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段敖说的勾搭走他女儿的事情,宁崖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他承认,他和段秋之间互相有好感,段秋也帮过他许多,但两个人的关系还没有上升到那个程度,也不知道是段秋说的还是段敖自己多想了。
不过,以段秋那种骄傲的性子,在宁崖没有承认这事之前,应该是不会随便说的,毕竟如果被拆穿了,会是一件非常没面子的事情,段秋脸皮薄,做不出这样的事。
那么段敖又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宁崖实在是不明白,但是现在段秋也在场,不能不给她留面子,也就只能把这个黑锅背下来了。
“这么说,您是段秋的父亲咯?”宁崖一边慢悠悠地说着,一边拉过一把椅子来,坐在上面。这举动可把段敖气得够呛。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也不难想象段敖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自从他做上段家的家主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他面前这么做,只要是黑道上的人,不管在不在段家,都或多或少地会对他表示尊敬,若是他没有让他们坐下,那些人是绝对不敢坐的,就算站得再久,也不敢触怒段敖。
偏偏宁崖是一个例外。就算在部队那种等级森严的地方,他都没有要对领导言听计从的观念,过惯了没大没小的生活,对于他来说,在任何一个人面前,如果不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就没有必要装出个样子来。说到底,大家还不都是人吗?只不过你比我出生的早一点,但是那又能怎样,能证明你一定是一个值得我尊敬的人吗?宁崖并不这样认为,他觉得,若是一个人想要他尊重,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对方尊重他就可以了,但是说到尊敬,就一定要做出一些让他从心里感到佩服的事情,或是这个人的为人处事,或是从前的一些事迹。
对于宁崖来说,段敖还没有做到这种地步。单从他之前的经历来看,宁崖其实已经从心里认可他了,可是今天一见面,他表现出来的却不像是宁崖印象中的那样。最让宁崖不满的,还是段敖从一开始就端着的架子,这让他感觉到对方是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样。按理说,能够做出那些事情的人,应该不会这么没有修养,但事实摆在面前,宁崖不得不说对这个人很失望。
看着段敖含有怒气的眼睛,宁崖笑了,笑得特别灿烂。
段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口说道:“既然知道了,就不应该有什么表示?再怎么说也要解释一下吧?”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还不如自己去调查,因为我再怎么说,你都会怀疑,最后也免不了要亲自调查,那么我又何必在这多费口舌呢?”宁崖笑着,不咸不淡地说。说话的内容虽然是一种建议,但是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嫌弃的意思。
今天段敖也算是开了眼界,就在这个房间里,他经历到了三十岁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一些事情,比如说被顶撞,比如说被轻视,又比如说刚才的被嫌弃。
这可不得了,被嫌弃这事,别说是三十岁以后了,段敖从出生开始,就从来没有被嫌弃过,就算他小的时候有时会表现不好被父亲责骂,也是恨铁不成钢,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今天他算是头一次体会到了被别人嫌弃是一种什么滋味,对于他来说也算是新鲜。
不过这种新鲜可不算是那么令人愉悦的,相反,他甚至动了好好教育这小子的心思,当然了,黑道上的人们,说到教育,肯定不是口头教育,被教育的难免会受点皮肉之苦,说不定还会少个什么器官,都不足为奇。
段秋在一边站着,只能干着急,一边是她的父亲,另一边是她喜欢的男人,帮哪一边都不合适,左右为难。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今天段敖来这里并没有要为难谁的意思,只不过是想看看自己女儿喜欢上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如果是那种想要借着段家的地位发展自己实力,所以才假装和段秋在一起的人,他不介意当着段秋的面把这些都拆穿。至于拆穿之后的事情,他就不管了。段敖对于儿女的教育是属于散养式的,只会在适当的时候去帮助他们,就比如说今天,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帮段秋看清这个人的本质,以及究竟为什么和她在一起,就算真的目的不纯,他也会让段秋自己做决定的。
