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期远的办公室灯火通明,他还在电脑上精神抖擞的查阅着资料。
今天,他跟储阚交流的时候,储阚只是犹豫的接受了周元祖的事实。
看来明天他得给周元祖做一组测试,用来堵住储阚的口。
那些有说服力的证据只是呈现给病人家属的一份保证,却不料储阚也在这其中。
转眼之间,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何期远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站起身,离开了椅子,倒了一大杯水。
“何医生,你的肾真好。
云大在外面揶揄的笑了一声。
何期远疑惑的抬起头,杯子里一半的白开水已经进了肚子里面。
“你一夜都没有上厕所了。”
何期远忍住喝完了最后一口 ,仰头长笑,“你的这句笑话没有戳中我的笑点。”
接着双手摊开,“很遗憾,你没有看到我喷水的糗样,下次我尽量配合你。等下次哈!”
云大抽了抽嘴角,“老大让你去书房。”
“啊!”
何期远鬼哭狼嚎的叫了一声。
吓得云大往门后退缩了一步,何期远开始愤愤不满自言自语。
“我就知道,每次前一天没有做完的事情,第二天七点钟都会准时交解决方案。简直是折腾人,连上班的时间都还没有到。”
云大翻了一个白眼。
‘能者多劳’这句话果然是正确的。
何医生不过是熬了一个通宵,今天早起了而已;而他们家老大几乎是每天五点准时起床,做运动,处理公司的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每一项操作。
没有对比,就没有可比性。
云大还没来得及感慨完,何期远画风一变。
“幸好,我的工作圆满完成,今天可以交差了。”
六月的天,何医生的脸,说变就变。
云大只是象征性地公式化的笑了笑。
何期远甩着刚打印好的厚厚的两沓资料,唱着歌进了储阚的单人病房。
原来周元祖和他住一楼,自从昨天下午周元祖搬到了何期远所在的科室,储阚孤零零的和保镖留在了普外科。
“储老大,早上好呀!”
何期远倒在了储阚的病床上,拉上了被子,妖娆的对着储阚抛了一个媚眼。
“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疯?”
储阚还在继续敲击着键盘,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赤裸裸的无视,无视了何期远…妖娆的身姿。
“解决的方法找到了?”
何期远顿觉无语,他的台词,他跟储阚炫耀的台词,竟然被他捷足先登。
他垂下了头颅,有气无力的回答:
“找到了。”
“说。”
简单的一个字,何期远只觉得,储阚很拽,连脚趾头都拽。
何期远拿着那些资料,捡着重点念了出来。
“抑郁症西药治疗周期一般为2年以上,容易产生耐药性,停药后复发率高,而且无法从根本上治愈,所以我们要选择科学系统的治疗方法……”
何期远还没有念完,就被储阚截断了话,“不要拿网上的那一套来糊弄我,讲重点。”
何期远欲哭无泪,感情他说得这些话是废话,他这是在给储阚剖析,选择最好的。
“重点就是,根据胚胎因子再生的特点,由不同的频率脉冲磁场作用于脑部神经组织,在产生兴奋突触后,刺激胚胎周围神经因子分成新的大脑因子。调节紊乱和死亡因子,对中枢神经因子进行营养性保护。”
何期远总结了这么多。
“物理方法,修复受伤的,保护正常的,彻底治愈;是这个意思吗?”
何期远木讷的点了点头。
“昨晚我也觉得不错。”
“什么?”
何期远的大脑没有反应过来,储阚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储阚抬起头看了一眼何期远,大概读出了他的表情。
“昨天晚上我已经对比过其他的方法了。你的意见,这次和我不谋而合。”
何期远将被子盖住了头颅,深深掩埋着自己尴尬。
储阚不碰医,他什么都比不过他,每次在医学上有些进展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向他炫耀一番。
而这次呢?
这次,储阚竟然在他擅长的领域里,速度碾压了自己。
何期远再次看了一眼手中那份,美国心理治疗专家,宾夕法尼亚大学的David D.Burns博士设计出的一套抑郁症的权威诊断表。
这一份,现在也不用给他看了,也不用向他证明,周元祖真的是得了抑郁症。
“悲伤,你是否一直感觉到伤心或者悲哀?”
