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哲很苦恼,真的很苦恼!因为竟然有患者向他“表白”了,竟然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虽然明哲也不老。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姑娘是有未婚夫的啊!
事情发生在半个月之前的一天,明哲上午刚来到办公室没多久,急诊那边就炸开了锅。他们主任立马就给叫了过去,虽然明哲和李佳宜很想去看看,不过他们已经不是实习医生了,还有自己的工作,只好认真的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早上从主任走到晚上下班都没有回来,明哲和李佳宜都知道,一定是个大手术,这都快八个小时了,主任还没有回来。
两个人下了班之后也没有什么事情,就合计着干脆等主任回来再走。于是明哲和李佳宜就在食堂凑合了一顿,刚回到了科室,就见主任喘着粗气的回来了。
明哲连忙给主任端了杯说:“主任,赶紧喝口水!”
主任累坏了,他二话不说接过杯子就灌了下去。
待主任平复了气息之后,李佳宜询问着“主任,是大手术吧?”
主任点了点头,说:“是啊!挺可惜,年轻轻的姑娘,低位截肢。术后二十四小时最关键,就怕撑不过去,对了,你们明天哪个在病房,留意点儿!”
两个人点了点头,就准备回去了。李佳宜临走的时候,拍了拍明哲的肩膀,说:“阿哲,明天辛苦你了!”
明哲信心满满的说:“放心!一定完成任务。”
可是第二天,等明哲到了病房之后,一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病房里乱糟糟的,来了不少人。明哲穿过人群,来到病人身边,这才明白了昨天主任的话是什么意思。
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女子,面容姣好,若不是因为脸色苍白,那必然是整个病房里最耀眼的一个。
来来往往很多人,小小的病房里塞满了鲜花和水果,明哲在心里感慨着,她的朋友真的好多啊!
姑娘已经能勉强坐起身来,和旁人有说有笑的,不过昨天晚上情况可真是危险。她的各项指标都不稳定,不过现在看起来应该可以放心了。明哲帮她换了吊瓶之后,说:“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姑娘笑着摇摇头,“我现在觉得哪儿都疼。不过我感觉我的右腿特别的疼,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着她就伸手准备去摸右腿。
一旁的人见状,连忙拉住了她的手,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凝儿,我跟你说......”
明哲大概了解是什么情况了,估计现在还没有人敢和她说,她的右腿已经没有了。而且刚刚截肢患者,会有幻肢痛的症状。
凝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发疯的朝自己的右腿摸去,但是手下却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时间似乎在那一刻停止了,刚刚还有些吵闹的病房一下子沉寂了下来,安静的让人可怕。凝儿死死的盯着明哲,“医生!我的腿是怎么了。”
一旁的人紧紧的按着她,“别问了,凝儿。”
明哲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用善意的谎言骗她?还是说出真相,让她早些接受现实?就在明哲左右为难的时候,凝儿倒是笑了起来。
“我说,不就没了条腿,你们一个个怎么都这副表情,好像搞的我和死了一样。”凝儿边笑边说。
可是,她的笑声却一点儿都不快乐,听了让人心里揪的慌。
凝儿笑累了,她长长的发丝垂在被褥上,没有人看得清她的表情,过了许久只听她发出一声怒吼,“出去!”
所有的人都被她吓了一跳,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凝儿抬起头,眼睛血红,泪水早已花了她的脸,“滚啊!”
这时,大家才纷纷反应过来,陆续的离开了病房,明哲叹了口气,轻声安慰着“大病初愈,不易动怒,对身体不好。”
凝儿随手打翻了放在一旁的杯子,“我说滚啊!”
明哲没有办法只好退了出去。这种情况,谁也没有办法,哪有人能接受自己不再健全,谁能坦然的面对之后的一切。
就在明哲出去的时候,门口却吵闹了起来。他揉了揉脑袋,上前询问情况。
只见刚刚在病房里坐在凝儿身边的人,死死的拉着一个男人,哀求着“三猫,别进去,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你啊!”
叫三猫的男人,就和一头蛮牛一样,撞开了所有阻拦,“她现在需要我!你们他妈懂吗?哪怕是缺了两条腿,老子照样娶她!”说完就撞开了门。
明哲只听病房里传来近乎绝望的吼叫声,随后就是嚎啕大哭,周围的人都叹了口气。
“明哲!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凝儿有些不满的说。
明哲的叹了口气,整理好思绪,“凝儿,你不在病房待着,跑门诊做什么啊?”
凝儿自己摇着轮椅,倒是累出了一头汗,“当然是来找你啊!”
