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如墨的暗夜黑沉的带着股难言的压迫感。
连骁习惯的打开玄关的灯,“啪嗒”声音刚落,室内瞬间亮如白昼。可是偌大的别墅,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一直都是他一个人。
简单吃过一碗面,他就在书房敲敲打打起来。
“叮叮——”手机响动,他好奇的瞥一眼,继续盯着电脑里面的季度报表。可手机有意识似的,持续响个不停,“喂,您好,我是连骁。”他清了清嗓子,看也没看屏幕,眼还瞄着电脑。
“学长,在忙?”
熟悉的软语呢哝,心还是习惯性的窒息了一下,但随着他眉峰一挑,转瞬就恢复如常,他嘴角笑意加深,“这么晚,还不睡?”
知道她有小宝贝了,而且日子过的很不错,对比他这个孤家寡人,好的不能再好,如果忽略那个带给她幸福的人的话。
“你呢,这么晚,在干吗?”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被他的话惊到,愣了愣,半晌才接话,还是有些傻傻的呆萌。“工作呢吗?”她猜测。
连骁笑纹大盛,有被猜中的感慨,还有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酸涩,“小蔓,你还这么了解我。”预期的男声假意咳嗽声果然透过话筒清晰的传了过来。连骁故意大声打趣,“看来我们还是从小到大的情分,默契度还在。”
只是,不过是曾经的青梅竹马而已,几年过去,尺度拿捏他早已烂熟于心,只是南浅苍那个男人,终究不想让他太好过,有点恶趣味吧。
南浅苍冷哼一声,却被藤篮蔓快速打断,“之前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她开门见山,毫不扭捏,连骁没料到,他轻轻敲击桌面,气氛忽然尴尬。
“你不用思来想去,我们南家人,不一定要都和你扯上关系,呵,你完全不用有压力。”南浅苍冷沉道。
时隔几年,连骁早已习惯他的冷言冷语,也不气怒,他哂然一笑,调侃南浅苍,“你要不说,我还真没发现,我果然和你们南家有着‘不解之缘’。”
趁两人没恶化起来,藤篮蔓立刻结果话茬,急切说:“学长,那个,不好意思,宝宝叫我,之前的提议你仔细考虑,有事再联络。”
然后电话就被粗鲁的挂断,肯定是南浅苍那个人,都已尘埃落定,他还这么执着。反观自己,从前的他,也是这般,可是情况一样吗?对藤篮蔓,是势在必得的架势,而这个丫头,真的是头疼啊。
南家别墅,藤篮蔓试图安慰闹脾气的小气男人,她讨好的按揉他宽阔的肩膀,一下一下像小猫挠痒,“你看啊,我费力的要来他的电话,不还是为了小茹吗?”
结果得到冷哼。
她再接再厉,绕到他面前,小脸仰起,瞳仁里面光彩熠熠。南浅苍心一软,差点破功,但掩饰的咳了下,调转视线,“要不是我发现你人不见了,出来碰到,你是不是还要背着我联系他?”
睡到一半,小妻子忽然不见了,他也会担心的好吧,他就不想承认自己吃醋。
“嘿嘿。”藤篮蔓一喜,抱住他的腰,“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不能这么放小茹去台湾啊。她多讨厌三婶,就多厌恶那里,如果真的过去,万一再抑郁或者不开心,我也会不安难过的啊。”
看看,她对谁都这么善良,那么他这么丈夫呢,“我的想法就不重要?”
藤篮蔓好笑,“当然重要啦,你最重要,全家都排在你后面。”
南浅苍明知是谎话,也受用的眼角带笑,尽管嘴角绷紧。
“就是因为小茹是你的妹妹,我才想要她好好的,你也可以少操一些心了。外面的风雨,你替我们挡,家里的事,我总要帮你分担,我们是夫妻呀。”
她说了一堆,可是南浅苍没有打断的打算,他只是心头柔软的抱住她,就好像抱住了整个世界一样。
第二天,藤篮蔓照例安顿好宝宝,正想带东西去医院,刚上车,忽然吩咐司机下车。
“夫人,这?”不是要去看望小姐吗,司机不解的望着她。
藤篮蔓摇头,“不用了,我们稍晚些过去。”
如果那个人今天能见小茹,她去的时机也太不对了吧。还是不要故去碍事好了。
主意已定,她倒是笑意盎然的下车,仿佛她预见的事已经成真般欢快。
驱车开到公司,结束早会,连骁听着身边助理汇报完今天的行程,径直走到办公室,高大的落地窗,晨曦照亮大半,温暖如春风醉人,也带着早晨特有的轻微的冷意,秘书早都候在一边,娴熟的递过需要他签字盖章的文件,等到助理说完,温柔的低声将文件简明扼要的讲解给他听。
连骁格外认真,清俊的侧脸依旧温润,但工作中的男人,自然而然的带着股不动如山的肃穆和严谨,分外矜贵。
终于简单交代完工作,他喝着咖啡,享受难得的空闲时间。却在看到案头似乎放置N久的茶具时如遭电击,鬼使神差的来到停车场,不一会儿就到了藤篮蔓所说的医院。
没有犹豫,稍加打听,他几乎脚步未停的就被好心的小护士一路带到南小茹的病房。
“先生,里面就是南小姐的房间,您有什么事可以按铃,我们随时会为您服务。”小护20几岁,青春靓丽的模样,估计刚毕业没多久,看到这么出色的男人,几句话说完,脸都红透了。
连骁点头致谢,轻轻敲门,熟悉的清脆声隔着一道门板,“门没锁,请进。”
南小茹一身病号服,阳光洒在她饱满光洁的额头上,娇俏秀挺的鼻梁下面一道浅浅的阴影,正安静的低头看书。
放下花和水果,连骁坐下已经好一会儿,床上的人儿还纹丝未动的坐在那,没有看他一眼的意思。
遭到冷遇,连骁愕然,但绅士的保持风度,空气中偶尔有翻书声划过,氛围倒是很和谐。
除了尴尬的男人。
半个小时后,连骁实在难以为继,他试图开口打破沉默,清润悦耳的嗓音如大提琴般划过,他说:“你怎么样?恢复的如何?”
