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前坪的群众对虎儿要“强奸”傻妞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一些心硬的人主张干脆打死虎儿算了,他们认为打死虎儿就像打死一只偷鸡的黄鼠狼一样理所当然。甚至他们认为这样做是在行善积德,是对一个原本不该活在世上的一个生命的解脱。也有一些心善的人认为,干脆让虎儿娶了傻妞算了。他们认为虎儿毕竟是个人,傻儿配傻妞是再好不过的双赢局面,其功,善莫大焉。不难看出,无论是主杀者还是主婚者,都是善良的民众,由于时代的局限,他们的认知水平,无法和受过高等教育的叶致清比,他们倒也情有可原。
作为虎儿的生父龚启圣,这个有着圣人名讳,却有恶魔心肠的秃头,在野人沟没能狠心射杀亲儿,在阎王爷的善恶记录簿上少了一笔恶账,或许不至于因此下到阿鼻地狱。龚秃子心情烦躁地回到家中,马玉枝见丈夫的表情阴沉,问:“你把那猴崽子打死了?”“没!”龚秃子坐了下来。
“没就好!”马玉枝舒了口气说:“你一走,我心跳的厉害。赶紧叫新华撵你。”又说:“我把饭给你热一热?”“热个屁!”龚秃子无心吃饭,忿忿地说:“昨天夜里,你臭婆娘嘟囔了一宿,必要打死猴娃才称心。今天你又做好人。”
龚秃子强奸屈世兰,已是死无对证了。龚秃子和张寡妇偷情,马玉枝是逮了个正着,她撒泼一闹,张寡妇上吊了。逼死人命后,她又为丈夫讳,说龚秃子和张寡妇根本没有一腿。虎儿的事发生后,她听了社员们议论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她脸上自然挂不住。回家后就唠叨龚秃子,站在主杀派的立场上极力撺掇丈夫除掉虎儿这块心病。等丈夫怒气冲冲出了门,或许她良心上有所发现,惴惴不安地找了侄儿新华去追龚秃子。马玉枝是马玉花的堂妹,原本和堂姐夫有一腿。马玉花进深山追虎儿,她和龚秃子公开同居了。五年后,马玉花抱了虎儿回家,她撒泼大骂马玉花是在野外和大青猴生了个猴娃。
龚秃子又一次在野人沟碰到前妻马玉花,马玉花绰约的风姿更加迷人。这就使得龚秃子心情不平静,看着眼前的马玉枝觉得这个黄脸婆好厌恶。马玉枝生下第五朵金花后又怀了一次孕,是葡萄胎,刮产时刮穿了子宫。龚秃子也没了指望给他生儿子。而前妻马玉花虽给他生了个儿子,却不幸成了傻子。龚秃子想到这,一肚子气,骂道:“都是你毙婆娘没本事,连个带把的都不会给老子生!”
马玉枝也没好脸,以牙还牙,咕嚼说:“你那个前婆娘有本事?给你生个傻儿子!”这正捅到龚秃子的痛处,龚秃子怒火攻心,上来揪住马玉枝头发就是一巴掌,骂道:“傻儿子也比你生几个丫头片子强。”马玉枝伸手就抓龚秃子的脸,嚷道:“哎哟嘿!还不是跟你一样,是个强奸犯!”这话更让龚秃子火上加油,反嘲说:“你是个好东西?要不是你插进一脚,老子和玉花过得好好的!”“咦哟!你个断子绝孙的王八蛋,是你勾引我!活该要绝后!”马玉枝的这句骂,像剜龚秃子的心,龚秃子抬脚把马玉枝踹在地下,吓得五朵金花,靠着墙角大哭。大丫头龚新红,赶紧去喊表哥新华。
龚新华跑了过来,拉开了龚秃子,没好气的说:“二叔!你太不像话了!在外边胡闹,回家又胡闹,你还像个公社干部?”龚秃子怒气未消,坐了下来,点了支烟,闷头抽着。任听侄儿数落。不一会,大哥龚启尧也过来了,斜眼瞅着兄弟说:“二弟!这一辈子你就胡闹吧!咱家出了你这么个胡闹胎,我脸上都无光。乡亲们怎么说你,说你是缺德事干多了,才断子绝孙!”
龚秃子抽了气闷烟,突然把半截烟一甩说:“大哥,我想通了,谁说老子没儿子?虎儿我认了!就像乡亲们说的,让虎儿娶了傻妞,他既然有那功能,老子不相信他不给老子生个孙子!”龚新华鄙夷地看着叔叔说:“你就别再作那个孽!”“谁说是作孽?”龚秃子瞪起蛤蟆眼说:“乡亲们说了,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就这么定了!”
龚启尧点头说:“这也好,两个孩子都能有着落。就是新宇还小。”龚启圣点了烟思考着,问侄子:“新华,你是有文化的人,你说,虎儿要是跟傻妞生孩子,会不会是傻子?”
龚新华说:“这话我们在路上还探讨过,我问过萧大夫,萧云说,虎儿是正常人的后代,傻是后天灾难造成的,虎儿的遗传基因应该没问题。只是傻妞家族有这方面的基因缺陷,就不好说。她又说,遗传有时很特别,有的是隔代传,有的是传女不传男,有的是传男不传女。还有,后天的教育也很重要。”
龚秃子听了,更加下定决心要认虎儿,说:“有道理!你看傻妞家,姑姑,是傻子,叔叔不是傻子,傻妞的一个哥哥,两个弟弟,都不傻,这说明是传女不传男。哈哈!天不绝我,虎儿没被老虎吃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天爷也不让我绝后。新华,你跟国美好,让国美去和叶致清说说,把儿子还给我。”
龚新华摆摆头说:“二叔,你别做梦了!别看虎儿是傻子,人家叶致清还把他当宝贝。再说,二娘也不会把虎儿交给你。”龚秃子瞪着眼睛说:“她敢不交!虎儿姓龚不姓叶!”龚新华顶了一句:“你早干吗了?”鄙夷地看着叔叔说:“虎儿幸亏碰上了叶教授,是个有学问的人。不然,虎儿到了你手上,可能早就……”龚新华忍了忍,没说那两个字。
为虎儿的事,国美去二队专门召开了社员大会,苦口婆心耐心地做了安抚解释工作,这事渐渐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