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和我道歉。”落雪转过身去,“我的法术不能支撑太久,你应该庆幸自己落入湖中却没有被淹死,不然我便是赶到了也无济于事。而且这次我虽然把你唤醒了,可若是你自己有求死的心那便是谁也拦不住的,只希望你下一次想求死的时候,考虑一下……莫问的感受。”
看着落雪的背影,花飘零咽下涌上来的苦涩,她知道落雪这是在安慰她,也明白落雪是想让她拥有求生的意志才这么说的。落雪的话虽然语气冰冷了一些,可是句句都暗含这关心,花飘零突然觉得心底漫过了一层浅浅的暖流,这世上还有着关心的她的人,她的世界并不是只有那个人才能有希望,不论如何她也不能轻言生死,和花品茗的约定没能实现,可是不能因此也失了和莫问的约定。
“我明白了。”花飘零点点头,眼眸中也稍稍有了些光彩,“我还没有实现和莫问的约定,我不会死的,之前是我太钻牛角尖了,现在才发现其实我的世界里又不是只有那一个人,也许是之前的约定太美好才让我过度迷恋,以后不会这样了,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还有好多想事情想要弄明白,死并不能让我解脱,这不过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我不会再犯傻了。”
“你能这么想就好。”落雪再度看向花飘零,银色的眸光中隐藏着期许和点点温柔,“你要等着莫问。”
“嗯,我也会等着你的。”花飘零微微一笑,“你也要好好养伤,我会活出自己的精彩来的。”
落雪听到花飘零这么说,突然一愣,他眨了眨眼,看了花飘零微笑的模样,突然撇过头去,语气有些不稳的说:“你……你好自为之,记得修炼,灵力是可以温养筋脉的。还有……我会照顾莫问,只要你不死,他就不会有事。”说完他的影子波动了一下,落雪连忙回过头又看了花飘零一眼,见花飘零仍旧微笑着看着他,他又略显僵硬的转过头,身影便渐渐消失了。
花飘零也不知自己看错了没有,刚才……他的耳尖似乎红了……
落雪竟不习惯别人的关心,他对她的关系也很隐晦,每句话都是说莫问对她如何,为她如何,半句没有提到他自己对她担忧,可是她感觉到了。
从宫廷她出事那一晚至今有几个月了,而落雪至今才出现,这已经说明在莫问和落雪在得知她出事从妖界赶往人间的时都受了伤。落雪一向不会夸大言辞,莫问既然伤的那么重,那落雪身上的伤自然也不轻,可是他没有对她提起过半句,想必今日到这来唤醒她也是用尽了他的力量的。
虽然落雪的语气带着冰冷,可是他的心却异常的让人感觉温暖,最后那句话不就是想告诉她用灵力可以治疗自己的手吗?他还用那么别扭的方式告诉她,他会照顾莫问,让她不要轻生。
想到这儿,花飘零嘴边的笑容微微扩大了一些。她勉强站起了,才发现她还身处水底,可是她依旧能够自由的呼吸,这一点她曾经也发现过有些异于常人,不过不管为什么,总之是一件好事。
她抚上肩上的伤口,那里已经不流血了,可是还是疼的厉害,让她的整个肩膀和胳膊都使不上力气。她微微叹口气,这一剑便当作是还给花品茗的吧,她和花品茗之间也确实该结束了,他既然已经开始获得幸福,她也不该再和他有纠葛,纵使心中所有不舍,可她明白再纠缠下去只能是痛苦的,没有一个人先勇敢的放手,又怎么能够再继续往前走呢?
至于花品茗对她的恨……只要以后她不出现在他眼前就行了吧。花飘零重拾心情,然后盘腿坐下找出落雪曾经放在她脑海中的那些修炼的法门,开始缓缓运转灵力,直到她的头脑渐渐变得清醒了一些,肩上的疼痛也渐渐有所缓解才停了下来。
此刻不知玄琪是否还让人在四处搜寻她,而呆在湖底也不是长久之计,此时莲花尚未开放,自然没有莲子,湖底也没有什么可以食用的东西,她撑不了多久的。
她在水底走了一阵,想要冒险出去,可是她这张脸一出去只怕不是再度和花品茗刀剑相向便是要落入玄琪手中了,就是遮面他们也太熟悉她的身形了。花飘零有些苦恼,却在这时看到水底闪过一点玉色的光芒。
她寻着光找过去,却看到了一具白骨。花飘零惊的停住了脚步,这才慢慢想起这水音楼的碧波之下确实埋葬过一个女子……红玉。
想起那段往事,花飘零心中对红玉那个被秋艳梅狠心残害的女子又升起一抹同情,这具白骨也没有那么可怕了。而她刚才看到了那抹玉色的被水波折射过去的光芒,是由一个玉盒发出的,花飘零很清楚那里面是什么,当初秋艳梅死后,她便算是完成了红玉死前的嘱托,所以她便回到花府将这玉盒扔入了水中希望红玉安息,没想到今日居然再度遇上!