归根结底,这还是因为他对自己培养出来的孩子有足够的自信,相信他们能够做出对个人和家族都有利的决定。如果段秋的意思是就算这个人另有所图也不愿意放弃的话,他也不会阻拦,只是提醒家族里的其他人注意一些,不给这个人任何权利,也不能让他接触到任何的机密,至于段秋,以后也不能再接触家族的事务了,不过这应该是她做出选择之前就想好了的事。无论段秋怎么选,他都有办法保住家族的利益,说白了还是因为他有足够的实力,所以才有机会去做一个好父亲,好家主。
但是今天见到宁崖,他发现他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段秋也没必要去做什么选择,因为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摆出一副要向他、向段家示好的姿态,反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着触怒他的风险也要保全自己的尊严和地位。这样看来,这个叫宁崖的年轻人,似乎并不在乎是否与段家结盟。
这样也是有利有弊的,宁崖对段家的势力没有企图固然是好事,能证明他是真心对待段秋的,但反过来说,没有了这样一层顾虑,将来段敖是很难控制住他的,更何况从今天的情况看起来,这场言语上的交锋,虽然没有分出胜负,明眼人也能看出来是宁崖占了上风。
段敖沉默了几分钟,屋里的气氛变得异常凝重。
不得不说,老江湖毕竟是老江湖,单是在那里坐着,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时间久了,宁崖居然也能感觉到一丝压力,这压力虽然不大,却让宁崖有些慌,要知道,他在枪林弹雨中都闯过来了,如今却在面对着一个老头子的时候感觉到了压力,他不禁有些担心,是不是安逸的日子过的多了,心理承受能力也没有那么强了。
不过这压力也没有持续多久,只是僵持了一会,段敖就拍着手大笑了几声,然后说道:“小伙子不错,很有胆识。我知道你手底下有一个叫义云的帮会,不过最近你们似乎遇到了一点麻烦啊?”
这下,宁崖被他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他搞不清段敖这又是一个什么套路,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被他这么一笑,全都搞乱了,甚至变得有些奇怪。反应了几秒钟,宁崖才回答道:“没关系,就是一点小麻烦,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自己能解决,不用您老费心。”
开玩笑,宁崖可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怎么可能让段家强势入股义云呢?就算合作,也至少要等到打败了梁家再说,不然谈不上平等。宁崖可做不到让自己一手建立的帮会跑去别人屋檐底下坐受气的小媳妇,所以这事根本就没得商量。也正是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合作的想法,所以宁崖才敢惹怒段敖。如果说打败梁家的事,没有段家就办不成的话,宁崖才不会像个傻子一样每句话都惹段敖不高兴呢,求合作的时候,肯定是要把对方哄高兴了才行。这事,宁崖并不是做不到,真到逼急了的时候,他也不至于放不下面子,现在不做,完全是因为没有必要。
“你们自己能解决?”段敖一脸的不信,“如果真的是自己能解决的话,让我女儿帮你做了那么多事,甚至借助我们段家的资源去帮助你,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这里,段秋不得不开口澄清一下了,毕竟这事当时还是她跟宁崖提起来的,如果不是她自告奋勇要帮宁崖,现在也不会是这么个情况。
“爸,宁崖没让我帮他,是我自己愿意的。”段秋在旁边声音颤抖着说道。
宁崖看着她现在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让人心疼。没想到在外面一副女强人样子的段秋,在她父亲面前居然这么小心翼翼地,也不知道之前段敖对自家孩子到底是有多严厉,不过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状况,宁崖也有责任,这事情不该让段秋一个人担着。
段敖要是知道宁崖对他的这些猜测,绝对是要喊冤的。他对自家孩子,尤其是女孩,从来都没有严厉过,段秋怕他,只不过是之前碰巧看见了一些事情而已,当时他都不知道,后来段秋每次见到他都绕着走,他才问清楚的。
不过此时,他也不得不严厉起来。毕竟做戏要做全套,不能因为自己女儿给宁崖求情,就对这小子心慈手软,况且义云也确实有潜力,将来说不定能帮到段家。