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帆上,依旧是那老者的沧桑,他头戴斗篷,帽檐拉的很低,遮住了双眼,仅留耳鬓的白丝在风中随桨一同摇曳,化成这无声息不做诠释的威严。
海上波澜壮阔,一望无际,深沉的海水带给人阵阵思考,风平浪静的背后注定了要发生的事情。赵念娆前去,被老者的气场所折服,毕恭毕敬:“有劳老伯了。”
船夫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只是不出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划了一天的桨,小船还在海上漂荡着,天色已黑,有零星依稀,肃杀的凉意袭来,风更凛冽了,墨娆在船篷中听得海风呼呼作响,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索性出来,坐在船夫旁边,一丝莫名的暖意袭来,赵念娆朝着一望无际的海天间望去,只是肃杀的辽阔让人恐慌。
突然船夫说话了:“姑娘还是回去歇着吧!寒风不饶人!”
赵念娆对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很是诧异,迷茫的她是多需要一个人陪她说说话呀,笑道:“多谢老伯关心,只是睡不着,有意吹吹这冷风。”
老者很是明白念娆的心思,又可以躲避一般,不再言语。
许久许久,赵念娆打破寂静,问道:“老伯持桨多少年了?”
船夫有意冷漠,作答道:“无年尽矣。”
赵念娆这才知道老伯无意与自己聊天,也不强求,坐了会便进去了,独留风头上的船夫,依旧只见那嘴角和飘荡起来的黑白发丝。
天明,赵念娆在摇晃中被惊醒,出来见船夫依旧摇着桨,皱眉:老伯真是好身体,这等天气竟能撑着一天一夜,于是问了声老伯早!船夫也不理会,只觉一种非同常人的气息传来,赵念娆伴着这明亮的天色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觉其气宇不凡,墨幽宫哪来此等人物,便微笑道:“还不知老伯如何称呼呢?”
船夫依旧冷漠:“你不是都叫了么?”
赵念娆也只好不言语。
忽而,海上风浪大起,仿佛就要吞没了这艘小船,赵念娆惊慌:“老伯,小心。”
船夫不慌不忙,顺势一个腾翻,小船成功翻越风浪,只有海水溅湿了衣裳。墨娆大惊:“老伯好身手!”
船夫依旧冷漠,良久:“姑娘进船去吧!靠岸之时,老夫自会叫你。”说罢,盘坐起来。
小船直驶,赵念娆进了船,不时掠开蓬帘望着船夫,摇头叹息:“匪夷所思!想他此等精深武功,不差于师父吧?他到底是何人?”
想着想着,很快便靠岸了,船夫叫出了她,赵念娆上岸:“老伯何时载我回去?”
“姑娘想回之日自会有船等候。”船夫依旧冷淡。
赵念娆点头:“那便多谢老伯了!”说罢看着船离开的背影,直觉告诉她,此人并不简单。忽然,只觉头昏脑胀,太多的画面呈现在脑海中,她退到一棵树底下,依稀都是天山上闯关的情形,猛地一摇头,大树震动,飘落了几片枯叶,赵念娆瞪大了眼睛。魔域的情形仿佛佛刚发生一样,枯叶蝶三个字脱口而出,忙环视自己的裙袂与发丝,都还是原样,才放下心来,此时的她面如纸灰,好不可怕。安慰自己到:“可能自己太累了吧!要是现在就在家门前就好了。”眨眼,不可思议之事发生,那一瞬间枯叶蝶的颜色灰的瘆人,赵念娆眼前呈现的是两个发着金光的大字:赵府。自己还在不解中,家丁已经迎来。笑道:“真的是郡主,郡主回来了,快去禀告老爷。”
赵念娆跟着其前进,过了院门,又过了院子,来到小桥上。感觉一丝温暖:“家福,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家里可好啊?”
家丁连连点头:“都好着呢!只是老爷一直惦念着。”
赵念娆这才咧嘴笑了,虽是冬季,却不乏春天的盎然,依旧是门前流水,梅花争艳,过了小桥,又过了几个廊弯,终于到了赵普的书房,家丁欲开门时,被赵念娆阻止。
家丁笑了:“小姐,老爷就在里面呢!”
赵念娆死气沉沉。像是担心什么?慢吞吞道:“你下去吧!我自己来。”
家丁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那双白皙的玉手放在门上,犹豫再三,还是推开了门。眼前正是一个负手而立魁梧的背影。赵普转身,面对念娆的突然出现不知所措:“娆儿?”
赵念娆一步一步挪动,来到赵普面前,似欣喜却被恐惧遮掩:“爹。”
赵普哦了一声,拥念娆入怀:“好孩子,好孩子。”赵普青袂一挥,门关上。
念娆道:“爹,女儿的信您可收到?”
