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贪婪的吸允着潘老海的鲜血,一脸满足的表情,在看潘老海,虽然因为失血的关系令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他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讲真,那一刻我真想冲进四方庙,用混元木雷印拍在潘老海的脑门上,拍他个满脸桃花开。
我跟他之间的恩怨,即使将他打成魂飞魄散,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没有落日弓在手,我深知自己不是这个心机深沉的老头的对手,何况还有一个不知道来路的怪物小男孩,最重要的是,我不敢保证李鹏飞跟林启明这两个柳元杰的狗腿子什么时候会追来。
仔细想想,暂且先隐忍下来,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潘老海此刻出现在这里,说明他应该是还有什么目的没有达成,不然的话早就逃之夭夭了,没必要孤身留在这里冒险。
等我离开这里,立刻给家主白正凌打电话,请他安排人先把潘老海控制起来。
我朝四处看了看,确定自己没被潘老海跟那个小男孩发现,旋即悄然离去。
回到梅河口镇的时候,我立刻给白正凌打去电话,请他安排人过来帮我,不过电话的另一端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关机”,于是我又打给白露潭,她一听说我发现了潘老海的踪迹,勃然大怒,嚷嚷着对我说:“我爸今天有点事离开了荆门,我会尽快把这件事告诉给大师傅,让大师傅想办法。”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还特意叮嘱我,说潘老海机警的很,叫我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以免遭遇不测,此刻的我绝不是精通养鬼术的潘老海的对手。
“知道了。”我匆忙回应一声,旋即挂断电话,心想:这还用你告诉我?潘老海的本领我又不是没见识过。
一想到要不了多久便能够手刃潘老海这个还是太公的仇人,我就觉得心里万分的舒畅,守着云开见月明,随后找到一家小旅店,付了房钱,安顿下来。
怀着愉悦的心情,我美滋滋的进入了梦乡。
当晚,我做了个美梦,梦到潘老海被万三爷和客卿院的几个客卿联手制服,皮鞭蘸盐水、老虎凳、辣椒水…但凡我知道的酷刑统统用了个遍,直抽的潘老海哀嚎连连,惨叫不止,不停的跟我求饶。
我看着被揍成猪头的潘老海,得意的笑了笑,结好混元木雷印,照着他的头颅狠狠印了下去,‘啵’的一声,手印的威力顿时将他的脑袋轰开了花,尸体被我丢进三岔河喂鱼,魂魄被白露潭用打鬼鞭抽散。
潘老海的烟消云散令我开怀大笑,然而就在这个当口,周围的景物徒然间如潮水般退去,紧接着,一道道木墙拔地而起,如三维立体动画一般,瞬间堆砌成一个漆黑的小木屋,白露潭和万三爷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整个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到处乌七八黑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尽管是在梦中,但潜意识告诉我,有危险。
一股难言的心悸感油然而生。
我张开嘴,本能的想要喊万三爷跟白露潭她们,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任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黑暗中,潘老海被打散的魂魄一点点凝聚起来,仅片刻的工夫,一个崭新的潘老海徒然出现在我眼前,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手持绣春刀,穿着飞鱼服,明朝锦衣卫扮相的高大男子,如暗中潜伏的毒蛇一般,冷冰冰的眼神紧紧看着我。
我心头一沉,惶恐的感觉袭遍我的全身,冷汗瞬间流淌下来。
潘老海明明被白露潭打散了魂魄,为什么能够重新凝聚?
他身后的锦衣卫是什么人?
他豢养的鬼物?
等等!
潘老海能够将散去的魂魄重新凝聚,是不是说小姨也能这样?还是说因为这里是梦境的关系,潘老海可以随意幻化身体?
“哈哈哈哈……这小子估计正在做美梦呢,还不知道自己快要死了,这样也好,省的某家浪费力气。”锦衣卫脸色的肌肉扭曲到一起,露出阴险的狞笑,从身后掏出一根黝黑的锁链,缓缓朝我走来。
“有劳秦使节!”潘老海客气的朝锦衣卫拱拱手,恭敬的说道。
当时我的脑子里面一片混沌,昏昏沉沉的,根本分辨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在继续做着梦,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本能的想讽刺潘老海几句,然而,我一张嘴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袁立新!”
锦衣卫对着我咆哮一声,声若惊鸿,摄人心魄。
我一惊,心想这难道不是做梦?
“袁立新!!”
锦衣卫灯泡般的眼珠子瞪的圆滚滚,满脸怒容的看着我,一连喊了两声。
眼前发生的一切太过真实,真实到我甚至以为自己已经醒了,或者说……我被潘老海施展出来的某种邪术带入了梦中。
“你是谁?”我慌慌张张的从床上爬起来,连衣服都来不及穿,蜷缩到床脚的位置,谨慎的盯着锦衣卫。
“吾乃是律正司的节度使,秦钰,字仲勋,汝可是袁立新否?”锦衣卫用他的食中二指指着我的眉心,我立刻感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碾压进我的灵台深处,令我喘不过气来,一种灵魂放佛要被扯出身体的感觉。
“是我。”我猛的咽了口吐沫,转头看向潘老海,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潘老海阴沉着狡诈的嘴脸,也不说话,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看的我心里直发毛。
这老东西肯定在耍什么阴谋!
