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天一天的折腾,姜家谋反案的人犯已经全部押解到了都官部衙门的大牢里,因为有陈霸先的招呼再加上皇帝的谕旨,廷尉左丞胡坦志和御史中丞苏边杰二人各自领了自己的属官,一大早便登门到了都官部的大堂里听候差遣,苏边杰和胡坦志两个人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韩子高主理此案是陈霸先的意思,而此案牵扯到四世三公的姜家,也不是他们能够开罪的起的,他们自然是多一事不如省一事,来之前二人就已经达成了默契,这一切的决断二人只需要听韩子高的意思就好了。
胡坦志和苏边杰都是朝廷里的老人,韩子高听闻二人赶来,自然要到门口来迎接,二人见到韩子高也是一片的客套虚礼,“二位大人,子高年轻识浅,幸赖皇帝陛下信任拔擢为都官侍郎总理姜氏谋反一案,然而刑狱之事并非子高所长,为不负天子之圣命,陈将军之重托,还望两位大人能教我……”韩子高恭敬而谦逊地向胡坦志和苏边杰拜了拜。那胡坦志和苏边杰也赶紧欠了身子,一齐说道“我等原竭力辅助部堂大人,查明案情,惩毙逆贼。”
“两位大人请过来看,我昨日已经将本案全部案犯缉拿到案,这是名册,请两位大人过目。”韩子高说着将一本名册递给了胡坦志和苏边杰,让他们过目。
“韩大人,在下仔细看过了,此本名册看来是韩大人精心整理的,韩大人费心了,据这本名册看来,姜家公子姜华借家宴之名,招揽京中人事意图谋反之事已经昭然若揭了。”胡坦志翻看了名册之后随即说道。
“没错,下官也注意到了名册中所涉及之人员共一百二十三人,其中有十五人是侯景之乱时通敌的逆臣,这些人在本朝已经被朝廷下了海捕文书缉拿,如今姜华招揽这些人,其谋反之心自然是坐实了的,只是此事涉及的人数众多,若是一一都你附逆论处恐怕会有矫枉之嫌啊,还望大人明察。”苏边杰是御史出身,深谙法理,对朝廷通缉的人犯了如指掌,所以浏览过这些名册,便知晓了哪些人是有前科的,可是他也知晓这个名册中所涉及的很多人也是朝中重臣之子,若是就这么一概而论了,这一百多条人命背后还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浪潮呢,这可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应付的。
“苏大人所言甚是,这些人里大部分都是被姜华蒙蔽了来的,比如这位方冉方大人吧,他是宫中太乐,姜华用了失传多年的曲谱将他骗来,他根本就不知道姜华是要纠集众人谋反,若以附逆罪论处是不是有点过重啊?”韩子高借着苏边杰的话将方冉的情况说了出来 。
“不错,韩大人所说的正是我们所想的,朝廷既然命我等执圭秉臬便是要我等查举不法,陟罚臧否,若是仅以附逆之罪一概而论,草草定案,便会令律法失衡,天下失信。”苏边杰附和着韩子高的话。
“既然是这样,我的意思是,我和两位大人各自甄别,从这一百二十三人中一一查验,属于无罪者一概单独成卷,属于有罪者,则需再经我们三人共同推认复审,这样便可将有罪之人的数量降到最低,防止冤案发生啊。”韩子高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他的说法明面上看着像是为破除冤狱,消弭随意定罪之事,实则是在案件审理过程中为自己赢得了生杀予夺的权力,借着这个机会他便可以将有利于自己的,或者将来有用的人一一判定为无罪,如此便可以广结人脉,为将来谋事筑牢基础。
按照韩子高的安排,苏边杰和胡坦志两人分别带着三司的属官一一将案件中的人员分类审定,这意味着苏边杰和胡坦志两人这几天要蹲守在都官部的衙门里夙夜匪懈了。
“高廉,我吩咐你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送走了胡坦志和苏边杰,韩子高立马问起了高廉交待的任务。
“属下已经按照先生安排的将昨日见过谢兰的兵士全部灭口了,只是先生,今天黄门参加那个张浩并没有到都官部点到。”高廉急冲冲地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告诉了韩子高。
“什么?张浩没有来?谢兰是怎么回事,这点小事都办不了了吗?”韩子高听了大吃一惊,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张浩受了谢家的大恩,必定会结草衔环,没想到他也是贪生怕死之辈。”韩子高轻蔑的笑了笑。
