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赶时间的人
警官王大力很着急。
此刻,他正焦躁不安地坐在自己的长城H6中,望着前面三环路上绵延不尽的车流望洋兴叹,手指不停地在方向盘上扣击。
这么等下去可不成,已经六点五分了,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二十五分钟。按照目前的这个速度,从国贸开到和平西桥至少要四十分钟吧,搞不好一个时间也有可能,再从和平西桥驶出三环路,到达土城河边的那个餐馆,还有至少十分钟的时间要耽搁。
也就是说:他铁定不能按时赶到了!
不行,得想想办法了。他的脑子飞速地转动,一张清晰的北京地图出现在大脑中,然后,各个地铁线路像集中电路板上的细线迅速出现,连接,沟通,一条最快捷的路径跳了出来。
一号线国贸站,五分钟;两站到达东单,包括等车时间五分钟;转五号线,上车,五分钟,坐车至惠新西街,八分钟,步行跑步到目的地,五分钟。总计二十八分钟,再加上不可预见情况耽误两分钟,半小时内是可以到达的。
这样一来,他就有可能只迟到五分钟。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车子慢慢驶上匝道,向国贸中心方向开去。好在今天是周末的下午,进城方向的车流并不拥堵。三分钟后,他将车子直接开进了国贸中心的地上停车场,然后,飞快地向大门外的地铁站入口飞奔而去。
幸亏今天是休班时间,他穿的是便衣,如果他穿着警服这样一路狂奔,一定会引来路人好奇的目光吧:看,警察在追捕罪犯哩!那小伙子追得可真卖力呀!
不卖力不行呀,他心中想着,通过向下的台阶,快到一号线站台时,他迅速看了一眼手表,我去,五分钟已经过去了。
好在五号线地铁及时出现了。就在他刚刚站好队列时,地铁尖声哀号着进站了。下车的人不少,上车的人更多,王大力费力地挤上地铁,动作有点鲁莽,惹得一位一脸青春痘的青年很不满意地白了他一眼。大力同志歉意地冲他点了一下头,不再理他。
地铁运行得飞快,但大力同志仍感觉它的动作太慢,恨不能下车踢它一脚,让它跑得更快一点。
两站地,到达。车门一打开,大力同志就一个箭步跳出了车门,飞也似地向标着出口的楼梯跑去,三步并做两步,一步两个台阶,三五下就窜到了上一层,飞快地向五号地铁线方向奔去。
当五号地铁列车到达的时候,大力同志看了看手表,还好,追回了一分钟。
五号地铁上的人太多了,大力同志连推带搡地把前面的人弄上车,自己在车门即将关闭的一刻挤进了车门。他费力地转过身,脸紧贴在车门上,冰凉的车门玻璃印上了他半张汗津津的脸。
他下意识地抬手抹了一把。这么拥挤的画里还能抬起手,这让他很满意。
然后,他在心里又开始为地铁的速度着急,恨不能再踢一脚列车屁股,好让它跑得再快一点。
无聊,他开始看每一站开出开进时能够入眼的广告,那些广告分布在地铁线黑暗的隧道中,在漆黑的背景中耀眼夺目。一张广告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份关于保利春拍的广告,在那个广告上,有一幅宣传用的作品照片,他记得好像在哪里看见过,是的,他很熟悉那张图片,那是白冰的作品《目光》。虽然那作品并列在七八张尺寸不大的作品图例中,但他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
她参加了保利春拍?他暗想,很为她感到骄傲。
地铁到达惠新西街时,时间过去了九分钟,比预想的晚了一分钟。我去,又得跑步了,他想着。于是,等列车一停下,车门一打开,他又像一只离弦的箭一般飞射出去,然后,他像一只被饿狼追赶的兔子,连蹦带跳,眨眼间消失在站台上。
东南出口,西南出口,他一边奔跑,一边飞速观察着出站口。好在他有月票,不用买票,他这时才想起来,如果加上买票的时间,他恐怕目前还在地铁上呢。
当他呼哧带喘地冲进那家西餐馆时,他看见了那个已经坐在窗边的女人。
画家白冰。
他下意识地再一次看表,还好,只迟到了三分钟。白冰在低头看着手机,似乎没有看到他。他刻意稳了稳神,整理了一下已经被汗水湿透的衬衣,紧了紧腰带,理了理笔挺的西装,这才慢慢朝她的位置走去。
“美女,我来晚了!”望着那张刚刚抬起,漂亮得让人无语的脸蛋,大力同志一张口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