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装修很别致的农家小菜饭馆,以自己对失落雪的了解,还以为他会选择高端典雅的西餐厅来吃午饭。没想到,他会带我来这有山间小林味道的主题餐厅。刚迈进脚步,让人心旷神怡的花香扑面而来。一边墙根,蔷薇花盛开枝繁叶茂,鲜艳芬芳。这家店占地面积很大,一桌一桌都被发黄绿色的竹排所隔开,就连座椅也是竹编制成的。让人不仅有一种深处森淋就餐的幻觉,清新田园的乐曲通过头顶音响流入耳朵。
跟着失落雪的脚步,我踩上二楼楼梯,随着我们沉甸的脚步木质楼梯发出嘎吱嘎吱复古的声音。楼梯下面有一翁缸,里面养着几只锦鲤,我低头望去,水下还有一些铜币,大约有发财之说。
他见我没有跟上去,沉闷的声音从二楼发出:“饿死了,快一点。”
我有点儿不明所以,他忽然带我来这儿是因为有什么重要的会议吗?因为见他今天的西装打扮别出心裁,跟前几天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来到二楼,他径直走进古色古香的屏风后面。
“久等了。”
他对屏风后说道,高挑修长的背影背对我,这似乎是失落雪第一次对别人彬彬有礼。更加让我好奇了内心的某种猜疑,难道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商业合作伙伴?
我踌躇不安的穿过屏风,屏气凝神,待于那个神秘人四目相对之后,猝不及防,心脏砰的一声漏跳一拍!
竟然是——玛丽梦雅。
心细的失落雪看出我面露忐忑之色,手在桌下触碰了一下我的手背。我用余光偷瞄他一眼,深吸一口气说道:“玛丽小姐,您好。”
她见到我,并不惊讶。很客气的微笑挂在嘴边,伸出白皙透亮的手,同我们握住。尽管被掩饰的很好,却还是被我捕捉到了一丝丝惊楞。
“你好,失律师。”
她叫他失律师,虽然只是大众的称呼,语气中似乎还参杂了一些个人暧昧的情愫,大概是我的错觉。
饭菜逐渐上桌,他们聊天,我插不上话。话题大部分都是关于工作上面的事情,再就是关于前不久失落雪前往英国帮她摆平的一桩官司。俩人很平淡的在说话,丝毫没有朋友之间欢声笑语。更像是应付饭局似的,失落雪更是有点儿似笑非笑,又有点儿皮笑肉不笑。
也对,我从没有见过他一次开怀大笑过。一般怪胎不都是这样么,被生活压抑着情绪久而久之变得不会笑或者说面瘫?
一顿饭吃的我感觉很微妙,玛丽接到公司致电,谈的差不多便离开了。
我舔了舔嘴唇,看着玛丽梦雅几乎没有碰的米饭说道:“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见玛丽?”
他想了想,清秀如水的黑眸中透露出我读不懂的情绪。露出一个特别温和的笑:“我想看看你如何面对临场突发情况。”
原本有些怒火的心情,像被这记微笑给浇灭了。
“……我以为你不会笑。”我痴痴的说。
他立刻恢复以往的表情:“我只是不想动用过多肌肉来做没必要的面部表情罢了,并不代表我不会笑。”
我吐吐舌头,自知若是口舌战根本说不过他。
“那么现在呢?我有没有让你失望。”我道。
他兀自一会儿神,低头喝茶,没有回答我。我撇撇嘴,不知为什么,跟这个男人并肩坐在一起总有一种压迫感。使我不自觉地感到自己很渺小,不管怎样努力这一生都不会变的像他一样优秀。
失落雪光泽的手指放下青绿色陶瓷茶杯,眼眸清晰锐利,“你愿不愿意,做一名律师?”
我忽然愣住,干笑两声。沉默几秒钟,在心中抽搐应该讲怎样的话拒绝他时,只听他继续说:“如果你想一生碌碌无为,就拒绝吧。”
“可是……”我咬紧下唇。
未冉冉从一开始就是个没有男人便失去生活主导权的人,这样的我,要怎样变成一名可以独当一面的律师?更何况,这份沉甸甸的工作,并不适合自己。
他细长的睫毛垂下,眨了眨,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忽然带我见最不想见到的女人,说是看我会表现出怎样的反应?忽然感到一丝戏谑味道油然而生,我生气的站起来,手臂忽然被抓住。
“我可以高薪聘请你,目前我需要一位徒弟。”
“你不是有小峰么,为什么要选择我这个丝毫没有文聘的外人?”我斩钉截铁的说道,想起方才他耍我的计划就有点儿情绪失控起来,趁还没有激动赶快离开好了。
“他不适合,你适合。”他低沉沙哑的说道,浓厚的男音,索饶耳边。
我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帮助你,改变你现在的生活状况罢了。”他说的轻松惬意,手也跟着松开了我:“看起来并不领情,也罢,判断权在你手上。”
我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墨格嘉今后越来越昂贵的学费会成为你的负担,而你将选择抛弃尊严再一次因为现实逼迫跟墨氏复婚。我们先前的私人官司白打了,你现在的努力附注一旦。”他干净干练的说完,轻轻抿口茶水,说道:“还有,我看上的人,无可厚非是有实力的。你在否认我的决定吗?”