想当初若是没有因为一时不忍便和红玉做那笔交易,柳姨没有因为要传授顶级易容之术而拿红玉开刀,秋艳梅死后她没有因此将这玉盒扔入湖中,而受了花品茗一剑之后她没有慌不择路心如死灰的跃入湖中,只怕根本不会再有这样的一个转机!这一次玉盒的光芒引她到这里来了,她因此获得了一个有可能摆脱目前僵局的一个机会,这……是天意?
花飘零立刻对着红玉的遗体一拜,感谢这冥冥之中的指引。然后她拿起那玉盒打开,里面那张脸依旧带着光泽,仿佛活着一般。花飘零将人皮面具戴上,仔细与自己的脸贴合好,小时候戴过一次,只是那时候她年纪还小,脸也小,根本撑不起来这张脸,现在这张脸已经十分贴合了。
花飘零微微整理了一下,然后又对着红玉的遗骨一拜,便往湖面游去。
当年红玉是被秋艳梅私下害死的,府上还不知道红玉死了,而且这几年过去了秋艳梅那一院的人才散了,想必认识她的人也没有多少,只有小心一些不会有人发现。她只要出了花府,想必有了脸上如今这张人皮面具,混出城去应该不难。之后她需得好好盘算,记得娘亲曾经在梦里要她去她的,她可以去试试找寻娘的踪迹,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她到底是谁的女儿,还可以试着去打探一下琴乐和书临的消息。
拿定了主意,花飘零才发现其实她根本没有她自己原先想的那般洒脱,她的心里除了花品茗之外还有很多事情,这些事情是她无法舍弃和忘怀的,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不能和花品茗走到一起吧,这也只是说她和花品茗两个人根本就是有缘无分,强求不到一起。
等花飘零上了岸,这才发现此刻又是一个夜晚,月明中天,凉风习习。花飘零接触到这空气,忍不住吐了一口气,胸中略微发闷,可能是水里呆久了还有些转换不过来。
她喘了几口气之后便准备往她进花府时的那片小树林走去,她记得阿实给了她一个包裹,只不过她进花府的时候,因为心里只想着见花品茗一面,她走时匆匆掩好洞口,包裹却被落下了,这次她既然有了别的打算,自然要把包裹找回来。
不过一阵风吹过,花飘零看着自己现在浑身湿透了的模样,真是说不出的狼狈。在脑海里想了想,似乎有个小法术是清除污渍的,她试着调动灵力,指尖渐渐泛出一点紫芒,花飘零心里一喜,想着里面的手势,闭上双眼,双手结印一合,念道:“净!”
指尖的光芒顿时一散,她睁开眼睛一看,衣裳仍旧是湿淋淋的,法术失败……花飘零不甘心又试了一次结果依旧如此,虽然她能调动灵力,运用起来也完全没有问题,可是不知为什么此刻施展法术却总是受挫。想来是她还不甚熟练吧,若是都能一次成功,这法术也便没有那么多的玄奥之处了。
花飘零微微叹口气,还是放弃了再试的念头,她此刻还在花府之内,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至于法术的事情只能等出了京城再找个地方好好研究一下。
“什么人?”有人的声音突然问道。
花飘零顿时一惊,她这边有些郁闷的走着,却不想这平日里根本没有人的小路上竟会有人大半夜的还在……
“问你话呢!”来人几个翻身便来到了花飘零的身前,挡住了花飘零的去路。
居然还有武功!花飘零只能微微低着头,看见来人一双黑靴,腰间配着一柄剑,这打扮……是花府护卫。
那人见花飘零不说话,又逼上前一步。花飘零没想到此刻会遇上护卫,她来时见花府的下人基本没有多少了,暗卫什么的更是没有看见,所以才能安然走到花品茗的园子主卧,谁知这花府的护卫竟没有完全解散,此刻又让她遇上了,想来她跳湖之前隐约看见有人配着兵器的人影也是花府的护卫吧,只是当时没有太在意,现在想来真是失策。
“我……我是府里的丫鬟。”花飘零只能低了头,这般回答。
“丫鬟?哪个房的?”那人明显不相信花飘零的话,也是,她的一个女子大半夜的一个人在府里晃荡,而且身上一身有些破损的白衣,明显不是府里丫鬟的装束,此刻还浑身湿透了,怎么看怎么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