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老牛来到常乐办公室,见常乐正在看书,便问:“看什么书啊,那么厚。”
常乐说:“《资治通鉴》,总共四本。”
老牛用清河方言笑着说:“常秘书学问做大了,敢看‘直指通天’啊!你是不是想跐溜一下调到最上面啊,嘿嘿。”
常乐见他拿自己开涮,也没办法,摇了摇头。
老牛突然放低声音,缩着脑袋问常乐:“哎,你说中午吃饭那个女娃怎么样?”
常乐一听,纳闷了:“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老牛说:“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嘛。你这么年轻有为,英俊潇洒,我怕那些坏女人把你骗了去,所以想帮你相一个好女子。”
常乐说:“少给我戴高帽子,老实交待,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老牛笑着说:“嘿嘿,老乡关系,她是我朋友的侄女。”常乐噢了一声。
老牛离开时又说:“把握机会吧,现在这么好的女娃不多了。哎,我要是有这么个女儿,一辈子也就知足了。”
常乐突然想起什么,叫住老牛:“你还没有告诉我她叫什么呢。”
老牛马上便笑了:“她叫方妍,方方正正的方,女开妍。城南所的内勤。”
老牛走了,常乐自言自语:“众芳摇落独媗妍。真是人如其名,方妍看上去确实挺有气质的。”
第二天中午,常乐忙完手头上的事情,正要去餐厅吃饭,忽然瞧见方妍骑着自行车进了大院,刚好停到了他办公室窗外。
方妍停好车,从前面车篮里拿出挎包,就在她抬起头的一刹那,不经意间与常乐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方妍有些惊讶,脸稍微一红,随即朝常乐笑了一下,便到餐厅去了。
晚上吃过饭,刘虎生兴冲冲地跑到常乐办公室,说:“赶快走,跳舞去。”
常乐问:“和谁?”刘虎生说:“何彤彤她们,快点。”
常乐跟着刘虎生到了院子里,发现王顺、宋鹏、李子峰以及一起吃饭的几个女孩都在,惟独没有看见方妍。
几个人步行到了工人文化宫,刘虎生买了门票,把门的人点了一下人数,大家便往楼上走。
常乐正往二楼走,听见下面有人叫了声:“雄哥。”
常乐回头一看,原来是祁雄,领着几个人,没有买票,就直接上来了。
自从边少青出事之后,祁雄他们再没有去过局里。
祁雄也看见了常乐,走上来,拍了拍常乐的肩膀,笑着说:“来跳舞。”
常乐说:“单位几个小年轻一起过来玩玩。”
祁雄说:“好,有什么事找我。”说完先进去了。
祁雄领着的那几个人,一看穿着就知道是混社会的人。他们见祁雄跟常乐那么客气,还以为他是哪号人物呢,也都笑着和常乐打招呼。
宋鹏见多识广,认识祁雄。他疑惑地问常乐:“你竟然认识祁雄?”
常乐说:“只是认识,不太惯。”
舞曲开始了。何彤彤走到常乐跟前说:“常乐,和我跳一曲。”常乐起身和何彤彤走进舞池。
当时的清河县,人们跳舞并不怎么讲究,男的可以和女的跳,男的也可以带着男的跳,女的也可以带着男的跳,反正高兴就行,没有人会在意。
何彤彤的脸上始终带着灿烂的笑容,时不时地看一眼常乐,带着他一大圈一大圈地转着。
何彤彤长得不是那么俊俏,可身材高挑,说话直来直去,有时像个性情豪爽的乐天派,有时却又像个情绪化的小女人。
何彤彤一连和常乐跳了三曲。舞厅乐器声音很大,何彤彤边跳边和常乐大声地说话。
何彤彤说:“我知道你以前是通讯员,干得很优秀。现在是秘书、团委书记,我们所几个女孩都很喜欢你。”
常乐一听,脸红了,亏得这会儿舞厅灯光暗了下来,估计何彤彤看不出来。
常乐说:“我哪有那么好,你们高抬我了。”
何彤彤说:“我观察你好长时间了。你这个人很稳重,很热心,爱看书,对自己要求也严格。”
常乐暗想:“这姑娘挺有心的,情报工作没少做,对我了解得还挺详细。”
何彤彤说:“上次在局机关六楼组织的那个团员文艺晚会,大家评价很好。什么时候再给我们组织一次?”
常乐说:“既然大家有要求,那以后我们就多组织一些符合咱们年轻人特点的活动。”
何彤彤很高兴:“太好了,只要你组织,我第一个参加。”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几个人正兴高采烈地跳着,突然,舞厅中间有人打了起来,人们四散躲开。
这时,音乐停了。常乐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的人朝着两个打架的人走过去,一脚把其中一个踹出三四米远。
原来,起脚踹人的是祁雄。
另一个看着很害怕的样子,嘴里刚说出:“雄哥”两个字,也没看清祁雄是怎么起脚的,右脚像用手打人耳光似的抡向那人的脸部。只听“噗”地一声,那人立刻倒在了地上。
这时,又有一个人走进舞厅中央,指着那两人骂道:“雄哥今天过生日,你们他妈的也不给长长脸,在这儿捣什么乱,滚!”那两人爬起来便跑。
祁雄淡定说了一句:“走吧。”带着一众小弟离开了舞厅。
常乐看着这场面,不由联想到了电视剧《上海滩》里的场景。
常乐暗自庆幸:“亏得今晚方妍没来。要是她看到我和混社会的头头熟悉,那么谈对象肯定没戏了。”
通过今晚的跳舞,常乐还看出了一些端倪。李子峰好像看上了城东所的钟慧欣,而时大伟似乎对城北所的金琼有所钟情。
常乐不禁有些失笑:“这两个懒兔子,尽吃窝边草。”
转念又一想:“还说人家呢,如果我和方妍处对象,那么我岂不也是一只懒兔子?”
住在单身宿舍的少男少女们跳完舞都各自休息了。
常乐身上有汗,便关了灯,脱掉衣服,只剩裤衩,借着窗外的月光,用湿毛巾擦着上身。
正擦着,突然听到楼梯口有人下来的声音。侧耳细听,好像两个人正下楼。
常乐想:“这么晚了,谁还在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