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断肠人在天涯之夺命噬人崖
剪下一段烛光，静静地流淌
时光喷薄了受伤
还会有倜傥
是所谓缘深缘浅
不经意的迷离
还是会有分离
苦苦寻觅的追求
最后会放手
也是孤芳自赏
也会断肠在天涯
一生之中兜兜转转不过几人陪，想不到花甲年纪遭遇这么多，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儿瞠目结舌，没想到我竟然会失忆。
如果记忆力迟迟不肯恢复的话，那也就注定了我和可儿今生的缘分也就止步于此。
从现在乃至后半生只有秀娥会和我相依相偎，厮守终老。
可儿不放弃，尽管内心已经极度悲伤，痛彻心扉，她还是咬着牙笑着，她相信我一定会回到她的身边。
没有了年轻人那种冲动干劲，却也是沉甸甸不可言喻的爱，更加的细致入微，只求老有所依，相伴夕阳。
医生为秀娥专门配制了仪器，保证每天的放疗化疗，在秀娥心里走何尝不是苦涩？她不想做那个拆散别人家庭的人，她只想平平淡淡地离开，不想掺和这么多的错综复杂。
不想又伤心，有绝望，有颓废。
期望我开心，我快乐，我不再执着。
此时她的内心是纠结的，一边她的确是自责内疚，另一边她还是对我，应该说是对青峰恋恋不舍。
她当然清楚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心中百感交集。
其实秀娥在清水村占有极高的地位，在大家伙心中的位置甚至远远超过了村长，就凭借着她的医术，她的中药会所。
不过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人们总爱在背后数落她不是，真心交好的没有几个。
像怀钰这样的，那更是可怕，背后捅人刀子的。
这回好了，别想数落了，不会有人给他们充当话柄，不会给他们无缘无故地做垫脚石，更不会有人给他们无私治病了。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伙才一个劲的念着秀娥的好，关怀着秀娥的身体。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是时候该做出决择了，秀娥，你不能犹豫，他本来就不属于你的。你的时间不多了，你不能祸害别人。”秀娥心里暗暗挣扎着，眼神变得扑朔迷离，充满了坚毅。
看来她已经做好了打算。
我和秀娥虽无夫妻之名，却早就有了夫妻之实，我们没有登记，因为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两个人住在一起踏踏实实过日子，吃着粗茶淡饭，安逸或者不安逸，乏味或者不乏味都无关紧要。
“莉莉，你先回去吧！这边有你青峰大哥就可以了，谢谢你能来看我，我们就算冰释前嫌了。”秀娥宽慰地看着莉莉，将她的手拉了过来，反复摩挲着。
从枕头底下翻出了一只漂亮的青绿色镯子，给人眼前一亮，将它缓缓地套在了莉莉的手上。
“秀娥，你这是干什么啊？使不得，这可使不得！”莉莉很抵触的样子。抵触的不是镯子，也不是秀娥浓浓的心意，而是自己愧疚的内心，无法接受曾经的自己。
对她而言秀娥能够摒弃前嫌原谅她她就已经很知足了，从不奢求秀娥能够对她真心，对她好。想反秀娥对她越好，她就越是过意不去更多的是跟自己过意不去。
“莉莉，你别这样，你就收下吧！你听我的，你拿着。到了这个时候我发现我的身边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感觉自己很傻什麽是真心什麽是假意都傻傻地分不清楚。怀钰，她…哎，算了，不缅怀过去了。我自己个的身体最清楚，恐怕没有时间逗留在人世上了，你能在我生命的最后时间来看我，我真的好开心，好满足，已经无所求了。
你就收下吧！不然我这心里也是不会心安的，这镯子是当年母亲留给我的，我一生都是一个人在忙碌，没有亲人，这个就给你了，希望你妥善保管。”
“秀娥，你别这样说，我心里真的很难过……”莉莉竟然也会流泪，最后她还是接受了这个翠绿的镯子。不计较它的价值，因为已经无法用金钱估量。
镯子在阳光下闪烁着莹莹的绿色，深邃的幽光，真好看。
“莉莉，你现在孤身一人，是时候该找一个好人家嫁了，不要整天跟外面的男人鬼混在一起，别再放荡随性了，听我的，找一个真心对你的男人，而不是只为了那一时的痛快。”秀娥很慈祥道，轻轻拍打着莉莉的镯子。
在莉莉心里充满了感动，这样的话自从她的父母死后再也没人这么好心的唠叨劝告了。
秀娥跟莉莉的身世莫名地联想到了一起，很像很像。
“你走吧！我这边不需要你！”
“不行，我必须留下来陪你，我不走！”莉莉一边咽着眼泪，一边目光殷切地盯着病入膏肓的秀娥。
“不行，你走，不然我生气了！”秀娥执意让她离开，其实就是故意驱赶她，莉莉在她身边会影响她心中的打算。
可莉莉拗的很，最后秀娥编造了一个叫她去回家取东西的一个谎言，莉莉才动摇地离开，声明着：“我立刻就会回来！”
“去吧，去吧！”秀娥笑得有些诡异。
医生刚为秀娥打了营养针，她现在一点都不觉得饿，连水都不想喝，尽管看上去是那么的干燥。
她从身上拿出了查老板给她的人参，经过辗转的人参更加来之不易。可是她已经无福享用，她决定还是物归原主。
