里可有怀疑的人?”
安箜认命的叹口气问道。
“有是有,”
楚清辰在大致明白了这件事的时候,脑海中已经有了嫌疑人选。
后宫之中除了她,谁还有这样的权势。
不过还没等楚清辰说出来,安箜又说道。
“算了,你还是不要说了,查案子不是应当公平公正么,你若是说出了人,恐怕会影响到我的判断。我还是认命的去查吧。”
他还从来没有查过案子呢,真是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是不是第一步应该接着去套那个富商的话呢?
安箜虽然一直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是交给他的事,他都会尽力去做好。
所以当这个案子正式的落到他手里的时候,他立刻就开始无比认真的思考了。这越想越觉得疑点重重,恨不得赶快回去查个明白。
到了中午时分,他心不在焉的陪着凤惜用过午膳,就急匆匆的出宫了。
凤惜好像因为太久没有醒过来的缘故,整个人都呆呆的,看着她这个样子,楚清辰担心的很,直到云谷子看过之后说一切正常。楚清辰才放下心来,让杏儿回来侍奉凤惜,自己则回了勤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