“哈哈哈哈…错不了了。”
锦衣卫放声狂笑,身体轻轻一晃,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再出现的时候已经站到我床头的位置,手里那条黝黑的锁链瞬间将我的双手锁的死死的。
“袁立新,时年十九岁,父母不详,出生地不详,本该夭折弃子,残喘苟活至今,不知修善结善缘,残害邻里造恶因,吾奉阴司之命,捉拿汝回律正司受审,钦此。”
锦衣卫‘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有点像文言文,我表示跟本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用力挣扎着,想凭借第二境界的修为,挣脱那条铁锁链的束缚,然而这条锁链好像经过某种秘法淬炼过一般,任我使出浑身解数,就是纹丝不动。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拼了命的挣扎,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潘老海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一转头,十分恭敬的对锦衣卫说:“有劳秦使节,替老夫向阴司问好。”
“不必客气。”锦衣卫摇头摆手,说:“鬼母也没少帮助我们律正司,我们帮你做这点事也是应该的。”说完他拽着锁链的另一端,猛的将我扯下床,牵着我,慢悠悠的朝门外走去,潘老海卑躬屈膝,拱手言谢。
片刻,锦衣卫便穿透房门,眼看着锁链一点点淹没到门板之内,我急忙扭头,以免自己的脑门跟门板来个亲密接触。
然而,当我的身体与门板接触的那一刹那,我赫然发现自己竟然也如那锦衣卫一般,穿墙而过。
我惊呆了,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我的身体能够穿墙过壁。
人类的肉身是实质化的血肉,遇到任何实质性的东西都会受到阻隔,眼下我既然能够穿墙,岂不是说,我已经不再是肉身实体,而是魂魄?
当我的身体即将全部穿过门板的那一瞬间,急忙回头看了一眼,我看到潘老海正一脸狞笑的看着我,做了个拜拜的手势,在他身后的木床上,我赫然看到了另外一个我、或者说是我的肉身,静静的躺在木床上,如死人一般。
以前曾听万三爷说过,潘老海最厉害的术法是他豢养出来的各种鬼物,然而最厉害的术法不代表最强大的手段,养鬼道真正可怕的地方是站在他们背后的阴司,是他们的靠山,养鬼不过是养鬼道的人使用的杀人伎俩而已。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身穿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跟七十二路地煞鬼一样,是潘老海从阴司请来的救兵。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过来,潘老海在四方庙的时候一定已经发现了我,不过生性阴险狡诈的他,可能是因为不想打草惊蛇的关系,才有了我的从容离去,然后玩了一出谋而后定,在我最放松警惕的时候,从阴司请来阴差,勾走我的魂魄。
他这么做应该是因为所有顾忌,一来是顾忌那天打败尸王和鬼王的白衣女子,也就是我小姨,二来,他更担心我会使用落日弓射杀了他跟那个小男孩,这才会请来阴差,趁我熟睡的时候勾魂夺魄。
种种阴差阳错、机缘巧合紫霞,我竟然这么容易就栽在了潘老海的手里,当真是造化弄人,既然是阴差勾魂,想必是要把我带去阴间吧!
世界上当真存在阴间?
锦衣卫拽着我从房门穿透过去,首先呈现在视野内的并不是旅店的走廊,而是一条宽约一米左右的白色石英带河床,被流水冲刷的表面光滑如镜,色调鲜明。
河床上方是一座拱形石桥,长虹卧波,两排红色的铁栅栏额外醒目,将河床南北分隔。
我从未见过这种奇特的景象,自言自语般的说了一句:“这是什么地方?”
锦衣卫似乎认为大局已定,即便我化身孙猴子也无法逃出他的五指山,故而一边牵着锁我,一边回答道:“这里就是大名鼎鼎的阴阳界。”
听完他的话,我不由得心头一惊,连忙问他:“阴阳界是什么地方?”
“今天就让你彻底死个明白。”锦衣卫将绣春刀从腰间摘下,指着拱桥的方向解释道:“按照地点来说,阴阳界在阳世间的东岳泰山附近,自古以来,泰山便是受香火供奉,昭告天下之地,接连三界,从南天门往上,经天街,到玉皇顶为天界,南天门至阴阳界之间这段空间为人界,也叫阳界,这阴阳界以下嘛,有一条河,名曰忘川河,是为地狱鬼界也,俗称阴间,西周时期,姜太公封神镇灵,武成王黄飞虎被封为东岳泰山大齐仁圣大帝,执掌幽冥地府一十八重地狱,这阴阳界,便是隔绝阴阳的地方……”
锦衣卫侃侃而谈,见我一直不说话,他忽然将话锋一转:“小娃娃,你怎么会得罪潘老海的?”
我跟潘老海之间的仇怨,解释起来难免有些说来话长,眼下我没时间跟他详细解释,想起他捉拿我的时候说的那番话,连忙解释说:“秦使节,我长这么大,连只鸡都没杀过,何来造恶因一说呢?至于残害邻里,那也不是我干的,是七十二路地煞鬼干的,他们您应该认识吧?”
锦衣卫正在夸夸其谈,想也没想便开口答道:“哦,你说七十二路地煞鬼啊,当然认识,归乡路上的一群蠢货而已……”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转头朝我看来,谨慎的问道:“你跟某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当下时间紧迫,我们马上就要走过阴阳界了,一旦过了阴阳界,属于阴间的地盘,那时候即使我拥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济于事,再不想办法就真的没机会了,
想到这里,我急忙对锦衣卫说:“前段时间我们小王庄死去的老乡,都是因为被七十二个鬼物附了身,才会相继跳进三岔河,至于这幕后凶手是谁,我想您应该知晓,那根本不关我的事。”
“嗯……”
锦衣卫犹豫了一下,拉着我站在拱桥上面,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一看有戏,急忙继续解释道:“幕后凶手为了一己私欲,残忍杀害小王庄七十二条生命,还望秦使节明察。”
看他那副深沉的样子,肯定知道幕后凶手就是潘老海,但愿他能够明察秋毫,放我回阳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