他这是在……鼓励我?
我吞了口口水,“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几乎是从零开始啊。”
“你面对突发情况表现的很镇定,这就足够了。”他好像一直在寻找这样一个人,可以冷静的思考问题,考虑周全。“小峰面对我的考验,也是在这家餐厅这个屏风后面。见到出轨的前女友,差点将茶杯扔到对方头上去。”
我顿时恍然大悟,显而易见,这是对我的一个考验。也是在肯定他内心对我的评估,让他更加明白我究竟适不适合律师这个职业。
可是,内心还是有诸多疑惑。失落雪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甚至好到可以收留无家可归的我,像可怜虫一样的自己。
我撑死只是一个小小的职员,竟可以引起他这样尖锐的观察?
回到小楼已是傍晚时分,身子沉重,我躺倒在床边出神。手机屏幕在黑暗中闪烁了几下,伸出手抓住凑到眼前,是一条墨楼青发来的短信。
我点开,他说墨格嘉郊游回校找老师打了他的手机号码,于是他把孩子接回邸宅跟墨尘露玩几天再送回来。
也好,我想,就让我静几天吧。脑子好似乱成一锅粥,很多烦恼像潮水一样涌来。外面突然刮起狂风暴雨,吹的窗户发出哐当当的巨响。
望着外面昏黑的天,期望明天没有暴风雨才好。
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衬衫,已经被自己睡出许许多多的褶皱。就连头发也炸毛了,我一个鲤鱼打挺下床收拾自己。匆匆出门时忘记带伞,结果临近下午下班大雨哗啦一声倾盆而下,给人一记措手不及。
我站在事务所中,看着身旁员工一个个乘起自己的雨伞跑进雨中。还有的女人一下班,男朋友很及时感到亲自送上一把雨伞。只有自己,安安静静的坐在办公室中,无人问候。
我叹了口气,走到咖啡机前给自己取出一杯热咖啡。
“未小姐?你还没有走啊。”
小峰和蔼可亲的笑道,手中也举着一个纸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响起飘散开来,他靠在咖啡机旁边。
我说:“嗯,还有些工作没有完成,你呢?”
小峰微愣,说道:“工作再忙也注意身体,我啊,我身为失律师贴身助理兼司机,是不能下班比他早的~”
可能别人说出这句话时一定是带着些抱怨情绪的,可是从小峰明澈的眼睛中我看不到丝毫不情不愿。好像这本就是他的本职,他自己也很乐意做这份工作似的。
我问道:“小峰,你在这家事务所工作多久了?”
“嗯……快三年了吧。”他笑道:“虽然我比失律师大两岁,但是失律师二十岁的时候就比同龄人成熟很多了。他很聪慧,一路跳级,过关斩将,在原先的法律大学提前毕业白手起家,我很佩服这样的人,所以几乎可以说是尾随其后吧,一毕业我就来实习了。”
他回忆着说道:“那段时间在我们法律界,他可是被大家传得神乎其神的风云人物啊。”
“哦?怎么个神法,说来听听。”
听着窗外雨声,我忽然心情惬意起来,学着小峰的姿势也靠在桌子一边,细细倾听他讲故事。
小峰说:“哦,我给你说哈。咱们的失律师,从不接手小案子。第一次经导师介绍,解决了一件缠着我们学校很久的疑难杂症案例,失律师那时候还只个法律系大二学生,被学校颁发荣誉证书,从此很多社会公司提前聘请他做私人律师,都被他拒绝了。声称毕业就开创自己的事务所,放弃了月入六位数的好工作啊!大家都说他是怪胎,和正常人思想完全不一样,对于普通律师来说,他的身价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吧。放弃那么好的铁饭碗工作非要白手起家,可是谁能想到短短几年之间,我们事务所现如今已是风风火火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地步啊!”
确实挺像怪胎的,我心想。
“不过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儿……”
“什么?”
小峰神乎其神的,眼中划过一丝八卦气息,很认真的盯着我问道:“大学期间,我就从没有听说过失律师的家世背景和感情经历,你说……他该不会还是个处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