“先生,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属下觉得此事和沈夫人似乎有关联,昨夜沈夫人派了澹台微生漏夜前往黄门参将张浩的府邸,不知道与他说了什么,所以属下认为张浩的事情肯定与沈夫人有着莫大的联系。”
“韩先生……”高粱刚刚说完,韩子高正想要说话,却听到门外有人急冲冲地跑了进来,呼喊着韩子高的名字,韩子高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谢家嫡子谢兰。
“谢兄,你怎么来了?”韩子高奇怪地问着。
“出了些状况,黄门参将张浩说什么也不肯来替我谢家承担,我想来想去担心因此事连累了韩兄,所以前来点到,实在不行,还是由我自己来承担好了。”谢兰有些担忧的对韩子高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谢兰昨日回到府中,便派人去找张浩说了此事,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张浩就是不同意,所以没有办法,今日谢兰便亲自到都官部找韩子高来了。
“谢兄放心,此事绝不至于到了这种地步,更何况我们做了那么多,如果到最后还是要谢兄来承担罪责,那就真的是我韩子高无能了,这个张浩他给脸不要脸,我本来想着如果他感恩戴德,为谢兄弟抗下了这个事情,我便会想办法将他的罪大事化小,但是如今他竟然忘恩负义,那就怪不得我了。”韩子高扶着谢兰坐在了一旁。
“我也想不通,张浩平时不是这样的人,他自来是有恩必报的人,不知道为何如今竟然成了缩头乌龟了。”谢兰有些懊恼地说着。
“还能是因为什么,肯定是听了什么人的谗言了,张浩这几年借着你们谢家的扶住,官做的越来越大,家资也越来越丰,张家人丁兴旺如日之升,看来他是有些舍不得了。”韩子高大体便知道了沈夫人派去的人是怎么劝张浩的,沈妙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让韩子高吃鳖子,至于是不是会牵连谢家,他并不在意。
“可恶,这个张浩,平日里我谢家待他的恩典,他这辈子都偿还不起,以前在我父亲面前还表忠心说什么要世代效忠,结草衔环,继之以死,如今真到了关键时刻了就看出来了,所谓日久见人心,这老话说的还真对啊。”
“呵呵,谢兄以君子之心想他人是对的,但是他人未必皆是君子,荆轲高渐离等国士无双之事也只能是在史书中的一笔记载罢了,真正人心险恶的多应是张耳陈余这样反目成仇兄弟阋墙之事,这才是世道吧。不过谢兄请放心,我自然是看不惯他张浩的举动的,他不是惜命吗?那我就让他全家都陪他一起死。”韩子高冷峻的说着。
“韩兄这是什么意思啊?”谢兰不解的看着韩子高。
“当时登记的名册已经写得很明白了,参加姜华家宴的是黄门参将张浩,按照名册锁拿也是要锁拿张浩其人啊。”
“可是若是张浩死口不认,先生又将如何将他的身份坐实了呢?”
“这谋逆是大罪,谢兄觉得,他张浩难道不会畏罪自杀吗?”韩子高眼睛里露出了别样的杀机。
“先生的意思是要将张浩杀死?”
“不错,死人是不会有任何辩解的,谢兄,张浩的命是你们谢家给的,取走他的命也应该由谢家来执行,所以这件事我交给你来办,我午后会让都官部的差人到张浩府上拿人,我希望那个时候,张浩的事情谢兄已经料理好了。”
“这样是不是有些残忍啊?”谢兰还是有些犹豫。
“残忍?何谓残忍,如果现在有一个人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在街市之上,连侠士刺客都会想杀死他,他张浩为了一己之性命居然能忘恩负义,难道不该杀吗?对了,谢兄去了可以告诉他,如果他不肯就死,那么他全家上下老小几十口我会以附逆罪全部诛杀,孰轻孰重让他自己掂量,我当初让他自己来都官部本来是想给他一条生路,可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自来投,这也怨不得我了。”韩子高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机和狠辣的颜色,高廉看到这种眼神心中不免有些惊讶和震颤,他不知道韩子高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弑杀了,他难以想象之前那个单纯的美男子如今竟变成了这个样子,不过世事无常,官场多舛,也许这种变化也是韩子高的无奈之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