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失忆是假装,竟也值得期待。
换了新地方,南小茹满腹心事,辗转腾挪,从床头掉到床尾,一晚上反复折腾,并没有睡好,于是,大清早就顶着大大的熊猫眼。
李婶将早餐细心的放在托盘里,码号端上来,瞄了一眼她的神色,贴心的询问:“南小姐,是不是我哪里布置的不好?”
要不她怎么一副没睡饱的样子?
南小茹不想为难她,可是又跟不可以实话实说,她心虚的低头小声回答:“没有,是我不认得这里,睡不好。”
李婶了然,放下东西嘱咐她好好吃,自去忙了。
连骁的房子明显是他一个人住,东西不少,但,满是男性气息,一点和家人生活的痕迹都没有。
连家不是也是大家族么,难道他和自己一样,也不喜欢和家人生活在一块?
一共就三个人,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她按动开关,飘窗打开了一条缝,清新的空气吹进来,终于有了点生活的味道,南小茹狠狠长吸一口气,鸡血打满,原地复活。自怨自艾不是她的风格。
恩,李婶的厨艺还好,除了太过清淡,可她也不计较,一个病号,哪来那么多的要求。光想着能和他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心情就止不住的雀跃,如今梦里的美景真实呈现,光想就忍不住兴奋。
碍于脚受伤,她只能在房间转悠,其实借住轮椅或者拐杖,南小茹完全能出去走走,可恼人的是,她现在可是失忆人士,可以自如走动吗?唉,就这么窝在这里吧。
一个人太无聊,连骁想必去上班,她打开手机,一条条关心的信息跃入眼帘,浅荣大哥,伯父伯母,还有安然,真正关心她的人还不少。大家为了照顾她失忆的事,都默契的没有说别的,只是叮嘱她照顾好身体。真相告诉大伙,她没有事啊,她是不是太过头啦,让这么多关心自己的人担心?
待着委实无聊,一个人的空间忍不住胡思乱想,南小茹架起双拐,一步一步挪出去,和她并排的房间,门没有锁,她轻轻一推,就打开了,是连骁的书房。
逛了一圈,也没有什么意思,索性出来,靠在走廊发呆。
“呀,南小姐,你怎么在这?我找你好长时间,这里风大,快快进屋。”李婶不由分说,搀扶她进去,一边还小声嘀咕,“少爷特意嘱咐我,要照顾好你,可不能吹冷风。”
南小茹哭笑不得,她真是自找的,任谁都把她当成重点保护动物监管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连骁下班,已经是下午6点多。是她非要说等连骁回来才吃饭,李婶才停住劝说,只是时不时的拿些小点心清粥喂食一点,怕她饿到。
李婶看到连骁,如同见到救星一般,连声念佛,“少爷,可算把你等回来啦。”
她说完,就自顾去将做好的晚饭一一端上来,就见灯管明亮的屋子里,一抹高大挺立的身影笔直如青松,听到她的话,脚步一顿,目光疑狐的望过来,待看到南小茹肩头一松,如释重负似的冲他讨好的笑。
连骁拧着眉头,黑眸里除了讶然,还有不易察觉的薄怒,但看到南小茹苍白可怜的小脸,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他转过身子,露出浅笑。
南小茹心中一涩,没错过他微怒的眼色。他果然还是有些应付的意思。于是头更低了,盯着眼前的空碗惆怅。
连骁不知,以为她不认识李婶,一心盼望自己回来,本来想斥责李婶的,她病着,怎么能由着她的性子来,该吃饭的时候,如何都不能马虎。当即打定主意,明天一定早早下班,回来陪她。
他神情更加冷峻,换来南小茹更为忐忑的神色。
本来安静的氛围更冷沉。夜色和他的目光一样,暗沉,莫测。
抬眸,窗户上的薄雾迷迷蒙蒙,他修长的声影,敛着眉眼,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脸。
南小茹不动声色,只是将两只手攥的更紧。
“别害怕,我既然带你回来,自然不会伤害你。”声音清润如水,打破一室沉静。
她暗暗叹口气,第一次觉得他有这么多情绪,竟像是第一次认识他的人一样。是不是,只有在他的领地,而且自己又失忆毫无威胁,卸下伪装和防御,他才会表现的真实一点?