“青峰，你就别忙活了，我不需要！”我在为秀娥准备调理的方子，大夫开的方子，是中药方子，秀娥的医书上我找出了一些端倪。虽然我对中药是个外行，但上面的字我可都认识。
既然西药只能压制，那我不妨往其中加些中药，反正这也不是口服，是外擦拭的，死马当活马医，也擦不坏的，我就不信这个病这么可怕，让那么多人束手无策。
“我查了很多医术，这些中药都是非常好的，具有好的功效，说不定，说不定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你过来，我有事要吩咐你。这是人参，你把它交到华佗转世堂查老板的手里。这个人参异常贵重，切忌一定要亲自交到他的手上，如果他不在，就交到管家手上。
这东西原本就是人家的，我这个样子，多半也用不到了，怪浪费的。你还给查老板，那是我的师父，你就说弟子，弟子希望他能够健健康康，安享晚年。”
“我去了，谁照顾你啊？晚点再去吧！不着急的。”我心不在焉道。
“哎呀不用你，我自己可以的，这是医院，有的是大夫护士，你要是不送到，我这心里也不踏实。”秀娥露出了焦虑的表情，很难看，五官都像在哭泣。
仔细一想却也是，为了让秀娥专心养病，我答应了她，速去速回。
秀娥露出浅浅倾斜向上的嘴角，支开了我，又将人参还给了师父，可谓一举两得。
病房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要干什么？
在宾馆里的可儿正对着秀娥的病房，只是光线直射她看不到任何画面。一个劲的徘徊，踱着凌乱而又那么匀律步子。心里惴惴不安，她好想找到我立刻带我走，可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心里想着：“李廷现在和那个女人感情那么深，想要硬来绝对会两败俱伤，他的记忆没有恢复，在他看来我就是一个陌生人。
看来我只能等，等待着，等待着。
不行，我不能这么干等下去，如果那个女人身体好了起来，那他们…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得去找大夫，问问有什么办法能够恢复李廷的记忆，也只有这样故事才能圆满结局。”她的表情变幻莫测，心事重重，却又无法排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可儿踏出宾馆的瞬间看到对门的医院有一个鬼祟的魅影，第一感觉就是很熟悉，在脑海里迅速回忆翻洗一变猛地一惊——是秀娥。
虽然昨天看到的还是弱不禁风地呆在病床上，穿着病人衫。
今天她裹得很紧实，可儿也不敢确定，但是女人敏锐的直觉告诉她，她就是昨天的那个，那个和我说不清藕断丝连的秀娥。
“奇怪，她不是身患重病了吗？怎么还能出来？一点都不像生病的样子。”可儿疑惑地说。
其实秀娥是强忍着疼痛，只为了心中的计划。
“师傅，帮我跟上前面的那辆车！”可儿打了一辆出租车跟上前面的秀娥。
车辆穿插在车海里，一路紧追不舍。
从繁盛的大都市里一下子转变乡村里的阡陌小路，这变化实在太大了，对不明真相的可儿心里提心吊胆，怎么会来到一个山村呐？
可儿越想越觉得离奇，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伴随着恐惧和犹豫。
“快停下，快停下！”可儿招呼着司机。因为前面的出租车在山脚下停住了，如果和他们靠得太近怕会暴露自己。
秀娥没有回头望，独自一人艰难地爬上了山，看得出来很吃力，动作时而和缓时而急促。
秀娥很想要回家一趟，眷恋一下，哪怕就就远远地看上一眼，不过她不能，她不能回家，这样势必会惊动乡亲们，她不想让大家伙看到不成样子，狼狈不堪的自己。
她能够在车上看着村头的中药会所已经很满足了。
另一旁莉莉在秀娥家翻箱倒柜着捯饬着，并没有秀娥所要找的东西，打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听，说的都是暂时无法接通。
秀娥将电话扔下下水道里了。
可儿在后面跟着秀娥，在前面的秀娥已经摇摇欲坠，身体愈发沉重，剧烈的运动抻开了她的伤口，缓缓地渗着颜色暗淡的血迹，低落在岩石上。
她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必须到达她想要的地方。
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桃花源也不至于如此拼搏吧，她的身体情况已经非常恶劣糟糕，这是要做什么？
秀娥不想在医院里成天放疗化疗了，她想出去走走，看看令她怀念的故乡，这片土地。
她想要成全我和可儿，在她心里总觉得自己是拆散别人家庭的罪魁祸首。
她想要，想要——干干净净的死去，也是为自己赎罪，她想要葬身噬人崖，那片稀有珍贵的铁皮石斛下。
查老板得知了秀娥的身体状况猛地一惊，跟着我一起来到医院，却发现床上早就光溜溜的，人不见了踪影。
“护士，这人呢？这床上的人呢？”我抓狂地喊道。
“咦，刚才还在这呢？没看到啊？”护士奇怪道。
我拳头一沉，知道出事了，秀娥一定，一定是做傻事了。
“那还犹豫什么？快找啊！”查老板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这样，咱们兵分两路………”在商量好布局后我们分头行动。
