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姨扫视大家一眼,然后淡笑着打开第一叠便签。
其中,有七个人的答案是桃花酿,有三个人的答案分别是杏花酿、梨花酿和桂花酿,但是有一个答案却很特别。
便签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字体——春风十里不如你。
她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好久,等到大家都诧异了,才浅笑着抬起头来。
她随手将那些便签折起来,没有让任何人看到里面写了什么。只是宣布,“第一坛酒是桃花酿,七个人的答案是正确的,三个人是错误的。”
答案公布,答对答错的人心里都有底了,但是奇怪的是,参加的一共是一个人,但是七个人对,三个人错,那另外还有一个人呢?
楚阳心直口快地将这个问题问出来,月姨但笑不语。
大家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好奇,只有红瑶和顾千夜淡定地坐着,云淡风轻,释放着只有彼此才能感觉到的低气压,仿佛对身外之事漠不关心。
然后,月姨又随手拿起第二叠便签。
一一看过之后,她脸上又浮现出浅浅的笑意,纯净似孩童。
然后,她轻启朱唇,“第二坛酒是火厘子,六个人的答案正确,四个人错误。”
同样,这一次,仍然只公布了十个人的结果。
不等众人发问,她又一一公布了第三坛酒和第四坛酒。
第三坛酒是烈焰花,五个人正确,五个人错误。
第四坛酒是紫罗兰,五个人正确,五个人错误。
然后,月姨的目光扫视一周,并不急着宣布第五坛酒的结果,而是将目光定格在红瑶身上。
她水眸注视红瑶片刻,忽地笑了,眼神中带着肯定和赞赏,“看来你很懂酒的滋味,或者说,是很懂人心。”
红瑶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淡淡道,“月姨谬赞了,只是跟着感觉罢了。”
对于红瑶淡淡的态度,月姨并不恼,仍笑着问道,“那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分辨出最后一坛酒的吗?”
红瑶反问,“您怎么知道我的答案是正确的?”
月姨不回答,只是笑着打开最后一叠便签。
这次,她顿了好久好久,然后缓缓地将十一张便签一一摊开。
大家的答案各不相同,但是最奇特的却要数那一行娟秀却隽永的小字——玫瑰的红,看上去沉默而浅淡,却越是长久,越是热烈。
“最后一坛的答案是玫瑰酒,两个人正确,九个人错误。”
这一回,终于是完整的十一个人。
便签完全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很显然,最后一坛酒,猜中的是顾千夜和红瑶。
乔楚楚整个人都有些懵,她木讷地开口,“可是刚刚那坛酒明明像白开水一样没有味道,怎么会是玫瑰酒?”
其他人也有同样的疑问。
但是,乔楚楚话音刚落,众人就感觉胸腹之中有些火热。
一刹那,滚烫却熨贴的温热从丹田之处挥发出来,流动在他们的四肢百骸,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明亮起来,整个人都被包裹在浓浓的情感之中。他们的心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种温暖而阳光的感情,开始是浅浅的,然后一发不可收,以星火燎原之势将整个人都燃烧起来,让人无所畏惧——那是爱情。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
最后那一坛酒,用了奇特的酿酒手法,将其味道和效果全部都封存起来,却在饮下的时候完整地保留在胸腹之间,最后挥发出来。
浓烈却温暖,正是玫瑰酒。
接着,月姨让侍女一一将剩下的四叠便签打开。
大家终于看清了之前“第十一个人”的便签纸。
第一张——春风十里不如你。
第二张——暖阳倾城。
第三张——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第四张——放手是优雅,眷恋却决绝。
所有的文字,都没有带着酒的名字,而是在表达一种千回百转的心情。
但却毫无疑问,这就是酒中的涵义,是其他人感受得到,却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些便签,正是红瑶所写。
月姨执着地问红瑶,“我知道,前四种酒你并没有辨识出来到底是什么酒,但是最后一种最难品味,你却从一开始就知道是玫瑰,为什么?”
红瑶吐吐舌头,“我献丑了,前四种酒我确实不知道是什么酒,只凭感觉而已,至于最后一种,是因为我天生对味道敏感,玫瑰是我唯一喜欢的花,虽然您用特殊的手法将大部分的味道都封存了,但是我仍然可以捕捉到残留的一丝气息。”
月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转而问顾千夜,“那你呢,月姨可记得,你并不喜玫瑰花,打小就觉得这种花太过扎眼,你又是怎么辨认出来的?”
顾千夜面色冷淡,也没有看红瑶,只是平缓地阐述一个事实,“她最喜玫瑰,在一起的时候闻惯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大师兄,很强势!”
“嫂子,很强势!”