赵普点头。机关一动,俩人来到了密室,那个如花似玉的石像仍在。赵普前去,刚靠近紫娆,欲动其项上之玉时,一阵阴风,赵普眼睛顿做灰色,嘴角一丝佞笑,念娆觉得更恐惧了,站在原地不动。赵普动了娆字玉,进入了幽冥之地,念娆跟随:“爹,那你可知天山之旅是何意?”
赵普奸笑:“你放心,什么大浩劫?一切爹自有安排。”
“可藏王之力,女儿见过,确是人间灾难祸患啊!”念娆激动向前。被赵普一巴掌打下:“你说什么灾难祸患?藏王出世乃人间之福,便不会有众生苦不堪言之论,何来邪魔?记住他是神,主领天下的神。”
念娆右手抚脸,坐在地上。吓傻了一般,赵普前去扶起:“孩子,别害怕,来。”青袂一提,幽冥斧入手。散发光彩:“有爹和幽冥斧在,谁也伤害不了你,你只安心做好自己的事便可。”
念娆瞪大眼睛,望着幽冥斧,大气不敢出:“那爹爹要女儿怎么做?”
赵普松开了她,笑道:“你刚刚回府,舟车劳顿,好好休息吧!”说罢。念娆欲出密室,赵普又仿佛另一个人:“娆儿,你的房间依旧,快点去休息吧!”
念娆拭汗:“念娆告退。”
出了书房,才觉空气清新了些,方才的恐惧也逐渐消失。小桥上,停驻:“我还是去看看她吧!”便转向,到了房外,用手轻推门,那依旧是个阴暗的房子,房子仅一副佛像,一把桌子,两把椅子和一张床,念娆一步步走进,盘坐在床上安详面容的墨姬停在她面前。感觉她是那么庄严如佛一般,又如此陌生。
“娘。”念娆轻轻唤出了声。
墨姬睁眼:“娆儿?”不敢相信:“娆儿?是你吗?”
念娆下跪:“是我,是娆儿,娘。”
念娆前去扑倒在墨姬怀里,不自觉的胆怯在这一刻瞬间爆发,眼泪簌簌齐下。
墨姬泪眼,转念,推开她,狠狠地打了她一个耳光:“你还有我这个娘吗?你不是一心只向着你那个作恶多端的父亲吗?”
念娆摇头:“没有,我没有,娘。”起身,望着这个房间四周,泪下:“娘,娆儿已经觉得此处够陌生了,别让我再害怕行吗?”
墨姬诧异念娆的言语。只听得她哭道:“我去了墨幽宫,见到了大姨母,她是那般沧桑,当她的至爱之人死的那一刹那,你知道我多害怕吗?娘。”
墨姬起身:“什么?冷漓子师兄死了?”
念娆点头:“是的,我们去了天山,我进了魔域,在黑的那一刹那,我看见的仅是娘血淋淋的肉身啊!”
墨姬更是诧异:“你去了天山?娆儿,这到底怎么回事?”
念娆哭道:“我知道了,我一切都知道了,为何娘要瞒着我?为何你要骗我?”
墨姬走向念娆,可以想象自己女儿所面临的恐惧,越听越是担忧,紧紧的将她搂在怀中。
念娆颤抖的声音:“娘,我会是朱雀吗?可下船的那一刹那,我看到的是枯叶蝶啊!娘,为何会如此?”是的,她的心事还能告诉谁呢?除了墨姬,那个佛一般的女人。
墨姬也甚是迷惘,却宽慰念娆:“娆儿,不会的,你不会是朱雀,因为你是我墨姬的女儿,是佛的赏赐,你放心,娘不会让你有事的。”
念娆点头:“可爹为什么那么恐惧?他的眼神,他的气息,让人毛骨悚然。”
墨姬摇头:听紫姮师姐道赵普体内有藏王的三分大志,可也不可能今日才显现啊!莫非藏王就藏在他的密室中?念娆发抖,口中连叫害怕,墨姬宽慰她:“孩子,是你太累了,今天就在娘这儿休息吧!别怕,娘陪着你。”
泪水未干的念娆睡在了床上,墨姬施法让她睡的安稳,紧锁眉头,无奈停止了来回踱步,两个手指泛起黄光,伸向念娆额头。果不其然,墨姬的担心,念娆的恐惧还是发生了。床上躺着的念娆竟然全身都幻作灰色,连忙收手,泪下,用手点中她的玉枕穴,忘记枯叶蝶的模样……
用手去撩开她的青丝:“救世之人已经找到,可我的女儿却幻作朱雀?箬竹啊箬竹,莫不成要让我亲手杀害自己的女儿吗?”突然阴暗的房间又亮了起来,门吱开的声音。
独臂的逸伦进来:“娘,娆妹回来了是吗?”冲进来看见泪痕未干的墨姬,不解何意,顺着她的眼神,逸伦看见了床上的念娆,唤了声娘。
墨姬眼神坚定,嘱咐逸伦照顾好念娆,关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