“缺乏自尊,你是否觉得自己没有价值或是一个失败者?”
“对生活失去兴趣,你对事业,家庭,爱好或朋友,是否已经丧失了兴趣?”
“……”
何期远还在耳提面命絮絮叨叨自言自语的读着这份测试表。
“滚。”
何期远读着的语调,突然停了下来。
“老大,周小姐醒了,早餐是否现在要端进去。”
云大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储阚握着鼠标的手,停顿了片刻,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儿。
“再过二十分钟送进去吧!”
“我知道了。”
云大吩咐了下去,继续站在门口偷窥着何期远。
何期远简直不敢相信,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一个人,竟然会为了一女人的早餐而深思熟虑。
“不敢相信呀!不敢相信呀!”
何期远从床上站了起来,捂着眼睛倒退着离去。
“把床单换了。”
“我去找人来换,老大。”
储阚和云大的一唱一和,让何期远的脸都变了。
他只不过是在上面躺了不过十分钟,细菌的鞭毛都还没有粘上,储阚竟然嫌弃他。
他太伤心了。
“何医生,你的演技越来越假了,眼泪都没有。”
轰。
何期远不敢置信看着云大。
今天他是招谁惹谁了,被储阚嫌弃也就算了,现在云大都开始嫌弃他了。
此生无望,无望呀!
何期远扶着墙壁走远了。
何期远走后,储阚摸着自己的小腿,上面传来隐隐的痛意。
昨天晚上,他怕惊扰到周元祖,没有人搀扶,没有轮椅,他一个人忍着痛意进去了。
用力过猛,昨晚换了药,现在还是痛。
云大盯着储阚表情,虽然储阚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的动作出卖了一切。
云大走进了病房。
“今天还要悄悄地去吗?”
“去。”
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震撼了云大的心。
他其实可以劝老大说,爱护自己的身体和看望周小姐两不冲突,只是他的嘴驽动了片刻,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老大的顽固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纠正得了,那个男人会在自己的女人失去面子。
男人都是爱面子的生物。
周元祖在病床上醒了过来,立即比她大不上几岁的护工,端着装满温水的脸盆过来,协助她洗脸。
她的右手臂还包着药,不能沾水,不能肆意的乱动,这些琐碎的事情都由护工代劳了。
护工很小心翼翼的擦洗着,周元祖面无表情的呆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几乎只是在三四点的时候睡了二三个小时,又在清晨的时候,昏睡了一小会儿。
剩下的时间,她全部都是睁着眼睛用来思考。
她很怕睡着,一旦睡着,她就会做一些在古墓里发生的荒唐梦。
她梦见,她被美亚当狠狠的压住,被美亚当强烈的撕毁着衣服,她反抗不了,也无法反抗,只剩下意识在挣扎。
但那些,都是徒劳。
后面的发生的事情,她都是惊醒过来,她不敢相信会发生那些事情,也不敢去求证。
她甚至都不敢闭上眼睛。
古墓,黑暗,人,都是充满恐惧的色彩。
“周小姐,你怎么了?你怎么流眼泪了?”
旁边倒完水的护工,从厕所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依靠在床头里,流着眼泪的周元祖。
护工太慌张了,连忙抽出纸巾,为周元祖擦着眼泪。
整个过程下来,周元祖都无动于衷,任凭着护工操作,任凭着眼泪流下,任凭着情绪被放空。
储阚在外面攒紧了拳头,他多么想冲进去,抱紧那具薄弱的身体。
但是何期远在后面拉住了他的身体,“让她哭吧!这个时候不要打搅。”
也是这句话,让他生生的顿住脚步,不敢上前一步。
储阚没有再看,他转过身体,远离了房间。
从来没有一刻,他无比讨厌懦弱的自己,没有正视周元祖的勇气。
周元祖一直流眼泪,护工一直在帮她擦眼泪,还一直安慰她。
周元祖断断续续的沉默了一个小时,直到最后,眼泪都流不出来,她才小声的呜咽着,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悲伤。
云大一直禀报着周元祖的情况,越是到最后,储阚的脸色越是冷峻,全身散发着一副生人勿靠近的冷气。
他越是动怒,越是无动于衷。
想去看,又不敢去。
想去安慰她,又找不到借口。
他的内心也无比的煎熬。
他该拿她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