可北京城大的很，这样找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也不是个办法，就怕人没找到就已经，就已经什么都晚了。
我驱车赶回了清水村，心想着秀娥一定是回家了。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莉莉。
“哎，不是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医院照顾秀娥吗？”莉莉先问道。
“莉莉，你听我说，秀娥不见了，她有没有回来过？”我急促地喘着气。
我这一问莉莉更加傻了：“什么？秀娥不见了？她从来没有回来过，不是她上哪去了？这好好的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
“不知道，你说她会上哪去呢？真是急死人了，我担心，担心他坐傻事。”来不及逗留，我就跑了出去，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着。
查老板那边也迟迟没有消息，她到底会在哪里？
“啊！”莉莉张皇失措一不小心碰落了在筛子里晒的石斛。
这让我眼前一亮，尽管心中不敢肯定，但都得要去试试，或许她真的上山呢？只能孤注一掷，全力进攻山上。
叫莉莉在家中等待着消息，见机行事，或许能和查老板联系上。
可儿一路跟着秀娥来到了骇人听闻的噬人崖，也叫夺命噬人崖。
此时的可儿一下子全部明白了，秀娥这是，这是要提前结束自己地生命，把自己回归山林，投入自然的怀抱。
抱着这份纯真，淳朴，纯粹，一辈子撕扯其中，乐在其中。
可儿躲在了灌木丛后面等待着最后出击拦下秀娥。
有什么事过不去？非要用死来解决，就算是自己阳寿已尽，那也应该遵循自然上苍的命运，你没有权利随便剥夺的。
自杀和他杀严格意义上都是杀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秀娥表情平淡强颜欢笑，转过身来，掀开了帽子，解开了衣服最上头的扣子，又平和地舒了一口气。
一种超然大气，英勇就义的即视感。
“啊～～～～～”秀娥豪迈，义薄云天般仰天长啸，对于她虚弱的身体已经是最大的承受。
山上自带响亮的回音，走到山脚下的话听到了那声长鸣，熟悉的声音，看到光芒逆上飞奔着，迈着矫健的步子，顺着稀稀拉拉斑驳的血迹，告诉自己一定要快，一定要快！
秀娥就在前面，她就在前面等着我呢！
“等一下！”可儿知道了形势的严峻从草丛里站了出来喊话秀娥。
秀娥愣了一下回过头，平淡无奇地看着我：“怎么是你？”
“是我，我是从医院一路跟着你来到这里的，你这是要干什么，跳崖吗？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吗？”
“你跟踪我？我做什么不用你管，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青峰我会还给你的，你不用处处惦记着，我答应你了就一定会做到。现在的青峰不是我的，我这就去陪我的青峰，在那个地方我们长相厮守，直到终老。”秀娥描述的很离谱。
“是是，你说的都对，可我们得静下来好好想想，咱们不能这么轻松地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吧！你现在有些激动，你需要冷静，冷静，你别冲动！”可儿有些害怕，因为秀娥已经逐步靠近悬崖边，悬崖边上的岩石属性是砂岩，非常松散脆弱的，很容易一脚下去容易失足，直接坠入无底的悬崖，粉身碎骨。
不是郑板桥不会有什么粉骨碎身全不怕，只留清白在人间。粉身碎骨谁又能不害怕？清白不用刻意去留，秀娥已经做到了。
“我冷静的很，这一刻比以往任何时间都要冷静，尤为镇定。我当然清楚我要做什么，我走了，我就要去拥抱这个美丽的山林了。这噬人崖底我还没有去过，看来我也要下去陪那些先驱了，陪着青峰。
青峰，你在等我吗？我来了，你要接住我！”秀娥的泪水顺势而下，轻轻闭上了眼睛，身体向前倾斜。
千钧一发之际我及时赶到大喊道：“秀娥！不要！”
“站住！你站住，不要靠近我，否则我立刻就跳下去，你闪开！”秀娥愤怒道。
阻挡住了我上前的脚步：“好，好好好，我就在这站着，我不上前去，秀娥你冷静，你冷静，我是青峰啊！”我弯着腰酝酿着，试图突然袭击抱住秀娥的腰远离峭壁。
“不，你不是我的青峰，我的青峰早就死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陪我，让我度过了自打青峰走后最快乐的三个月，永别了，永别了…”秀娥挥挥手，纵身一跃，跳了出去。
没来得及多想，我疾跑几步追了出去，瞬间身体腾空，轻飘飘地飞了起来，脑海一片空白，身体急速而下找不到支点。
“李廷，李廷！”就听到可儿声嘶力竭地喊着，伏在崖壁上向下望着，茫茫一片雾霭，看不到任何踪迹。
一滴滴源源不断地泪水向下流淌，一部分被岩石吸收，更多的是漫天飞舞在空中呈现出一片片晶莹绽放的泪花。
可儿展开双臂，闭上了还在流着汹涌澎湃泪水的眸子，头已经下垂了四十五度角，欲要追我而去…
被后面的一只巨手用力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