“嫂子,我是服你的。”
楚阳、南千缘和萧北川几乎在同一时间说出这句话。
红瑶诧异地看着顾千夜,顾千夜也看着她。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沉默对视着,看在别人眼里,却别有一番滋味。
尤其是乔楚楚,她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勉强挤出一抹笑,“月姨,现在可以公布结果啦,这些彩头还在这里呢。”
月姨点点头,“根据结果,后五名的是暗血、维娜、北川、楚阳和青衣,前五名是暮歌、蝴蝶、千缘、楚楚和千夜。”
她直接跳过了红瑶,如果按照严格的答案来说,她应该是在最后五名的,但是月姨却并没有这么判定,而这个结果也没有人提出意见。
结果宣布的第一时间,红瑶立刻将托盘里的血玲珑簪子拿了回来。
虽然她没有跟顾千夜妥协,但是这个动作顾千夜还是很受用的,他轻咳一声,伸手揽过红瑶的腰肢,红瑶象征性地推拒了一下,但是顾千夜抱得太紧,她也由着他了。
乔楚楚本来是想败坏红瑶在月姨心中的形象,但是现在显然目的达不到了,她这回显然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事已至此,她对于那些彩头也不甚有兴趣了。
罂粟五人组中,有三人落败,青衣和维娜的彩头还好,对于他们来说都不是太重要的东西,分别被南千缘和乔楚楚拿走,而暗血的翡翠镯子,虽然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深意,但是就暗血随身携带这一点来说,应该对她的意义重大,所以蝴蝶贴心地替她拿了回来。
楚阳朝着暮歌咧嘴一笑,“看来暮歌姐姐只能拿走我的贴身玉佩了。”
暮歌先是一愣,随即脸色一寒,她刚想说不是还有萧公子的吗,却见顾千夜淡然地拿起萧北川的贴身玉佩,直接递到红瑶手里,淡淡道,“他是乔那江南地区的小侯爷,富可敌国,以后红瑶阁需要什么资金赞助尽管招呼他。”
红瑶干咳两声,本来想有骨气地拒绝一下,但是一想到红瑶阁的巨额开支,她还是明智地接过玉佩,一本正经对顾千夜说,“既然你嫌收着麻烦,那我就暂且替你收一下吧。”
萧北川抚额,见着要被这一对给雷晕了。
楚阳心中暗笑,但面上还是讨好地将玉佩递给暮歌,“暮歌姐姐,二师兄是小侯爷,我也不差嘛,作为花颜国安南王的独子,母亲和十几个姐姐都当心肝儿宝贝儿一样宠着我,你拿着这个玉佩,就算是要我以身相许也不吃亏啊!”
暮歌嫌弃地瞥他一眼,“你说什么?”
楚阳赶紧板起脸来,一本正经,“我说我楚阳愿赌服输,绝对不赖账,这玉佩还请暮歌小姐收好,他日若有所求,楚阳定当竭尽全力!”
楚阳这一番话将红瑶都逗乐了,她拉拉暮歌的手,“暮歌姐姐,既然楚阳弟弟这么真诚,你就将玉佩收着嘛,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就是哪天你不开心了,让他扮扮小猫小狗逗你开心也好啊~”
暮歌对于红瑶显然不像对楚阳那么冷淡,她的表情缓和了些,语气仍是淡淡的,“既然我们姑娘这么说,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不过我也不占你便宜,这玉简不比你的玉佩差,一物换一物,我们两清。”
说着,她把她刚刚拿来当彩头的玉简扔给楚阳,然后抽过他递过来的玉佩,转身回到罂粟五人组中。
楚阳先是一愣,随即大喜,他美滋滋地将玉简放到衣襟里,然后冲红瑶抛一个媚眼,意思再明白不过:红瑶姐姐,你真是我的贵人!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我跟他急!
不过,媚眼抛到一半,却正好对上顾千夜冰冷的眼神,他赶紧把目光移开假装在看别的地方,心里却一直毛毛的,久久不能平静,以后还是不能在太岁面前勾搭太岁的女人啊!
猜酒结束,众人也有了些微醺的意味。
月姨让侍女给萧北川四个师兄妹准备好房间,让他们先去休息,却独独将红瑶叫到屋里,说想和她聊聊天。
这是个好兆头,表示着月姨对红瑶已经从开始的排斥到现在慢慢接受了。
顾千夜没说什么,只重重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便先行离去。
倒是乔楚楚,她看看红瑶,再看看月姨,虽然什么都没有说,眼中的委屈和不甘却是明显。
月姨心中叹口气,楚楚虽好,可是毕竟不是千夜爱的人。
早先顾千夜对谁都冷冷冰冰,月姨一直以为他母妃去世对他的打击太大,他无暇关注男女之事,她还一直觉得乔楚楚和他青梅竹马,迟早有一天会化开他心中的坚冰,让他接纳她。
可是自红瑶来了之后,月姨才发现,顾千夜并不是无暇顾及情爱之事,只是他所爱之人的确不是乔楚楚。即使眼光刁钻如她,两天相处下来,都为红瑶的种种所惊艳,看来千夜喜欢她并非仅仅是贪图美色。
如此,她虽然宠爱乔楚楚,却也无能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