南小茹抬头,目光澄亮不染杂质,她抿了抿唇,想接话,却无从说起,眼神瞬间荒凉。
“最近听说你住院,抱歉,才过来。”
可南小茹却笑了,眼中暗芒一闪而过,她语气歉然:“说不好意思的是我才对。”
连骁这挥彻底懵掉,这是怎么回事,她不会真的撞出问题吧,藤篮蔓夫妻,是因为她情况不乐观,才两次催促自己的吧?要不然怎么解释她突然的转变?以前见到自己,她都是两眼都是星星眼,恨不能眼光时时刻刻长在他身上啊!
“今早起来,头疼的厉害,所以抱歉,尽管我们可能认识,但我真的想不起你。”
很简单直白的话,听在耳朵里却犹如晴天霹雳。连骁再难保持镇定,倾身上前,对着她看了又看,索性按了铃呼叫。很快,刚刚那个小护士就出现了,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稍微高挑的,两人兴奋的看着他,仿佛为他服务一样。
“请问病人有什么需要?”高个的护士将苹果脸护士挤走,忐忑的询问连骁。
连骁不动神色的任两人暗中争斗,再好的修养,看到南小茹茫然的小脸都不复存在,他一下子冷了脸,端容问道:“她一醒来就这样吗?”
“是啊,一直这样啊。”她们根本没意识到连骁问了什么,以为是家属了解情况,但这么好看的男人,生气起来也好可怕啊。
“麻烦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告诉我,有些事情,我想亲自去了解一下。”
护士诚惶诚恐的将科室告知,不过这回,却没有人愿意带他前去。越是温润的人,发起火来越沉肃的可怕。
南小茹显然被战火波及,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没管他,甚至在连骁走后心情好的哼起了歌,留下一脸莫名的护士。
连骁再度回到病房时,南小茹侧身躺着,起伏的曲线,清浅的呼吸,在静谧的室内,毫无存在感。
“她的情况不排除暂时记忆错乱的情况。”医生也有些无可奈何。他昨天晚上已经检查过,但还是“好意”的将可能产生的后果倾情相告。
连骁心情复杂的看着沉睡中的人,高大的身影倚靠在门口,不进去,也不出来。直到—
“学长,你……”
“嘘。”连骁回头,将藤篮蔓悄悄拉走。
藤篮蔓有些惊讶他的在意程度,忍不住雀跃的心,关门时却看到南小茹偷偷的冲她悄悄的眨眼睛,分明是没事的样子!
难道二人好事要成啦?藤篮蔓抑制不住狂喜之情,恨不得马上和南小茹相拥而泣,她的心都快操碎了,这两位大神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大喜啊!
相比之下,连骁的表情就……
怎么都透露几分耐人寻味你的诡异。
连骁紧紧地蹙着眉,英俊的脸上满是阴云,可他的一举一动,对小茹明明都是实实在在的关切。
“学长你终于肯看小茹了。”藤篮蔓开心的笑着,不料连骁却说了句抱歉,从口袋里掏出香烟,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头,明灭的火光将树荫下的暗影衬得灰灰斜斜。他很少在公众场合吸烟,南浅苍偶尔也在外吸烟,不过偶尔不拘小节,可连骁也这样,他那么优雅的一个人,多少有点怪怪的。
藤篮蔓再神经大条,也察觉出不对劲,她纳闷的看着他,就像从前上学的时候,有问题要请教他一样,一个动作,连骁就明白她还不知道。
一大波眼圈吞吐,他轻声道:“小茹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