明哲无奈,上次她这么说的时候,自己差点被暴打一顿,真是记忆犹新啊!
那是凝儿住院刚一个星期,明哲刚好在病房巡房查看。结果就瞧见凝儿和三猫吵的不可开交,刚好他准备给凝儿换药,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
凝儿看也不看三猫,“你爱娶谁娶谁,反正我不嫁了,你也别来看我了,眼烦!”
三猫没有说话,但是手可没歇着,给她削着苹果。
明哲装作什么也听不到的样子,换了吊瓶,准备离开。谁知,凝儿竟一把拉住了他,“明医生,我喜欢你。”
“啪”水果刀掉在了地上,三猫依旧没有说话。
明哲那个尴尬啊,他不留痕迹的把自己手抽了回来,“凝儿......”
“我就是喜欢你,比他不知道好多少倍。工资又高,工作体面。”凝儿的语气听不出真假。
三猫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凝儿,我说了要娶你的。”
凝儿满不在乎的说:“可是,我不想嫁给你了。三猫,我不爱你了。咱别这么难看成吗?好聚好散!”
三猫额间已经暴起青筋,“凝儿,你真的喜欢他吗?”
“真的。”毫不犹豫的回答激怒了三猫。他揪起明哲的领口,就把他按在了墙上。
同时,听到了凝儿冷静的声音,“三猫,你若敢伤他,我就敢从这儿跳下去!”说罢她滚下床,作势往窗边爬去。
明哲几乎能感受到三猫的绝望,他就和困兽一样,哀嚎着冲出了房门。
明哲叹了口气,把凝儿抱回床上,“胡闹!”
凝儿依旧笑着,“不然,怎么能逼走他呢?”
自那之后,只要三猫一来,明哲就被凝儿拉去当挡箭牌。这不一看到她,明哲就头疼。
凝儿在门诊逛了逛,“别一脸不想看见我的样子,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明哲瞪大了眼睛,“你要出院?”
凝儿看着明哲,难得认真的说:“谢谢你。”看着凝儿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明哲的心里却是一片酸楚。她和三猫的事情,自己多少还是知道点儿。
两个人还有三个月就要结婚了,可是没有人想到凝儿竟然出了车祸截了肢。要知道,凝儿是一个舞者,没了腿和没了命没什么区别。
明哲深深的记得,凝儿知道后情绪是多么的不稳定。她每天夜里都会喊护士,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们,她失去的那条腿很疼,疼的她无法休息。
再后来,她慢慢接受了,但是她却把三猫拒之千里之外。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别说结婚了,甚至连站在他身边都不可能。所以,她才会谎称喜欢明哲来气走他。
明哲曾问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凝儿是这么说的,“我知道他的性格,我现在成这样,他绝对会娶我。可是,我不能耽误他的后半生。你是医生你懂的,我这样往后都是麻烦事儿,既然不能陪他白头偕老,那就祝他幸福安好。因为太爱了,所有没有办法看他一个人挣扎。我已经不完整了,但是我希望他可以完整。”
情情爱爱就是这么回事,就像自己拼死要找到林薇一样,有些人这辈子只会死守着一个人,哪怕孤独终老,也在所不惜。明哲对此称为精神洁癖。
凝儿前脚刚走,三猫就来了。明哲敲着桌子,“你们两个果然很配。”
“凝儿呢?为什么没在病房。”三猫的语气有些混乱。
明哲说:“刚走,出院了。你要是早来个十几分钟,说不定还会遇见她。”
三猫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低着脑袋,没有说话。
明哲又敲了敲桌子,“三猫,我问你,你不介意吗?她失了条腿。”
三猫猛地抬起头,就和只愤怒到极点的狮子一样,“我娶的是她又不是她的腿!”
明哲笑了笑,没有说话,看着三猫垂头丧气的准备离开。还是叫住了他,“三猫!凝儿走的时候说,她想去看看格桑花......”
不等明哲说完,三猫几乎是拔腿就跑,那句“谢谢”快到几乎听不见。
能做的自己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他们两个人的造化了,但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那之后,明哲再也没有得到过凝儿和三猫的消息,病人来的来走的走,日子还是过得那么的忙。
“明哲,有你的明信片!”这不明哲刚刚来到医院,就被导诊台的小护士叫住了。
明哲接过明信片,嘴角上扬,只见明信片上成千上万的格桑花开得正娇艳,一个女子在花中翩翩起舞,就是好像右腿有些不方便,不过那并没有影响到她的美丽。
明信片的背面,什么都没有写,只有三只形态各异的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