这个认知,她倒并不因而欢喜。
连骁细细的和李婶打听她的情况,透过厨房,只有一两句尾音传入饭厅。缥缈的似是轻语呢喃。
一切,又仿佛不那么真实。
晚饭后,南小茹在李婶的帮助下,简单洗澡,刚要睡觉,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她心里一喜,道:“进来。”
连骁拿着水果,很自然的放在她小客厅的茶几上,视线一低,她光洁如玉的肩头和修长脖颈,印入眼帘,清水芙蓉,幽香拂动,心口一动,但看到她红透的小脸时,尴尬的转回视线。
手握成拳,抵在唇上掩饰,他轻咳一声,“我以为你要过一会才睡,所以,拿了些水果过来。”
这里是他的家,他没有必要这么客气的。南小茹下意识地说:“没事的,我反正也没睡。”手便觉得没处放,现在的情况,怎么感觉位置变换了,该不自在的是她吧?只是简单围了件睡袍,而且领口开的极低,她一低头,就会看到清晰的一道沟,更别提他受到的冲击了。可是他那么绅士,她是不是要饿狼扑羊将他扑倒?
脑中几个争斗下来,她还在头脑风暴,察觉到两道热切的目光直直地望着她,心头小鹿奔腾,她刚要咬牙付诸行动,看到连骁好笑的目光盯着她,全都变成羞赧。
果然是个青涩的丫头。连骁不知道她的花花肠子,淡淡说起:“你多吃些水果,身体恢复的才能快些。现在才不过6点,离睡觉还早。”
李婶说,她白天除了发呆就是发呆,除了午饭和药按时吃,水果却没吃几口。看来她一失忆,连以前的好动的毛病都顺便忘记。
南小茹轻声说好,忍下小心思。侧身,让开。
连骁低头,瞥到她紧抿的唇角,终是叹口气,脚步一顿,扶着她坐下来。
肩头被一只火热的大掌握着,心都跟着颤动,南小茹惊讶,他怎么突然留下来了。难道他按耐不住,要—
心里有点怕,更多的则是不明所以的期待。不过连骁除了坐下,还和她保持一人的距离不说,人也非礼勿视的目视正前方,淡然开口:“你今天觉得怎么样?”李医生说过,要想病人早日回忆起来,必须多多与她交流,陪伴更是必不可少,他不停对自己说,他只想帮助她恢复记忆而已。
早在她被绑架之后,他以为两人可以更进一步的时候,她却退开,他就花了段时间理清自己对她的感情,不过是被她打动而已的喜欢,谈不上爱罢了。现在,也是不忍心看她失忆,其他的,也真没想法。
南小茹的心,瞬间空落落的,说不出的难过,不管是男女之情的蠢蠢欲动,还是男人对女人的简单悸动,他都没有,自己也太挫败了吧。
明明连骁就在身边,呼吸更交缠在一起,她却连交谈的欲望都没有,也不搭话,整个人窝在沙发里,轻轻梳头发。
连骁见她如霜打的茄子,不知那句话触动她的神经,也不敢再细问其他,心里没来由的烦躁,一时两人安静坐着,相顾无言。
直到一道刺耳的铃声打破沉默,连骁身体一动,高大的人影瞬间消失在眼前,南小茹低着头,耳边还是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只是他少有的陪伴时间,还要被别人瓜分。
说不出的失落,她失魂落魄的挪回卧室,浑浑噩噩的睡了。梦里,连骁的人还直直地站在她前面,不回头,脚步也不停,他们之间的距离,明明那样近,两个灵魂却像是隔了千里万里。
人生就是这么,讽刺。你越想奢求什么,就越得不到。不是你近水楼台,就一定会摘到月亮。
第二天,她对连骁就没那么期待,人也更加安静,坐在床边发呆。
连骁得知,也更加没有办法,只好询问李医生,还是那句话,病人要静养,要陪伴。可他也有工作要忙,总不能将公务都带回家里,守着她吧?他自认,二人的关系没到那一步,也束手无策。
因为思虑过重,第三天,快到九点她人还没醒,李婶只好轻手轻脚的进去,发现南小茹窝在床上熟睡,也不敢打扰,悄悄试了下她的体温,却被烫到似的缩回来,颤抖的再试一遍,也顾不得打不打扰她休息,轻轻摇晃她的胳膊。
南小茹还在和睡神厮磨,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手臂也使不上力气,想挥开那个讨厌的手,总使不上力气。
李婶见她睡眼惺忪的反抗,震惊退去不少,但也不敢马虎,小心的叫她:“南小姐,快醒醒。”
像和人打了一架,南小茹觉得整个人都麻木了,手脚根本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她只好费劲强撑着的对李婶说:“没事的。”
她睁开眼,面色苍白,声音虚弱。借着李婶的手想坐起来,怎么用力都直不起身,最后头脑发昏,只觉眼前一黑,人软软的倒回床榻,耳边尽是轰鸣声。
太吵了,真的是扰人清梦啊。他一晚上的梦中折腾她,他家的佣人也这么不会看火候,太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